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好幾天雨,酒吧里的生意卻比往常更好。
畢竟許多戶外活動都不適宜了,平日裏不泡吧的人在無所事事的情況下,也不得不走出戶外。而因着「璀璨」響亮的名頭,成了他們的首選。
一隻雌獸趿着一雙松糕涼拖,率領着她多達十二名的雄獸小隊走進酒吧,目光將店內的環境掃了一遍後,就定在了吧枱後那名調酒師身上。
不太友善的目光令得店內的客人都靜了一瞬,見是只雌獸,也就熄了揍對方一頓的心思。繼續喝酒聊天,氣氛再度熱鬧起來。
雌獸的雄獸擠開吧枱邊的人眾,讓她走到最近的位置。她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名調酒師,而後撇撇嘴:「你就是赫斯?也不怎麼樣嘛?」
「對不起,我不是赫斯大人。」這名調酒師正是七七第一次進璀璨時看到的與赫斯斗酒的那位,現在,他取代了赫斯。「我是萊因。」
「赫斯呢?」雌獸不滿地用指甲敲着吧枱。
「赫斯大人因身體原因不能再調酒了,蒙他推薦,現在由我代替了他的職位。」萊因說着話,手中已調出了一杯酒,將它推到了雌獸的面前,溫聲道:「客人第一次光臨璀璨,這杯是我請你的。」
雌獸有心想再追問赫斯的下落,但是面前的這杯酒實在很漂亮,很誘人。她面色幾轉,終於還是握起了酒杯。
赫斯從收銀台將結帳的單據及金卡交回一張桌上的客人時,那名老熟客就壓低聲音調笑道:「赫斯,又一個慕名而來的雌獸呢。真不要拿下她?雄獸雖多了點,不過,長得還算周正,年紀也不大。」
赫斯回頭向吧枱看了眼。就見到萊因隱匿地向他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對此,赫斯是放心的。萊因看着古板,實則很有幾分機變之才。最近,凡是來找赫斯的。他都能輕易搞定。
「伍斯,你也是單身,我將這個機會讓給你。」
身後的伍斯又嘀咕了些什麼他沒去聽,只是有些煩躁地向酒吧外走去。推開門的剎那,濕冷清新的空氣就迎面撲來,令得他頭腦一清。
他雙手揉了揉臉,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才插着褲袋,靠在牆上閉目聽雨。
她已好久沒來了。
北傾說過。她是為了備戰而在日夜苦煉。
16歲不到的紅階中級啊。帝國最明亮的新星。就算是如此。她依然在朝着更高的目標前進。
而他,只是個三階臨界的雄獸,脫離了育崽堂的孤魂野鬼。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調酒而已。但,就憑這一點要站在她身邊是遠遠不夠的。她身邊的任一隻雄獸都要比他強。強很多……
遠處傳來的騷動驚醒了他,他睜眼尋聲望去,卻見長街的盡頭正有東西過來。
「嗒嗒嗒……」的聲音紛亂而繁多。
這是大批人馬奔赴在街道上的聲音。
赫斯站直了身體,上前幾步,手撐上廊柱,向那處看去。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聽到了異常的聲音,街道兩邊的房子紛紛推開窗戶或打開門來,向外張望。
「赫斯,發生什麼事情了?」對街鐘錶店的夥計雙手攏在嘴邊向赫斯問。
「我也不知道。」
隔壁的鞋店老闆圍着油光程亮的皮圍裙,一手拎着工具一手拎着雙開嘴鞋也走了出來,看到赫斯就走上來。
「赫斯,會不會是聖女堂里出來的?……紅色,真的是聖女堂里的大人唉!這是出什麼事了嗎?」他為了確定自已所見,抬起手臂,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被手背上的黑鞋油沾上了也無所覺。「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這麼多人一起出來,這是要去哪裏?」
赫斯哪裏會顧得上回答他。
他只睜大了眼睛,想要在人群里尋到那個身影。
越來越近,這樣幾百人的隊伍如大火般地燃燒在街道上,沉默而決烈。
為首的是英武高大的北傾女帥。
因為,最高級別的藍井還在禁閉期間,所以紅階高級的北傾挑了大梁,擔負起了此次營救行動的總指揮。
「看!是北傾女帥……」北傾常來璀璨,這條街上,很多人都對她不陌生,便有不少人認出了她。
赫斯在北傾身後一排的女帥中找到了楊七七。
全堂女帥除藍井外,共12名。六名初級,五名中級,一名高級。
此次行動,靈武幾乎是傾巢而出。現在堂里除了坐陣的院長美椰和她的兩隻雄獸,只留了4名初級下來,連紅侍也出動了三分之二。
統一的火紅色制服,凝肅的表情,散發着淡淡的殺氣。
他們像是鋼鐵洪流在眾人驚駭的視線中向街的另一頭奔去。
「他們這是要出城?」鞋店老闆揮了下手中的鞋子一語中的。
赫斯一下衝出了廊道,尾隨着大隊之後跑去。
「赫斯,赫斯~你這是要去哪?」鞋店老闆見他人跑得飛快,已消失在了雨幕中,又見街上好幾隻年輕的雄獸也追了上去,就無奈地走向酒吧。
他這樣跑了出去,總是要有人通知下酒吧里的其他員工才好。
再說,赫斯一路追着聖女堂的隊伍,果然見他們衝出了靈武城的大門,而後往南方的一條路跑去。
到了開闊之地,雄獸們紛紛變成了獸身,女帥們躍上自家雄獸的背,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去。有些還是飛禽,天上就升起了一群,巨翅相鄰,成了烏壓壓的一片。
因為雨勢很大,讓他們的飛行有些吃力。頂風冒雨的,就不如以往快速,只與地上的走獸差不多。
「赫斯,赫斯,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們這是要去哪?」一隻羚羊自後躥上來問。
赫斯是長毛兔,雨水淋濕了他潔白漂亮的毛髮,成了黏噠噠的一堆淺黃。作為長毛一族,他最討厭在如此大雨的天氣里變化獸身。但是,不變也不行,他不想被前面大部隊給甩丟。
他一邊忍着全身的不適,一邊看了下說話的人,發現是街對面另一家酒吧的服務員。
「我不知道。」
「會不會是打群架去?沿這條路而上,有凌凌聖女堂和西波聖女堂……」
「拜託,那兩個都是黃階聖女堂。」另一隻追上來的雄獸反駁道。
「哎,倒也是啊。」
七七依然是坐在項不臣的背上,年季摩不想變了蟒身在泥漿里淌,也就以人身坐在七七的身後。項不臣作為以速度稱雄的變異火影豹,就是馱了兩人,也依然可以輕鬆跟上大部隊。
黑狐煦護在他們的左邊,老熊鄭狩苦苦綴在幾人身後,但有無意中擠過來的雄獸,都被他扒拉開去。
凌月是天鵝,只能飛在上空,為了給七七遮雨,他的位置在七七的斜前方。
七七幾人上空的雨被他的巨翅給遮了不少,但是可苦了跟在後面的鄭狩了。從凌月翅膀、尾巴上滑下來的水那不是一滴滴的,而是一瓢瓢的往他臉上身上潑。
想讓凌月移位吧,七七就要挨雨淋。
自已往前一些,也能避過,但……他有心無力啊。就這小短腿,就這圓滾滾胖乎乎的身體,現在的速度已經是極限了。
再落後一些也可以,不過,他可不甘心離七七再遠了。
他很幽怨地望着年季摩的背影,深深覺得那個真正該坐在七七身後的人是他才對啊。
年季摩的蟒身,雖然是沒腿的,但是真要比行進速度,自已還真是比不過的。
七七背靠着年季摩,坐在項不臣身上,目光所及都是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巨型動物。
那條搖頭擺尾,飛快地在泥水裏划動着四條短腿的醜陋鱷魚,竟然就是玉書女帥那位最俊帥的守護雄獸。所以說,他在鱷魚中是極英俊瀟灑的一條了咩?
還有,那飛在北傾頭頂的炫亮的一隻,那火紅油亮的堅殼,上面還有圓圓的黑點,竟然是只七星飄蟲。
楊七七嘴角抽搐着,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原形是昆蟲的獸人。
和哺乳非哺乳獸人,甚至是和鳥人交(防)歡雖然一樣重口味,但還是能接受的。但和一隻昆蟲做那什麼,她明知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關係,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有些驚悚。
所以說,這就是土著和非土著的區別了。
視線往身後看,發現那些紅侍的隊伍中除了有威風凜凜的獅子、老虎外,還有一隻條蜈蚣,那些足移動起來如波濤涌動,好協調啊有木有。
噢,大隊伍後面還有幾隻落單的正遠遠綴在後面,當先一隻一蹦一跳的,長着對超長耳朵的是可愛的大白兔吧?
現在,毛濕透了,黏在身上,還被泥水濺了好多黑點,有些狼狽呢!
發現她看過去的目光,那隻巨兔子躍在半空的身體突然僵直,直挺挺地砸進了泥漿里。
「赫斯,赫斯。你怎麼了?抽筋了嗎?」羚羊想,看來,赫斯手有問題的傳聞是真的呢。而且,不光是手,就是腿腳都有問題。
赫斯沒想到七七會朝他看過來,一時思想沒準備,心臟都停跳了那麼一瞬呢,意識更是一片空白,才會從半空中如個鐵坨般掉了下來。
他從泥水裏爬起來,抬頭去尋那目光,卻見她已轉過身去了。
「沒事。」他沮喪地應了聲,就繼續往前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