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本能對能傷害到自己的東西感到害怕。
梅謙只感覺自己渾身神經都在顫慄,不由繃緊肌肉,令自己稍微平靜,與那雙巨眼對視。
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考古學家遍查資料,根本無法從山川地脈找到古墓所在。
如此深的地方,某些機關還要用到地下水脈,更是於地表佈置了幾處如公園古井那樣的「通風口」。
這裏根本不是古墓,而是與東山發掘的地下遺蹟一樣,是先民血祭的祭台。
更要命的是,過了將近三千年,他們祭祀的對象竟然還活着?
梅謙吸了口氣,扔了手中石頭,並悄無聲息地將寒星刀抽了出來。
這時,一隻比卡車頭還要大的腦袋從上方緩緩地探出來,水桶粗的蛇信靈活擺動着,距離梅謙竟然只有半米遠,有股令人作嘔的腥臭便撲鼻而來。
「啊!」梅謙還算鎮定,他身後卻響起陣陣驚呼。
他顧不得去管,空着的那隻手指向左側某條通道:「進去!」
既然危機來源於面前這條巨蛇,那所有的通道都暫時安全,還是別讓這些人給巨蛇當口糧的好。
隨着燈光晃動,其他人恨不得長了四條腿,不要命般地奔向甬道。
巨蛇的頭微微晃動,似乎被聲音吸引,稍後卻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梅謙身上。
就這麼一會兒,已經有近半的長軀從上方滑下來,堅硬的鱗片與地面摩擦,竟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響。
但,光只這一段身軀,就足夠令人震撼了。
梅謙看得都不由眸子收縮,暗暗心驚。
突然,張宇那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快,這裏」
他用眼角餘光一掃,只見眾人已經跑到了通道深處,倒是張宇還在洞口,向這裏張望着。
梅謙悄悄鬆了口氣,旋即他又重提精神,握緊刀柄,身上不由得有種凌厲的氣息發散而出。
之後,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轉身就跑。
別人都安全了,何必留在這裏與怪物拼命?他又不傻。
幾乎是眨眼的工夫,梅謙便與張宇匯合,然後兩人頗有默契地同時邁開大腿朝深處跑去。
緊接着,他們的身後就傳來巨大的撞擊聲,整個甬道似乎都在晃動。
好在巨蛇的頭太大,根本進不來,撞了幾下,只碎了入口的幾塊磚,便放棄了。
這讓張宇和梅謙兩人長稍微放心,可還是不敢稍作停留,速度不減地追上了其他人。
只是,一雙森冷的豎瞳仍緊緊盯着他們的背影,直到他們徹底融在了黑暗中。
撞擊聲消失,又重新看到兩人,考古隊成員無不鬆了口氣。
儘管大部分人被嚇得腿軟,卻也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仍相互攙扶着,繼續前行。
梅謙自動走到隊伍最前端,就算沒了石頭,憑他的危險直覺和機關破解,只要這裏不出現怪物,也算應對自如。
同他推測的一眼,這條甬道並沒有機關陷阱的存在,但比之前經過了要長了不少,還蜿蜿蜒蜒有些弧度。
更能清晰感覺到,他們在向更深的地段走。
可這時再想回頭也不安全,便不如繼續下去了。
大約走了將近五分鐘才看見出口,但眾人的神經卻再次繃緊,腳步均是一頓。
梅謙的行進頻率則毫無變動,因為早在他進了甬道,就清晰地聽到了沙沙的異響。
這種聲音已經聽過多次,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外面是什麼。
接近出口,聲音才傳入普通人的耳朵。
肯能這種聲音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使他們稍顯躊躇。
但畢竟梅謙這個面具人在,片刻後他們便恢復了稍許信心,繼續跟上。
只張宇隱藏在防毒面具後面的臉色複雜,這麼巨大的聲響,引發了他一段極不美好,卻感覺特別震撼的記憶。
等眾人到了外面,聲音更是如雷般震耳欲聾。
入眼的儘是黑色,並非燈光熄滅了,而是無數爬動的屍蟞將眼前巨大空間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淹沒。
此種場面,令百八十個密集恐懼症患者崩潰已不在話下。
不過,沒有屍蟞靠近這群人,反而不甘心似的徘徊一陣才逃竄得遠了。
梅謙不打算裝x,更不想暴露,就沒將化靈印取出來製造神跡效果,可達到這種程度,也足夠讓人安心了。
等近處的屍蟞群爬開,他們才看清這裏到底有什麼。
接着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入眼的,全是骨骸,有動物,有人類,反常的是,也不知是燈光的作用還是別的原因,這些骨骼全部是白慘慘的模樣,完全不似經過時間沉澱,看着感覺更加的妖異恐怖。
「這、殉葬坑」過了好半天,陳教授結結巴巴地說了句。
他的話瞬間淹沒在沙沙聲中。梅謙卻聽個清楚,忍不住點頭後,又緩了緩,才伸手一招,領着眾人從屍骸的正中央空處,緩慢地通過。
說實話,儘管之前也看過類似場面,他此刻卻依舊無法適應,只是面具掩蓋了情緒。
或許明白這時交談徒勞無功,也可能眼前的畫面衝擊力太大,直到他們走出殉葬坑,登山台階,進入另一條甬道,又走了很遠,再聽不見屍蟞爬動聲音,都沒有人說話。
先後見過怪物和屍坑,連梅謙這樣的都感覺累了。索性停下來,將刀架往地上一扔,就找個稍微乾淨的地方坐了下去。
別人自也照做,其實很多都在強撐着,屁股一着地便不願起來。
要不說還是警察的心理素質夠強,張宇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最先回復過來。眼珠一轉,就從兜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挨個分發,並給點燃。
其餘四個警察毫不客氣,老趙稍作猶豫,也吸了起來。
陳教授直接拒絕,他兩個助手中,小王接了,只是他抽了一口就開始劇烈咳嗽,明顯是新手。
倒是記者周玉澤一看就是老煙槍,吐煙圈十分熟練。
最後張宇到了面具人身前,客氣地將煙遞過來。
梅謙先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一隻手按在面具兩側,只聽得「咔嚓」一聲,一小截面具竟然被卸了下來,露出略帶胡茬的下巴。
可惜,這僅是遮住嘴巴的部位,其他仍掩藏在面具下。
梅謙很自然地接過香煙,用打火機點燃,還衝有些愣神的張宇點頭:「謝謝!」
張宇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順勢坐在旁邊,也給自己點上。
一群人吞雲吐霧,似乎心情都一下子好了,至於不抽煙的幾個,這時也不會在意自己是否吸了二手煙。
張宇原打算再繼續套套近乎。
卻見面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出來,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單手一抬,便將兜帽整個掀開。
然後,張宇盯着面具人的腦袋,心中苦笑起來。
難怪找不到頭髮,原來這位剃了個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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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地下古墓中,一群倖存者休息抽煙之時,寧馳也在嘴裏叼了根煙。
當然,開車不吸煙。車停在道邊就沒關係了。
「說吧,你們把我攔下來有什麼事?」寧馳吐了個煙圈,大咧咧地望着前面四五個淋着雨的男人。
「您好,我們是夏都刑警,有幾個問題詢問梅謙先生,他在車裏麼?」領頭的圓臉掏出證件,鄭重其事地說道。
寧馳的目光從幾個人的臉上掃過,都不認知,他微微皺眉,回道:「我老闆不在車上。」
「可以讓我們看看嗎?」圓臉警察繼續問。
「隨便。」寧馳聳聳肩。
話音未落,便有警察拉開了後面的車門,隨即回報:「組長,裏面沒人。」
圓臉警察咬了咬牙:「梅謙先生在哪?您知道嗎?」
「老闆朋友被困在墓里了,他心情不好,說要一個人靜靜,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寧馳嘆了口氣。
「那你呢?你從小區出來,這麼長時間就在市里轉圈?」不知是不是被雨澆的,圓臉的聲音越發地冷。
「老闆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心情也不好,就出門開車排解了。」寧馳臉上露出個傷心的表情,頓了頓道:「警官,這麼做不犯法吧?」
「你們老闆受傷還沒好,你就放心他一個人在大雨里閒逛?要知道肺部重傷,感冒了可是很麻煩的」圓臉皺眉。
「他是老闆,我這個打工的哪敢管啊。」寧馳無奈搖頭,接着又問:「我能問問,我們老闆是不是又犯事了?這次的事大不大?要在裏面關多久?」
這一連串的詢問,倒是令幾個警察反應不及。過了好半晌,那個圓臉才苦笑着解釋:「沒有沒有,只是我們隊長有幾個地下古墓的問題,需要找梅先生詢問一下。如果方便的話,請他到我們警局好好聊聊。可他的電話關機,事情又急,不得不來尋你了。」
「這樣啊,既然沒我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寧馳做恍然大悟狀,見對面點頭,他卻冷笑起來:「大雨里截停車輛,險些讓我發生車禍,諸位的警號我記住了,等着投訴吧。」說罷,他將半截香煙當着警察的面扔在地上,開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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