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無雙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孤舟島讖語

    測試廣告1    大老遠望見那一襲團龍蟒袍走上護城河吊橋,不穿官袍而覆輕甲的兵部左侍郎親自大開永定門,在玄武營數百將士心有餘悸的目光里,司天監一行人默默無言穿過高拱門洞,往鎮國公府邸的方向走去。599小說網 http://m.xs599.com

    走在最前面的陳無雙一直低着頭,在經過那位正六品官銜的裘歸燕身側時,頓了頓腳步,等陳叔愚等人目不斜視地走出去十丈有餘,才用一句交淺言深的話作為開場,「裘校尉,你是奉旨、我是盡孝,今日發生的事情不是你所願,更不是我所願。」

    裘歸燕深吸一口氣,慨嘆道:「末將···多謝樓主大人劍下留情。」

    雖然他一向對玄武營兵士的戰力很有信心,甚至私下裏跟營官大人把酒言歡的時候,兩人都認為拱衛京畿的天子親軍若是調去北境,在與漠北妖族廝殺不休的沙場上,會比得了「大周第一營」美譽的邊軍撥雲營表現更為亮眼,但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

    那就是駐守永定門的這四百餘精銳,即便拼死一戰,多半也留不下陳無雙這等八品劍修的性命。

    年輕觀星樓主擺擺手,輕聲道:「說實話,想殺你不是難事,可我想不出來這對司天監有什麼好處。裘校尉,你這一身本事頗為不俗,是條響噹噹的漢子,只可惜沒用在該用的地方,從軍無非就是求個建功立業,守城門能有多大出息?」

    裘歸燕眼神變了幾變,最終退後一步低頭拱手:「末將恭送樓主大人。」

    知道再多說也沒有用處,陳無雙嘆了口氣,總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緩緩抽出焦骨牡丹收進儲物玉佩,把康樂侯所贈的蛟皮劍鞘從腰間玉帶解下來,遞給裘歸燕,「裘校尉是刀修,這劍鞘送給你是不大合適,總歸是我心意所在,不打不相識,當個念想也好。」

    裘歸燕把頭壓得更低,「樓主大人厚愛,末將心領。」

    年輕觀星樓主無奈收回手,欲言又止,大步流星離開永定門,直到腳步聲漸漸聽不真切,裘歸燕才抬起頭,神情複雜地往陳無雙離去的方向看去,久久不肯挪開視線。

    觀星樓外的水潭邊支了一張八仙桌,剛泡好的一壺青山雪頂熱氣蒸騰。

    林秋堂負手站在一顆銀杏樹下看錦鯉爭食,陳無雙懶散靠着一塊青石坐下,這一坐就是小半個時辰,嘴裏反覆哼着聽常半仙唱過幾次的涼州小調,右手兩指間夾着一片半邊泛黃的樹葉,焦骨牡丹斜倚在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依着水潭邊而建的曲折連廊里,賈康年照舊捧了本古籍一頁一頁翻動,旁邊摞着厚厚十幾本有些年頭的舊書,表字承希的張正言搖着摺扇悄然嘆息,照這種如饑似渴的速度看下去,再有兩年三年,觀星樓一層里的藏書可就要讀遍了。

    說是書中自有黃金屋,不知道賈康年最後能不能讀出個錦繡前程來。

    等漂浮在水面上的魚食被錦鯉爭搶一空,剛剛恢復平靜的水面又被那頭一躍而入的黑虎激起層層漣漪,林秋堂仰起頭看向這座手可摘星辰的觀星樓,突然開口問道:「墨莉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孤舟島也有這麼一座挺高的木樓?」

    陳無雙嗯了一聲。

    在越秀劍閣八品劍修陸不器的雲水小築,黑裙少女曾經跟心上人描述過孤舟島,說島上有一個水質澄澈的淡水湖,湖中間是一方面積不大的小島,小島上空就懸着一座七層高的木樓,其實稱作木塔更合適一些,據說是孤舟島開派祖師的手筆,用陣法力量讓那座木樓懸浮在空中數千年不墜,名字索性就叫做浮空樓。

    未出第二劍就逼得宮裏那位十品修士認輸的林秋堂輕笑一聲,「孤舟島遠在海外萬里,數千年來人才稀疏,到辭雲這一代能有七百多弟子,不敢說絕後,倒是盛況空前了。開派祖師懸起那座浮空樓的時候留下兩句讖語,應驗過數次,一向只有在新掌門接任時才能獲悉,原本老夫是想等以後把這兩句話傳給許悠那小子,現在看來嘛,得先破例告訴你。」

    陳無雙皺了皺眉頭,「讖語?」

    林秋堂淡然點點頭,「浮空樓落,神器易主。」

    陳無雙以前在京都城花天酒地,倒是從說書先生嘴裏聽過神器這個稱謂,但江湖上的人物聽見這個詞都會扁嘴嗤笑,世上兵器異寶可分成天地玄黃四個品級,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柄名刀仙劍被人稱做是神器,在讀書人眼裏,神器是先古聖賢用來代替皇權的說法。

    神器易主,說得淺顯些,就是王朝更替。

    「鄭師叔出島是為了跟伯庸兄的賭約,我出島卻是為了浮空樓落地,殊途同歸,其實是一碼事。孤舟島開宗立派數千年裏,浮空樓並不是第一次落地。以往有祖訓約束,但凡見浮空樓落地,島上弟子十年內不可出東海,此舉的用意,就是不想攪合中土的亂局,甚至連旁觀者都不想做,只有這樣,孤舟島才能一如既往處身事外。可這次不一樣啊,氣運加身的小子,是孤舟島的女婿,老夫思來想去都狠不下心做決定,倒是鄭師叔看得透徹,說君子處世當因時而動、隨機應變,不能墨守成規、固步自封。

    陳無雙剛要起身說話,林秋堂就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太在意,笑道:「別想得太多。老夫跟你說起這些沒有別的意思,也是想讓自己心裏少些違背祖師遺訓的愧疚罷了,就當你那位師叔祖是靜極思動,想着來錦繡中原散散心,他在浮空樓里呆了幾十年,心裏也憋屈。不過,你別指望他老人家會來司天監枯坐一年,從浮空樓換到觀星樓,像是從一處樊籠換到另一處樊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讓他去尋些樂子吧,伯庸兄信上許下的那一百罈子御酒,就便宜了老夫。」

    陳無雙默然良久,還是起身恭敬施禮,「無雙謝過林師伯。」

    林秋堂轉身朝八仙桌走去,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者,老夫是替伯庸兄坐鎮觀星樓,不是替你小子來撐腰,你前面的路已經有一千三百多年沒人走過,老夫其實也幫不上什麼,還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

    許佑乾恭恭敬敬站在桌旁替林秋堂斟了一碗茶,那柄山鬼重新掛回腰間,他總覺得佩劍被這位孤舟島掌門借用過以後,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非要比喻的話,只能說是那柄天品長劍里原本有個呼呼大睡的嬰孩,現在被人喚醒,正睜開一雙好奇的眼睛四處打量。

    林秋堂落了座,偏頭看了眼不遠處連廊里那兩個似乎跟司天監格格不入的讀書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而看向嘩啦啦把玩着六枚承天通寶的常半仙,和聲道:「小女霜凝自幼驕縱,性子頑劣調皮了些,辛苦常先生費心教誨。」


    見他提及自己酒量大得出奇的寶貝徒兒,常半仙咧嘴笑道:「你不怪我?」

    林秋堂訝然道:「常先生這是說的哪裏話?能得名師,是小女的機緣福分,林某竊喜還來不及,怎麼敢怪罪先生?」

    常半仙從桌上拈起一顆葡萄,丟進嘴裏,含糊不清道:「以霜凝的天分,在孤舟島潛心修習幾年劍法,要說能超過沈辭雲那木訥小子是夠嗆,至少不會次於許悠。且不說老夫不經你許可就收她為徒的做法很是失禮,你應該知道的,她入了我卦師這一脈,以後就會跟孤舟島漸行漸遠,正經說句心裏話,老夫雖猜到你不會阻攔,但也未必就樂見其成。」

    漸行漸遠。

    林秋堂嘆了口氣,眼神里確實閃過一抹不舍,卻平靜道:「以前林某是不信命數的,儒家聖賢說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年歲越長就越覺着世上萬事確實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妄加干涉者,就算是兩百年前的逢春公,也得付出慘重代價。小女以後的路怎麼走,我這個當爹的左右不了,只好拜託常先生受累多多看顧。」

    邋遢老頭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着身後的觀星樓問道:「你看觀星樓如何?」

    林秋堂微微一怔,隨即由衷笑道:「極好。」

    陳無雙沒有往那張八仙桌前湊,而是搓着手信步走進連廊,「賈先生最近在讀些什麼書?」

    賈康年長吁一口氣,將手裏書本攤開的一頁折起來做記號,抬頭仔細端詳年輕觀星樓主臉上的神色,淡然答道:「在看大周開國初年的幾本舊書,曆法、律法、禮法之類。」

    陳無雙點點頭,這種書看起來最是枯燥乏味,像是個迂腐學究用一成不變的古板語調說些生硬道理,換了是他,給天大的好處也耐不住性子往下看,莫名其妙生出些憐憫情緒,溫聲問道:「看這些做什麼?我記得觀星樓里收攏了幾本海外鍊氣士撰寫的心得,我師父說倒是有些可取之處,先生不妨多看看,即便不修真氣,興許也能從中找到養身健體的法子。」

    賈康年欣然一笑,「公子不必擔心康年身體。你動身遠赴涼州的第二天,正言兄就去了趟鹿山白馬禪寺,跟空相神僧求了個藥方來,老管家照着方子抓藥,吃了一段時日,療效甚佳。」

    陳無雙愣了一愣,轉頭朝向窮酸書生,這才想起剛過青槐關的時候,聽人說過鎮國公府的管家陪着戴了一張索命惡鬼面具的人去過鹿山,當時還疑惑怎麼多出來一路疑兵,現在才揭開謎底,原來是張正言。

    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以身犯險,倒比他孤身遠赴涼州顯得更有勇氣。

    「怎麼,正言兄是惋惜小核桃被大寒拐走,心生不忿,一時想不開就要看破紅塵落髮為僧?」

    窮酸書生對陳無雙這句沒有惡意的打趣毫不在意,坦言道:「天道有常,世上好事豈能被一人全都佔了?小核桃走了,府上還有同樣可人的大核桃,說實話,我倒覺得溫婉似水的大核桃更好,知冷知熱又善解人意。本想着等幾天找個合適的由頭再問問公子,你瞧,擇日不如撞日,公子要是沒有這個心思,不如肥水不留外人田?」

    陳無雙劈手奪過他視若珍寶的那柄名貴摺扇,笑罵道:「狼子野心!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公子爺要是早看出來你是個見色起意的傢伙,說什麼也不能引狼入室,這回倒好,就剩一個伺候起居的貼心丫鬟,你他娘就給盯上了?」

    張正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振振有詞道:「哪能光要馬兒跑,不給馬吃草?」

    陳無雙展開摺扇又合上,拿在手裏指着他道:「賈先生瞧瞧他這副德性!說來聽聽,你這匹河陽城的駑馬自打到了京都城,什麼時候撒開歡跑過?」

    張正言撇了撇嘴,不服氣道:「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聖人云厚積薄發,欲成大事者先利其器,我現在是養氣蓄勢,等時機一到,肯定就一鳴驚人、一飛沖天、一戰揚名!」

    陳無雙把摺扇扔回他懷裏,慌得窮酸書生手忙腳亂去接,譏笑道:「包子有肉是不在褶上,鸚鵡會說倒全在嘴上。」

    張正言翻了個白眼,氣呼呼轉過身去懶得跟這狗屁不通的探花郎爭辯,瞧見遠處小路上,聘聘婷婷的大核桃正提了個食盒朝觀星樓走,立即快步走出連廊迎接,生怕這一段路會讓佳人受累。

    連廊里只剩下一坐一站兩個人。

    賈康年不覺得觀星樓主站着而自己坐着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右手搭在那一摞書冊上,輕聲問道:「公子接下來,是要留在京都,還是要去別的地方?」

    陳無雙身上再沒有半點頹喪氣,索性坐在他對面,沉吟道:「我師伯入土為安,景禎皇帝的大喪想來也就在這前後兩天,那位迫不及待想要稱帝的太子不會拖得太久,緊接着就是新皇登基大禮。只要他們不再來招惹我,我暫時還不想徹底跟他們撕破臉,四師叔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回了烏衣巷候旨聽宣,這兩件大事,我總得去露個面,穩住京都,才有心思考慮下一步何去何從。」

    都是心照不宣的聰明人,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一點就透。

    這番話顯然讓賈康年很是欣慰,眯着眼睛點點頭,微笑道:「公子說的是。」

    陳無雙兩手插袖,「如今有孤舟島林師伯坐鎮,朝堂也好、內廷也好,不會再有人上門找死,司天監能有一年清靜日子過。我想,那位太子殿下登基以後,剛坐上龍椅也不敢逼我太過,只要我肯在景禎皇帝大喪、新皇登基大禮上露面,有首輔楊公側面相助,京都城的局勢就能穩得住。請賈先生教我,我是該先去北境,還是南疆?」

    賈康年應該早就猜到陳無雙會有此一問,當下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北境。」

    陳無雙來回重複幾遍北境二字,從儲物玉佩取出一小壇青槐關少將軍臧平攸臨別時所贈的陳年鐵榔頭,「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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