寒門梟士 第1437章 一把雙刃劍

    金鋒拿起望遠鏡對準岸邊，發現這兩伙人正在一追一逃。

    被追的一方穿着綾羅綢緞，其中還有一些老弱婦孺，追的一方則全都面黃肌瘦，衣服也滿是補丁和窟窿，看起來非常寒酸，一看就是窮苦人。

    被追的一方有護衛，護衛的體型不僅壯實魁梧，手裏還有明晃晃的長刀，但是窮人實在太多了，護衛雙拳難敵四手，只能邊打邊退。

    被追的一方此時已經被圍到了水邊，形勢非常危急。

    看到江上有船經過，被追的一方立刻衝着鎮遠二號揮舞着手臂高喊求救。

    金鋒見狀，快步走到甲板，正好遇到負責安全的鏢師連長。

    「先生，您怎麼出來了？」

    連長一看金鋒，趕緊說道：「岸上那群人中有弓箭，您快進去，別被誤傷了！」

    金鋒仔細一看，果然窮人中有好幾個背着弓箭的。

    雖然都是那種土製長弓，但是此時鎮遠二號距離岸邊不是非常遠，還是有可能射到船上來的。

    關係到自己的安全，金鋒也沒有犟，跟着連長來到走廊，然後問道：「岸上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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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看樣子應該是攔路搶劫，或者是打土豪。」

    鏢師連長回答道。

    攔路搶劫金鋒可以理解，但是打土豪這個回答，讓金鋒非常意外。

    打土豪是他提出來的，也是鎮遠鏢局快速擴張的根本。

    但是因為人手有限，金鋒暫時減緩了鎮遠鏢局擴張的速度，在江南只派出鏢師來搶奪和看守糧倉，並沒有安排鏢師和鐘鳴小組來進行打土豪分田地。

    連長看出金鋒的疑惑，解釋道：「先生，現在江南的打土豪分田地不是咱們主導的，而是百姓自發組織的。」

    「百姓自發組織的？」金鋒微微皺眉。

    「最近江南實在太亂了，盜賊四起，土匪橫行，每一夥土匪成立之後，為了立威，也為了斂財和收糧，都要去搜刮一遍百姓，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能反抗。」

    連長說道：「土匪一般會佔領險要地形為老巢，百姓很難打上去，加上咱們之前發出去的傳單引導，於是就把怒火宣洩到了地主和鄉紳身上，互相組織起來，攻擊地主和鄉紳，搶奪他們的糧食來自保。」

    金鋒聞言，低聲嘆了口氣。

    地主鄉紳往往都是地頭蛇，和當地的官員關係一般也都不錯，有官府幫忙撐腰，再隨便養幾個打手，地主就能鎮壓一大片百姓。

    就算真的有百姓逼得動手了，在官府的幫助下也可以很快鎮壓下去。

    但是現在京城的四皇子都跑了，中原朝廷形同虛設，江南的藩王又被九公主一口氣幹掉光了，官府也陷入混亂之中。

    所謂法不責眾，鬧事的百姓實在太多了，官府想管也管不過來，最後乾脆也不管了，很多地方的府兵捕頭各自抱團，敲詐商戶和百姓，變得比土匪還兇殘。

    沒有官府鎮壓，地主在龐大的百姓面前，就是肥羊。

    加上鎮遠鏢局的傳單宣傳，越來越多的百姓自發的組織起來，衝進地主鄉紳家裏。

    鎮遠鏢局打土豪分田地，會進行審判大會，審判迫害過百姓的地主鄉紳，但是對於他們的家人一般不會另外責罰，甚至還會按照正常百姓的份額給他們分配一些土地。

    但是百姓自發組織起來的打土豪可不一樣。

    佃戶們被地主壓榨了這麼多年，仇恨早已堆積在心中，又沒有鎮遠鏢局約束，百姓衝進地主家裏，基本上雞犬不留。

    至於地主的那些女眷，下場也都非常悽慘。

    剛開始百姓們的目標還集中在地主鄉紳身上，但是慢慢的，所有有錢人都變成了百姓討伐的對象。

    不管是布商鹽商還是行商，只要看起來像是有錢人，一出門就會被百姓打悶棍。

    待在家裏也不安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百姓集結起來闖進了家門。

    總之，現在的江南已經完全亂成一團，殺人搶劫每天都在發生。

    這也是最近越來越多的江南有錢人逃亡川蜀的原因。

    其實他們也知道逃到川蜀，很可能會被鎮遠鏢局清算，但是他們已經沒辦法了。

    豪紳們雖然都痛恨金鋒和鎮遠鏢局，但是不得不承認，鎮遠鏢局至少還是講理的，就算被清算，也幾乎不會波及到家裏的女眷和孩子。

    到了川蜀，至少還有一線生機，繼續留在江南，真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金鋒嘆了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

    在提出打土豪分田地之前，金鋒就知道這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可以迅速打開局面。

    事實也是如此，利用打土豪分田地，鎮遠鏢局所到之處，百姓無不夾道歡迎，鎮遠鏢局只用了短短几個月，就佔領了半個秦地。

    有人組織和約束，打土豪分田地是開疆拓土的利劍，但是沒人組織和約束，就會出現江南現在這種情況。

    而且這把劍一旦被抽出來，就再也合不上了。

    所以金鋒當初才會那麼謹慎，一直到鎮遠鏢局和鎮遠軍成立，擁有了足夠的自保之力，才敢提出打土豪分田地的概念。

    按照金鋒的計劃，拿下川蜀和秦地之後，再迅速培養人手，擴大鎮遠鏢局和鐘鳴小組，然後再一個州一個州向外擴張。

    有了地盤就有了更多百姓，這樣就可以挑選的人才就更多，擴張的速度也會和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快。

    可惜事與願違，擴張才進行了一個開頭，就遇到了海東青事件，擴張行動不得不暫停。

    金鋒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般遇到這樣的事情，鏢師是不會管的，也管不過來，弄不好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但是人群中還有那麼多老弱婦孺，特別是那些還抱在懷裏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金鋒還在猶豫着要不要派人去救援的時候，突然聽到岸邊的人喊道：「金先生，小北夫人，救命啊！」

    金鋒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岸上的人竟然認識他和唐小北？

    可是唐小北還在船艙里睡懶覺，自己剛才也沒出來，對方怎麼知道自己在船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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