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塔一般的虎爺倒了,再也爬不起來,漕幫眾人徹底失去了主心骨,面對着如狼似虎的新兵,他們只能選擇跪地投降。只剩下少數悍匪,保護着羅游,還在殊死抵抗。田三招呼着弟兄們,像是耍弄耗子的貓一樣,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剛剛大展神威的唐巡檢卻沒機會享受談笑間灰飛煙滅的美妙滋味了,他被兒子給揪住,拉到了一邊。唐毅瞪大了眼睛,從上到下,看了個仔細。除了身上有些泥土,還有點別人的血跡,並沒有受傷。勉強鬆了口氣,眉頭卻又皺起!
「你瘋了不成?看看,人家胳膊比你大腿都粗!」唐毅指了指還沒死透的「虎爺,心有餘悸。這次倒是唐秀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仰着嘴角得意道:「你爹這一手怎麼樣,厲害吧?」
的確是厲害,唐毅也想不到,雖然是大家聯合出手,但是老爹巧妙把握住了時機,出手又狠又准,根本不像訓練沒幾天的人。
「爹,是不是盧將軍教了你什麼絕招?還是……你得到了九陰真經,練成神功?」唐毅眼睛冒着小星星,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唐秀才當然聽不明白,鄙夷道:「瞎編都不會,你不是學過易經嗎?九是極陽,六才代表陰呢,九陰是什麼鬼,讓你師父知道,準會打你的屁股。」
該打的是金大俠,和我毛的關係,唐毅甩甩頭,不甘心道:「那你告訴我,怎麼變得這麼厲害?」
「這有什麼?你爹天資聰明!」
唐毅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樣,唐秀才撓撓頭,只好實話實說:「傻小子,你忘了你爺爺可是文武雙全啊,他做縣丞的時候,剿匪緝盜,遠近聞名,還得到朝廷嘉獎。就是沒考上進士,才屈居在縣衙,委屈了一輩子。」
唐毅這才想起來,貌似小時候的確看老爹練過寶劍,只是後來一門心思科舉,就給扔在了一邊。這麼多年過去,怕是連他都給忘了,要不是參加軍訓,也不會喚起沉睡的技能。
唐秀才一臉輕鬆的笑容:「這回知道你爹的厲害了吧!文武全才,區區巡檢,簡直不在話下!就算日後上陣抗倭,也能殺個七進七出……」
你就別吹牛了!
唐毅心說就算會兩手功夫,又能如何。俗話說大將難免陣前亡,更何況一個小官呢,早知如此,根本不該給老爹謀什麼巡檢的職位,弄個文官該多好。
不提唐毅追悔莫及,那邊戰鬥已經到了尾聲,二三百漕幫的人除了三四十個被殺,二百多人都跪地求饒,羅游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這傢伙看了看四周,都是密匝匝的長槍,徹底絕望了,根本沒有出路。
他好像亡命徒,沖開了兩個士兵阻攔,撲通一頭扎進運河,想從河裏逃走。田三看在眼裏,哈哈大笑。
「老子從小在長江邊長大,要是放過你我的姓倒過來寫!」
田三衣服沒脫,一頭扎進了水裏,岸上憨牛咧着大嘴笑着,「三哥就是有種,三哥加油!」
小驢兒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說道:「貌似田字掉過來還是田啊!三哥,你耍詐!」
不管這倆活寶兒,大家都巴望着,田三動作比魚還快,轉眼游出十幾丈,伸手抓住了羅游的後脖子,他咬着牙,單手用力,把羅游按到水裏。黃綠的河水順着口鼻灌進,羅游大呼救命,田三也不管,反覆折騰了幾次,羅游肚子灌得老大,直接昏了過去。
田三提着他,游到河邊,有士兵七手八腳把他拉上來。
「大人,小相公,總算抓到了!「田三獻寶一樣,把狀如蛤蟆的羅游送到了唐慎和唐毅的面前。
「嗯,幹得不錯!」唐慎讚許道。
唐毅沒有說話,而是俯身在羅游身上摸了半天,突然面帶不悅,叫過田三。
「去,馬上帶着水性最好的弟兄,把這片水底給我仔細檢查。」
「小相公,要找什麼啊?」
「令牌!」
從唐毅的嘴裏吐出兩個字,羅游這傢伙的確是老江湖,他知道自己逃不了,還往河裏跳,目的很簡單,就是把令牌藏到河裏,畢竟這塊令牌牽涉太大了。
他清楚,唐毅比他還清楚,二十幾個士兵脫了赤膊,下餃子一樣往水裏跳。
岸上那麼多俘虜,航道還有兩艘沉船,那麼多人等着,唐毅一概不管。他坐在岸邊,神色凝重地盯着水裏,一眼不眨。
唐秀才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但也跟着盯着。
士兵一波又一波的更換,足足下去了五次,田三累得腿肚子都抽筋了。
「小相公,能不能歇一會兒……」
「不行!」唐毅突然暴起,吼道:「就算把河水放幹了,也要找出來!」
大家從來沒見過唐毅這麼憤怒過,羅游已經清醒過來,鷹一般的眼珠,荼毒地看着唐毅,要是目光能殺人,唐毅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羅游怎麼也想不到,這小子竟會如此敏銳,不管俘虜,不管運河,只要令牌。你怎麼這麼狠呢!
「小相公,找到了!」小驢兒從水裏探出了腦袋,左手舉起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快速游到岸上,羅游掙扎着看去,只是一眼頓時叫了聲苦,就嚇得昏死過去。
唐毅把令牌接在手裏,銅製的令牌,鎏着黃金,上面有魏國公字樣,中間是大大的徐字,無論從材質還是做工,都不是假冒的,看到了這裏,唐毅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收工,今天晚上給大傢伙加餐!」
新兵們大聲歡呼,押着俘虜往軍營而去。
有人歡喜有人愁,唐毅興高采烈,卻沒有注意到人群當中,一雙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尤其是當他拿到了令牌的時候,對方眼睛都紅,呼哧呼哧的,好似受傷的野獸。
「少爺,少爺,咱們該怎麼辦?」小書童戰戰兢兢問道:「要不要把令牌要回來?」
「要你個大頭鬼!」年輕公子狠狠一跺腳,說道:「走,先回客棧!」
一路從碼頭趕到了太倉最大的悅來客棧,年輕公子包下了一座跨院,剛走進來,陣陣香風飄出,一個個身着薄紗,淡妝濃抹的女子嬉笑着迎了上來。
「呦,是公子爺回來了,奴家早就盼着您呢!」
「是啊是啊,出去玩都不帶着奴家,人家這心裏頭可難受哩。」
一個個爭相諂媚,聲音甜的發膩,若是平時,和佳人們打情罵笑,該是多快樂的事情,可是今天不成!
他狠狠一甩袖子,名叫小桃花的女子差點摔倒。
「帶着你們幹什麼?看本公子丟人是吧?都給我滾一邊去!」
罵罵咧咧,年輕公子回到了房間,小書童立刻把門關上,女人們都嚇傻了,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哪來的火氣?有些人輕蔑地看着小桃花,心中暗笑:「該,誰讓你沒事獻殷勤,拍到馬蹄子上了,活該!」
沒一會兒,屋子裏突然傳來噼里啪啦的碎裂聲,不用問滿屋子的瓷器都遭殃了,女人們嚇得連忙跑回房間,生怕被波及到。
差不多半個時辰,能摔的都成了碎片,就連小書童腦門都被碎瓷片砸出了血,也不敢包紮,只能渾身顫抖地站着,小臉煞白煞白的。
年輕公子也發泄夠了,坐在太師椅上,低頭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弄得小書童毛毛的,不知道自家公子發什麼瘋!
「銘煙,知道不,這一屋子的家具都是唐毅手下弄出來的暢銷江南,就連咱們府上都買了不少。」突然,話鋒一轉,年輕公子問道:「你說,你家公子是不是比不上唐毅?」
「不不不!」書童銘煙別的不好回答,這句可不敢不說。
「少爺出身高貴,是在九天之上,唐毅算什麼,祖父不過是縣丞,父親也才是巡檢,芝麻綠豆大的官職,不值一提。」
年輕公子點點頭,可是突然又瞪圓了眼睛。
「就是這麼個小人物,他竟然收了江南第一大家琉瑩做弟子!他竟然拜了唐荊川為師!他竟然幾個月時間,就弄出了一條運河,那些商人都爭着捧他的臭腳!比我徐邦陽混得更風生水起,那我算什麼?」年輕公子瘋狂地咆哮着。
俗話說憤怒出詩人,孤獨出哲人,熱鬧出達人,嫉妒出渾人!徐邦陽就是嫉妒過分了,可他還不算渾人,知道輕重,那塊令牌是他偷出來的,本以為一亮出來,唐毅就會害怕退縮。
可是唐毅非但不怕,還下死手,如今令牌落到唐毅手上,徐邦陽越想越是害怕,從骨子裏湧出一股寒意。如果唐毅拿着令牌做文章,堂堂魏國公府不見得如何,他徐公子可要遭殃了。
「公子,公子!」銘煙低聲呼喚着。
徐邦陽猛地一拍扶手,頹然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咱們去會會唐神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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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倆小時就新年了,祝福每位書友朋友,小的表個決心,新的一年,一定更賣力氣,大家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