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差錯
「我父皇自然不會和狐狸一般計較,還說狐狸知恩圖報,是個好孩子,把自己要吃的小羊肉都賞賜出去了。」
聽完這個剛剛從大眼睛宮女變成大眼睛公主的話之後,鐵心源氣的三屍神暴跳,指着城頭的公主怒道:「你說話能不能不大喘氣?
大眼睛公主咯咯笑道:「誰叫你總是叫我賊偷的。」
鐵心源把母親扶起來,怒氣沖沖的瞪着城頭,等那個公主把話說完再作計較。
「狐狸吃了我父皇賞賜的東西,然後就去宮裏玩耍,結果被我發現它竟然從我的首飾盒子裏偷走了一顆珍珠,怪不得我最近總是丟東西,原來都是被它給偷走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家的狐狸到底偷走了宮裏多少的寶貝。」
鐵心源的臉頓時就黑了,狐狸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他是知道的,狐狸喜歡在宮裏面撿東西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狐狸喜歡偷東西。
「你先把狐狸放下來,偷了你什麼東西我讓他還給你。」
城頭的小公主嘿嘿冷笑道:「賊偷把東西還給主人就不是賊偷了嗎?」
鐵心源笑道:「還給主人自然就不是賊偷了,只不過是拿錯了而已,是無心之過。」
「先生說過,不告而取謂之賊也!」
「那是不還回來的情況,還回來就不算。」
「我捉住狐狸的時候它把珍珠藏在嘴裏,還衝着我咧嘴,是我的嬤嬤從它嘴裏摳出來的,它沒有還我的意思。」
「你這麼冰雪聰明怎麼會和一隻狐狸置氣啊,它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要是沒有這些東西,它是沒辦法向母狐狸求偶的。」
「什麼是求偶?」
「就像我看見你這麼可愛之後,就忍不住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送給你一樣。」
「你有什麼好東西?」小公主趴在城頭踮着腳尖努力地往城下看。
鐵心源在書包里翻了好久,終於找出來一支已經沒了多少毛的毛筆舉在手裏道:「這就是我最喜歡的一支筆,聽說用它能寫出最美的文章,我從不離身的。」
「把毛筆給我!」
「那你把狐狸放掉,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的狐狸也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不欺負好朋友的朋友。」
鐵心源找了一根很長的竹竿,把那根沒了毛的廢筆挑在上面,爬上屋頂遞給了小公主。
小公主取過毛筆,仔細的看了一下,然後就把毛筆握在手裏,讓侍衛鬆開帶子把狐狸慢慢的送下去。
侍衛的臉已經憋成了青紫色,鐵心源以為這傢伙如果再不找地方狂笑一下,很可能會被活活的憋死。
狐狸被吊下來了,鐵心源趕緊給狐狸鬆開了綁在肋下的帶子,趕緊順着梯子爬下了屋頂。
小公主握着毛筆見鐵心源似乎要進屋子,連忙道:「我們是好朋友,你要陪我說話。」
鐵心源沒心沒肺的朝後揮揮手道:「好朋友今天很累了,明天再說。」說完話就一頭鑽進自家的屋子不出來,事情解決了,他實在是沒有心情陪一個小姑娘說什麼話。
大眼睛的小公主有點失望,撅着嘴巴似乎想哭,不過還是強忍着回頭走了,卻把那支毛筆捏的很緊。
王柔花見公主走了,侍衛躲在城牆的角落裏笑的快要死過去了,也就進了家門。
見鐵心源正在拿梳子給狐狸梳毛,就似笑非笑的道:「看不出來我兒還有騙小公主的本事。」
鐵心源抬頭嘿嘿笑道:「這不是逼急了嗎?不這麼說狐狸的下場難以猜測。」
「瞎說,那個小公主可沒有傷害狐狸的意思,你沒見狐狸被捆綁的多麼結實,就像是一個兜子,怎麼可能會有危險?
人家就是想找一個可以說話的同伴而已。」
「娘,孩兒聽先生說了,公主娶不得,誰娶了誰倒霉。」
王柔花傲然一笑道:「這倒是真的,我大宋的公主不值錢,自從太祖立下了規矩,公主駙馬的權柄就全部被收回了,除了能擔任一個有名無實的節度使職銜,也就是可以多享受一點金銀罷了。
駙馬只能擔任勛銜官,而不能參與政事,最重要的是娶公主叫做尚公主,也就是說,一個家裏說話算數的是公主,駙馬不過是公主府里的清客而已,即便是將來有了孩子,到底是姓趙還是跟着駙馬的姓氏,這要看公主的高興。
所以啊,但凡是有一點追求的好男兒都不會娶公主,一旦娶了公主,好男兒志在四方的夢想就不要想了。
我兒將來是要出將入相的,怎麼能雌伏於婦人之手,以後離公主遠點。」
「咦?原來是這樣的?」鐵心源沒有想到當駙馬原來真的是一件苦差事,根本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風光。
母子二人正說話的時候,狐狸卻佝僂着身子用力的嗆咳起來,就在鐵心源緊張的時候,看見狐狸從嘴裏吐出一顆指頭大小的珍珠,得意的朝鐵心源呼扇尾巴。
「這就是一個沒出息的。」王柔花怒罵了一聲,趕緊從狐狸的口水裏把珍珠撿拾出來,放在清水裏面細細的清洗過,然後拿細布擦拭的乾乾淨淨的,就舉着珍珠面對燈火細細的品鑑。
「呀,這還是合浦珍珠啊!色泛青光,恐怕還是望斷池出產的珍珠……當年你太祖母手裏就有六顆……」
鐵心源不覺得母親會把珍珠還給公主,於是就抱着狐狸進了自己的屋子。
被折騰一天的狐狸着實累了,用大尾巴蓋着口鼻,臥在自己睡覺的那個澡盆里,不一會身體就極有規律的起伏起來。
鐵心源取出那本《東京營造》開始細細的審讀起來,還不斷地在東京的坊市殘圖上用筆勾勒線條。
永安坊的圖形已經全部看完,鐵心源這才抬起頭,窗外圓月初升,透過窗欞照射了進來,將油燈光芒照不到的角落照了一個通透。
隨着鐵心源把門打開,狐狸警惕的抬起頭,用一雙明幽幽的眼睛瞅了鐵心源一眼,就重新把腦袋塞在尾巴下面了。
「源兒,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油燈底下看書容易傷了眼睛。」母親的聲音從內間傳了出來。
鐵心源答應一聲,就來到了院子裏,坐在一張椅子上抬頭看着頭頂的圓月,任由清冷的月光灑滿全身。
每當月圓的時候,鐵心源就沒有法子入睡,整個大腦就會變得極為亢奮,他強忍着不讓自己仰天長號,只是胸中澎湃的血氣讓他的心跳如同戰鼓咚咚作響。
矮小,瘦弱的身體裏埋藏着一顆澎湃的心,這一點,只有他自己是清楚的,只要到了月圓時節,他的心就有離開這具身體的衝動,這一點他也是清楚的。
一柄小小的刀子無聲無息的從他袖子裏面滑出來,閃爍着寒光,這是他和小巧兒一起用一塊精鋼鍛煉出來的,雖然不夠大,卻是最好的百鍊鋼,吹毛斷髮自然不在話下。
用刀子輕輕地刺破了中指,一粒在月光下顯得很黑的血球就出現在中指的頂端。
眼看着這粒血球從小變大,最後化作一縷血泉從指頭滑落下來,掉在冰冷的大地上,很快就滲透了進去。
不多不少,十滴之後,手指就不再流血了,鐵心源緊張的情緒也得以放鬆,他用鏟子將地面上的那片土皮鏟掉,丟進了那個小小的花園子裏面,那裏的**開的正艷。
躡手躡腳的回到屋裏,關好了門,然後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之後,就準備睡眠了。
該死的,每到月圓時分自己就不是很對勁,但願這不是高血壓的前兆,小小年紀就得這個病,那可真是萬事皆休了。
陽光從窗欞外射進來的時候,鐵心源已經起來很久了,昨晚睡眠很好,那種奇怪地感覺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變得不那麼真實了。
背着書包出門的時候,狐狸緊緊地跟在身邊,母親決定了,狐狸以後不准再去宮裏面了,要嘛跟着她去店鋪里,要嘛就跟着鐵心源去學堂,總之是不會把它一個人放家裏了。
此時的東京城似乎剛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專門賣洗臉熱水的木桶車剛剛停在街巷口上,無數慵懶的婦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從門裏走了出來,把馬桶交給了夜香郎,再把裝熱水的木盆給了木桶車夥計,然後懶洋洋的朝賣早點的那些攤子走了過去。
鐵心源今天決定吃餛飩,小花一連攔住了兩個婦人希望她們能去自家的攤子上吃餛飩都被她們冷冷的拒絕了。
自從小花的母親病了之後,小花煮出來的餛飩就沒有什麼人愛吃了,每天賺到的錢都很少。
張大戶的家的兒子在別的孩子的簇擁下來到了巷子口,每人嘴裏都叼着一塊肉餅,走路都走的大搖大擺的。
遠遠地見鐵心源帶着狐狸站在巷子口,就歡呼一聲衝過來,高舉着手裏的肉餅大聲道:「源哥兒,我請你吃……」
「餛飩!」鐵心源冷冷的攔住了張胖子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就吃餛飩!」張胖子不愧是八面玲瓏的商賈子弟。
「每人兩大碗,以後每天都吃這個!」
早就是學堂里的大哥大的鐵心源給他們立下了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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