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巨犬抽着鼻子在河邊轉悠了一陣,氣味的中斷令得他們有些爆躁,喉嚨里發出陣陣嗚鳴。
身後綴着的幾十個黑衣獸人目光都投向了寬闊的河面。
十月的瀾河水流很急,遠遠地望去,都是一個個的旋渦,可以想像着一但捲入其中,定是被毫不留情地吞沒。
他們設身處地地想着,那個叫鬼面的傢伙會有幾成可能跳進裏面。得出的答案是五五之數。
「三隊、四隊去上游尋找,一隊、二隊跟我去下游。有事發信號,出發。」鬼手咬着牙,摸了摸後腦勺的包紮過的傷口,滿臉地狠虐。
鬼面,是他引薦進黑凰會的。
當時,他還不叫鬼面,而叫秦蘇,還只是一個因任務失敗,而在僱傭團混不下去的可憐蟲。偶然的機會,幫到了正在出任務的鬼手,之後就用他所有積蓄賄賂自已,只求一個進入黑凰會的機會。他沉默寡言,身手卻很不錯,鬼手也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他不是不知道,鬼面自入會後,扯着他鬼手的大旗避免了許多新人的麻煩。不過,鬼手不在乎,相反,有這樣一個拿得出手的小弟,他也覺得挺有面兒。所以,不介意他拿自已的名號擋災,自已不也借他的才能壯勢了嘛!
秦蘇的確很能幹,任何事情交到他手中,無論多麼的棘手,都會辦得很漂亮。加之,鬼手一派的有意提拔,他竄升得極快。好在,他是個極講義氣的,就算之後得了會長的青眼,從秦蘇成了鬼面,與他一樣成了分會會長之一,卻依然以他馬首馬首是瞻,堅決堅定地站在了他這一派。
儼然。在鬼面的心中,會長的命令是最先要執行的,那輪到第二的就是引薦他走上這康莊大道的鬼手了。
說起這個,會中任哪一個。都會堅起大拇指,贊一聲他鬼手慧眼識英才,更有容人之量,一時令得他人氣飆升,成了分會長里的頭一號人物。
這令得鬼手極為得意,也打心眼裏十分放心這位忠心耿耿的「小弟」。
但,就是這位忠厚耿實的「小弟」卻給了他狠狠的一擊。
那件引發黑煞山事件的道具,木系的本命靈,本該在事件結束後就歸還給盟友太素的。但不知為什麼,會長竟然扣了下來。拖延着不還。還時常拿在手上看着發呆,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這兩天,會長有事外出,就把會中防衛事務交給了他和鬼面兩個人負責。當天夜裏,他就聽到了會長寢室的密庫警報聲。等他衝到那裏時,正好看到門口的鬼面。
「發生什麼事?」鬼手不疑有他,越過鬼面就往裏。
「我也剛到。」鬼手只聽到他答了這一句,而後就後腦一痛,昏了過去。
也就是昏倒前的一瞬,他腦中閃過剛才見到鬼面的細節。奶奶的,剛才鬼面的樣子分明是從裏面剛走出來。而不是與他一樣由外面往裏去。
他實在是對這人太放心了,所以才能對如此明顯的漏洞視而不見,才遭了暗算。
幾分鐘後,他被手下喚醒。一面吩咐對鬼面的追捕,一面進到會長的密庫查看。調出監控,發現鬼面進入裏面後。對滿室的奇珍異寶,渾不在意,只是匆忙地翻找着什麼東西,直到在一個小錦盒裏拿出一件物品,才往衣服里一塞。毫不留戀地跑了出去。
他竊取的那件東西,鬼手認識,正是會長從那個靈武堂堂主身上搜到的,本該還給太素帝國,卻一直扣押着沒還的木系本命靈。
黑凰會本部,是他守的,那個偷竊的傢伙還是他推薦的。
如果,他不能把人抓到,不把東西追回來,他不死也會脫層皮。
什麼混蛋的忠心耿直,什麼混蛋的千里馬!他現在對鬼面真正的恨之入骨,如果逮到了人,定要生啖對方的肉不可。
嚴重地傷害了鬼手「純潔」心靈的鬼面,此時正沉在他們剛才滯留的湖邊水底。直到聲音遠去,回復了空寂,他才從水中小心地露出小半個頭,機警地觀察了下四周。確定走乾淨了,才一甩手,將水中用來定住身形,不讓水流沖走自已的鐵爪飛索拋到了岸邊一株大樹上,借着力爬上了岸。
此時,他的面具早已摘掉,露出一張屬於秦蘇的臉。
做鬼面之前,他叫秦蘇,但身體裏的靈魂,卻是來自異世的蕭允。
這個世界,對七七來說,無疑於天堂。但對蕭允來說,這裏卻是地獄一般的存在。
魂穿到這隻叫秦蘇的雄獸身上,面對雌尊雄卑的遊戲規則,對於曾經生活在男尊世界的他來說很憋屈,很不能忍受。
而且,想到他曾經看到過的,接觸過的,那有限的幾隻長相實在不敢恭維,卻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他的雌獸,真正是倒足了胃口。還好,這裏還有楊七七,他曾經錯過了的前未婚妻。
她現在,身邊有好幾隻雄獸。但他可以原諒她,畢竟,自已之前也犯過錯,與東方玉有過那麼一段。所以,只要,她能回到自已身邊,自已就既往不咎。
他要把她帶回自已的世界,而後重新開始。
摸了摸胸前的東西,他知道,這東西現在對七七很重要,所以,就讓它作為兩人重歸於好的橋樑再合適不過。
就算是頂着強悍的獸人身體,經過一天一夜的逃亡,蕭允還是覺得很累,真想就這樣躺在軟軟的草地上好好睡一覺。但是,腦海中那張冷艷傲嬌的面容卻令他生出了無限的動力。
真是奇怪,以前兩人還是未婚夫妻時,他最討厭的就是她這樣高高在上,好像對什麼都盡在把握的表情。但現在,每每回憶起來時,卻覺得格外的迷人,令得他總是心神悸動。
至於原屬於秦蘇身體的記憶里的或明媚或嬌嗔或羞澀的楊七七,令他嚮往,迷戀,同時又感酸澀與痛苦。
那樣的表情,是蕭允以前不敢想像的。
他依靠着自已和秦蘇記憶中的七七,熬過了一個又一個日夜,每當他以為自已堅持不下去時,只要一想到將來與七七回去後,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時,就又撐了下來。
至於東方玉,他也偶有想起。
起先是回憶與她相處過的點滴,發現了以前不曾發現過的許多細節。然後,痛恨自已以前到底有多眼瞎,才會被這樣一個城府並不算多深的女人玩弄在了股掌間。
之後,每一次想起,就會更悔恨一分。
直到現在,他已很少想起了,可能是因為對過去恥辱的排斥,故意的遺忘吧,他現在連她的長相都記不清了。東方玉,這三個字成了一個符號,代表了他的愚蠢和負心的代名詞。
想到了與七七相認的激動場景,蕭允重新有了力量。他收回鐵爪索,掛在了腰間,而後如靈貓一樣向前竄去。
秦蘇之前的潛伏經驗極為豐富,對靈武城的地形也有過研究,所以,蕭允仗着他留下的記憶成功潛進城去。之後,又翻牆進了聖女堂,避過明暗無數巡查與崗哨,摸進了冉香院。
冉香院地方大,有山又有水。
因着對七七身邊幾隻雄獸的顧忌,他不敢在他們在的時候接近。所以,夜晚隨便找個庭院裏的山洞或大樹上睡覺,到了白天,他們都不在時,就摸進樓里的廚房偷食。當然,還不會忘記摸到二樓各房間去參觀一下。
七七作為女主,她住哪個房間一目了然,望着那張大床,想着本來屬於自已的女人與其他男人曾經在上面翻雲覆雨,抵死纏綿,就妒火如焚,恨不能現在就把這張床上所有的東西撕成渣渣倒上汽油,再點個火燒個乾乾淨淨。
但是,現在還不能。
七七還沒有與他相認,他也打不過那幾隻。
這個獸界,沒有家族勢力可以借,自已武力值又不佔優的情況下,唯一依仗的只有七七的態度。
七七那樣高傲的女人,對於自已曾經的背叛,一定會耿耿於懷。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她的父親,沒有培養她長大的楊氏宗族。她對自已家族的感情,就算自已曾經再對她不上心,也是能感覺到的。所以,這是個可以利用來勸服她隨自已回去的最重的法碼。
凌月發現了早上剩菜剩飯的缺少,他以為是鄭狩中途回來偷食,也不在意。只是,中午的時候,給鄭狩的量增回了許多,把鄭狩吃得肚子都撐了。不過,鄭狩以為凌月失手才多加的,放放腰帶,吃完。
到了晚上,凌月一看,東西又少了。
難道,三十多歲的熊男又發育了?
疑惑的凌月將鄭狩的那碗海鮮炒飯加得高高的,成了一座小山峰。並且,把高熱量的幾個菜都放在了他的面前。
鄭狩對美食向來是來者不拒,但是,當他放了兩次褲腰帶,終於解決了面前的東西,長吁了一口氣時,凌月的一句話讓他差點嗆着了。
他說:「狩哥,我還給你留了一份,吃不飽的話,我給你端來。」
哎瑪,老熊是個飯桶,但肚子也不是無限大的啊。
鄭狩站了起來,挺了挺都鼓起來的肚子:「再吃,老子要爆體了。」
「……」凌月感到了不對勁,他問桌邊所有人:「今天白天有人回來吃過剩菜剩飯嗎?」
「沒有,早上和中午都吃得很飽。」項不臣道。
其他幾個也都表示自已沒回來過。
「這麼說,有我們之外的人溜進來了。」年季摩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