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綰自然當做沒聽見那句話,回去便給梅茹倩做了早飯,端到房門口敲響了她的房門,裏面便傳來她半夢半醒中說的一句『滾』。
許綰看了一眼手上端着的早飯,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眨了眨眼,端到了小桌前自己開始吃起來,鹽稍微放少了點兒,所以味道淡淡的,吃不出什麼感覺,只是不難吃罷了,與蘇岳煮的面比起來,這個差了很多。
許綰突然發現,被蘇岳養了一年的胃,開始有些接受不了平淡的東西了,她曾經覺得吃東西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健康、有力氣,然而蘇岳讓她明白,吃東西有時也是一種樂趣。
無端端想起了蘇岳,許綰便在飯桌上笑了起來,她吃完早飯,將手機塞進口袋裏,便去了門口的小商店,打算今天就開始上班。
一天下來工作也沒多累,只是從後面工地里過來買水和冰棒的人比較多,許綰一旦工作起來,老闆就可以靠在樹蔭下的藤椅上扇着蒲扇小憩了,他偶爾朝許綰看去時,眼神中還帶着幾分憐憫,有些話,也不知該不該說。
許綰下班的時候,那老闆拉住了她,先是送給她兩罐啤酒,隨後又說:「前段時間,就在你讀書不在家的時候,你媽媽來過我小店裏偷過酒,那時候我不在家,是我小侄子幫忙看的店,他打電話讓民警過來了,鬧得挺不好看的。」
許綰眨了眨眼睛,心裏有些難受,撲通撲通的跳得很快,她握緊手,低着聲音說:「可以從我的工資里扣……」
老闆搖了搖頭說:「我能是那樣的人麼,我知道你家裏困難不容易,從你們搬來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姑娘……不過那天你媽媽和民警打起來了,嘴裏說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後來就被民警帶走了,再放回來已經過了一個晚上了,我聽附近的人說,你媽媽是被帶過去診斷這兒……」
老闆說『這兒』的時候,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那一瞬許綰驚得忘了呼吸,耳旁一片嗡響,她似乎聽見老闆說:「據說是出現問題了,我怕你剛回來不知情,衝撞了她也不好,她一旦瘋起來……」
老闆的話還未說完,許綰便大聲地朝他喊:「你才瘋了!」剛喊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大,大到破音,看着老闆那一臉震驚的表情,許綰又垂下了頭,忍着心中狂跳的不適,說:「對不起……」
未等老闆說話,她便急沖沖的回家去了。
她並不相信母親瘋了,可這幾年她的行為多多少少有些怪異,若解釋為精神出現了問題的話,反倒每一件事都說得通。
許綰不明白為什麼她四十多了,每天都畫濃煙的妝,為什麼她每天都穿二十歲時穿過的舊名牌,為什麼天天喝酒,躲在房間裏對着相片說話,為什麼一不順心,就拿自己唯一的女兒開打。
許綰跑回家的途中,似乎感覺到了自己滿臉的淚水,伸手抹了過去,才發現沒哭。
她顫抖得打開了房門,屋裏一片漆黑,許綰立刻開燈,才一轉身便被嚇了一跳。
梅茹倩站在沙發旁悄無聲息的,穿着一身白紗裙,仿佛精心打扮過的新娘,她的眼神幽幽地朝許綰看過來,手上拿着的,是手機充電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