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地,白蟒豎直了頭部,一雙藍灰色的眼看向空中。
那裏正有一個黑點漸漸接近。
楊七七以手搭眉,遠目。
太遠,看不真切,但依稀是只鳥的樣子。
「嘶~」白蟒嘶鳴一聲,以口摘下那三枚漿果甩向楊七七。
楊七七雖看着天空中,大部份注意力卻仍在白蟒身上。見它將果子甩過來,雖猜不到它的意圖,卻不敢逆它的意,伸手準確地接住了三個果子。
白蟒滿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移動巨長的身軀爬到了樹頂,盤成了蚊香狀,頭部豎立,雙目緊緊地盯着空中更加靠近的飛鳥。
樹頂畢竟細弱,被它的體重壓得傾斜起來,白蟒不住調整方位,讓樹彎度更大,而它的頭部始終對着來者。
楊七七驚訝於它的表現,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樣的話,這白蟒的智商也太高了吧?
天空上的黑點更近了,已能看清是只灰羽巨鷹,那金色的喙與如勾利爪在陽光的照射下竟反射出了類似於金屬般的冷銳光芒。它張開的雙翅遮蓋了一方天空,因着它雙翅的扇動空中形成了小小的旋風。
楊七七借着風力作搖擺狀,腳下踉蹌地逐漸後退,隱入了一叢灌木後。不知是不是錯覺,在此過程中,那白蟒好像對着她橫掃了一眼。可能是強敵來襲不易分神的原因,它並沒有近一步的動作,楊七七卻也見好就收地不再移挪。
「呦~呦~」巨鷹引頸發出鳴叫聲,它已到達白蟒的上空,伸直一雙堅爪對着它俯衝而下。
白蟒把身體團得更緊,樹被它壓得「吱吱」作響,彎得更低。楊七七都以為樹要折斷時,只見它猛地如箭一樣向上躥去。它的上半身剛離樹,陡然減輕了壓力的樹便彈了起來,這股彈力又作用在白蟒還沒有離樹的下半身上,它自已躥起的力量加上樹的彈力使它的速度更快。在楊七七眼裏,它就如一道白色光鏈射向了空中的巨鷹,空氣都發出了被穿刺的嗡鳴聲。
那株彈回的樹不住搖擺,樹葉飛揚。
巨鷹也覺出了不妙,白蟒這樣的速度如果讓它射中了那還了得?
它連忙撲扇着翅膀想往高處逃避,卻終是晚了一步,白蟒張嘴亮出了尖牙咬在它的腹部厚肉上。
巨鷹巨痛之下哀鳴一聲,被咬實的同時一雙利爪抓上了敵人的身體,立馬破開了幾個血洞。
白蟒不顧傷痛,長長的身體將對方盤饒起來,更是為了不讓對方的喙有用武之地,尾巴尖那一段特意將喙緊緊纏繞。
幾根灰羽飄零而下。
從巨鷹鳴叫到白蟒進攻成功只是瞬間的事,楊七七等得就是這個時候。也許別人會因為好奇而留下來多看會兒,更甚至於等它們分出最後的勝負。但是楊七七向來冷情理智,為了好奇心而將自已置於危險之中的事向來是她要避免的。
果斷地轉身進了林中,鷹鳴蛇嘶聲漸漸被拋在了身後。
「轟!」一聲,其中還伴着樹木折斷的巨響。
巨鷹要麼雙翅無法支持兩隻的巨型體重,要麼是雙翅也被白蟒纏住無法騰空,結果無疑都是從空中跌到了地面,還壓垮了無辜植物。
楊七七不敢回頭,努力控制着自已的吐息和肢體,以最低的體能消耗走出最快的速度。
她不敢跑,以她現在蘿莉身板加上傷勢,那樣的行為只會自取死路。
看那兩隻都那麼強,最好是能兩敗俱傷。
但這可能性不是很大。
以她的觀察來看,巨鷹本來有空中優勢,卻被那條聰明的白蟒利用樹的彈力將它扯到了地面。剩下的體形與力量雖半斤八兩,但明顯的白蟒智商更高一些,巨鷹的勝算不大。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走出了好長一段路,身後卻始終沒有追兵。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她想那兩隻可能真的是同歸於盡了。也或者那白蟒把巨鷹幹掉飽餐一頓後不把她這隻「小蝦米」放在心上了,而那三個漿果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那白蟒之前在果子邊上只是恰巧路過,如果真的想吃的話也不會把它們扔給自已了,早一口吞下了。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白蟒傷勢太重,無法追趕她。
不管是什麼原因,隨着時間的推移,楊七七懸着的心終於漸漸放下了。
於是,她終於捨得停下來休息會兒,吃了兩條魚,並也將漿果塞進了口裏。
漿果的皮很薄,裏面的果肉嫩滑香甜,那種美好的感覺從舌尖綻放,連之前因為生食了魚肉而殘留在口腔中的腥味也被淨化了,只留滿口清香。
這樣極品的美味是她從未吃到過的,不由得對這果子感了興趣,把剩下的兩個放在掌中細細觀察。
很漂亮的紫紅色,那瑩亮的表皮幾乎能看到裏面的金黃色果肉,一看就是味甜而汁多。果子的香味不是很濃,但那清淡的味兒很是勾人。
楊七七歪了下頭,難得地露出了為難的樣子。
是現在就一口吞下,還是留下來下次吃?
這是個問題。
最終,她還是把它們兩個一起惡狠狠地全塞進了嘴裏面。
一方面是她還渴着,就一個果子是解不了渴的。另一方面,她不知在這奇怪的地方前面還有什麼在等着她,多點體力更便於應付。最重要的一點,她現在沒衣服沒口袋,把這軟軟的果子捏在手中,碰到危險時一不小心就會捏碎了。於其那樣浪費了,還不如現在就吃下去。
她抬頭再次看了看太陽,再默算了下她從那潭湖邊到現在所花的時間,發現這裏白天的長度與地球差不多。
現在大概是下午三點半左右了,太陽西沉的話在六點左右,她還有兩個半小時了。
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找到人煙的希望不大(如果這裏有人類的話),但無論如何也要找一處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地方好過夜。
本來她想找棵大樹爬上去的,畢竟在這樣的老林里,這種是最容易找的。但是她想到那條白蟒之前就盤在大樹上,便立馬放棄了這個方案。
開玩笑,誰知道這林子裏還有多少條大蛇?
所以,最好是找個小山洞,臨睡前用大石把洞口堵上。
有了目標,她就又出發了。
沒走多久,她就感到身體開始發熱起來。
起先,她也沒太在意,以為下午的陽光比較曬,再加上她走了這麼多路所以才會感到熱。但漸漸地,她就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了。
如果說,身體只是熱的話,那源頭就是下腹,那裏像是安了個火爐子,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熱了。
她立馬想到了那三個果子。
那不會是有毒的吧?
她不恨那白蟒心思歹毒,卻怨自已太大意了。
之前,她吃魚之前還用螞蟻試了一下,這次卻忍不住誘惑直接吃了。這裏的奇怪東西是可以亂吃的嗎?
這讓她想到了小時候在家族書庫里看到的一個聖經故事,說過一條在樹上的蛇引誘一名男子吃了個紅果子,那個紅果子叫蛇果,也是所有成年男子喉結的由來。
蛇這種生物難道都喜歡用果子來引誘別人吃?
她苦笑着摸了摸自已光滑的喉嚨,她倒是沒有吃出一個喉結來,卻要被小腹中的那團火給燒死了。
她感到自已全身熱得都要冒煙了,小腹燒着燒着就開始灼痛起來,她已挪不了步子了,扶着身邊一株樹的杆子,無力地坐了下來。迷迷濛蒙地看着前方綠蔭蔭的世界,貪婪地享受着遊蕩在林中的絲絲涼風。
她艱難地舉起了手,張開五指,想要留住陣陣清涼。
「不夠,不夠啊……」她呢喃着
以為自已是個可以遺千年的禍害呢,沒想到這麼容易地就死在了這個異世,連收屍骨的人也沒有。不過,在深海葬身魚腹,還是在密林里獸口分屍,都一樣呢。所以,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這是楊七七昏迷前的最後念頭。
當她剛閉上眼時,從她一路走來的方向,走出了一名青年男子。他走到她面前站定,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之後,彎下腰伸出手,以食指輕輕地勾勒着她唇角含笑的彎弧。
「真是個貪吃的。」他的聲音帶着冷冽的磁性,輕柔地抱起她。「聖女果(取名無能,想到那果子的作用,這名字還是很恰當地。)是可以三個一起吃的嗎?這下,有你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