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晏的眼底浮現一抹憂愁。樂筆趣 www.lebiqu.com
說到底,他自幼被當成儲君培養,哀民生多艱。
百姓靠老天爺賞飯吃,如今,天不下雨,永州一脈的百姓就要經歷饑荒。
到時候不知道又要餓死多少無辜的人。
宋窈看着面前的卦象,皺着眉,臉色不是很好。
君晏直覺她並不是因為下雨一事,就問,「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宋窈不答反問,「永州除了旱災,前兩年是不是還有別的災害」
「嗯,去年夏天,永州經歷了蝗蟲災害,前年,黃河河水上漲,淹了不少農田,還爆發了瘟疫,大前年,發生了山洪,地震,害的不少百姓流離失所,一路北上求到天子腳下。朝堂為了安撫百姓,開倉放糧,並且減少了三年的賦稅。只是如今國庫空虛,誰知永州天災不斷,最近朝堂都在爭執此事。」
宋窈聽他說完,更加堅定了先前的想法,「永州的風水有問題,這裏一定發生過不少命案。如果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朝堂出錢賑災不過治標不治本,到了年底,只怕又要出現別的災害。」
「那依你的意思是」
「改風水。」宋窈這些年下來,除了占卜算卦,對這些風水之事,愈發得心應手。
她走上前,用手點了點擺在君晏手邊的地圖道:「永州的這些郡縣裏,齊郡的風水最差,似有黑氣籠罩,不過它地勢偏低,可以在這裏開渠,可以挖一條支流,引流到齊郡的農田,而齊郡環山,本身就有不少溪流,匯集到一起,就會形成一片湖泊。水可生財,四周環山,就是一個極好的風水寶地,屆時做法事舉行求雨儀式,不出三天,必然能解決永州的乾旱問題。」
君晏擰眉道,「齊郡的黑氣與永州災禍不斷有關聯嗎」
他並不懷疑宋窈口中求雨的可行性。
宋窈嚴肅道,「有一定的聯繫,但具體是什麼關係,還不好說,得去了永州才能確定。當務之急,是先求雨。」
無論是引流挖渠還是求雨,這對於君晏來說,都不是一件小事。
他需要說服太傅等人後,將此事跟惠帝稟報說清楚。
宋窈說完這些,也到了晚間,君晏蹲到她面前,將人背回了寢室。
一回到屋子裏,宋窈就癱到了床上,蓋好被子開始擺爛當鹹魚。
君晏只好繼續看永州那邊的卷宗。
既然是出現過命案,那捲宗上應該會有相關的記載。
經過一番查閱,君晏果真在永州幾年前的卷宗上發現了一起比較特殊的連環殺人案件。
因為兇手作案的手法十分的統一,而仵作驗屍後都表明:這幾人都是被人捆着四肢,溺死在水缸里。
君晏看着面前詳細的記載,眉頭蹙起。
幾乎每隔半個月,兇手就會殺掉一個人。
因為這些人之間彼此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聯繫,所以當地官員結案的總結是:此子心術不正,得了失心瘋。
可經過了宋窈的那番話,君晏隱約覺得此事有些蹊蹺詭異。尤其永州的旱災就是在處死男人後發生的。
夜色深了下來,他上了榻,環着宋窈的腰身,不老實地用食指慢慢摩擦。
宋窈感覺到,隨手拍拍他的腦袋,迷迷糊糊道:「睡吧,娘的好大兒。」
「……」
誰是你的好大兒
君晏蹙着眉,幽深的眸子裏帶着幾分不滿,覺得宋窈根本沒有年輕人的朝氣:
「你怎麼總睡新婚燕爾,你不能和孤增進一下彼此的感情說說話嗎」
宋窈被他念叨的吵,只能翻了個身,一邊揉眼睛一邊回答:「可我真的好睏。今日王美人找我,我還在睡覺,明日還要會會她,幫你掐爛桃花。」
但今晚的君晏實在無情。
「那就晚點睡。」
他想和她說話,睡不着,自然也不願意宋窈睡。
宋窈被氣的火冒三丈,「我又不失眠,憑啥晚點睡,你想幹嘛啊!」
君晏面無表情道,「你凶成這樣,是不是要和孤鬧和離」
「你們男人就是不可理喻,」宋窈被氣的直接坐起來攤手,「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君晏,「孤想聽你唱歌,孤還沒聽過你唱歌。」
嘿,大晚上的!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就是唱歌嗎
宋窈拿手,「那你聽完歌就睡覺,不要再磨我!」
君晏遲疑着點頭。
宋窈便繼續,「你喜歡聽抒情的,還是歡快的,或者悲慘的,亦或者激昂的」
君晏思考一番,「抒情的吧。」
「抒情的我不會,自動給你調成激昂的接受嗎」
君晏:「……也行。」
「需要伴舞嗎」
君晏沒想到宋窈的服務這麼周到,有些期待地點頭,「需要幫你換身衣服嗎」
「一個優秀的唱跳選手從不依賴伴奏和裝飾。」
說着,宋窈站起身,清了清喉嚨,蹦了兩下,然後就一邊唱,一邊打太極:
「狼煙起,江山北望。吼哈!」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吼哈!
「心似黃河水茫茫,吼哈!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吼哈!」
君晏:「……」
他這輩子從沒做過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但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後悔。
他為什麼要指望宋窈能唱出正常的歌兒來
他是腦子被門夾了嗎
偏偏當事人的感覺就是自我良好,一個大鵬展翅,一個金雞獨立,唱完收尾兩句,啪啪鼓掌,跟着提起不存在的裙擺彎腰鞠躬道謝:
「謝謝!謝謝大家的鼓勵!謝謝愛我的人對我的支持!當然,最感謝的還是太子殿下給我的舞台!相信聽了我美妙歌喉的太子殿下也能感受到胸腔傳來的慷慨激昂!」
君晏和她兩兩相望,唯余失望。
面無表情道,「孤感受不到。如果孤有罪,請讓律法來懲治孤,而不是用你的歌聲來傷害孤。」
「你們男人真是事兒多,不會欣賞,還要提要求。」
宋窈知道君晏事事兒的,不給他哄好,誰也別想睡,就說,「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裏藏刀的笑話吧。」
君晏想了下,他的耳朵和眼睛應該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就點頭了。
宋窈這一次也很認真嚴肅,「哈哈哈哈哈哈刀哈哈哈哈哈哈……」
君晏:「……」
沉默,詭異的沉默。
良久,君晏道,「講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講了,睡吧。」
宋窈:「」你什麼意思啊
嘿,宋窈這股不服輸的勁頭上來了,「你是覺得我的唱跳不配還是覺得我的笑話講的不好你說話啊!」
君晏,「我覺得我太天真了,我對你的了解還是太浮於表面了。」
「那你可以深入了解一下我啊!我再——」給你講兩個笑話。
話未出口,就被人按在榻上。
對方點頭,嚴肅認真道,「是該好好深入了解一下。」
「等,等下——」
你了解就了解,掐我腰幹嘛啊!
翌日。
宋窈再次睡到日上三竿。
她一臉悲憤的起床,半夏替她梳洗的時候提醒道,「王美人今日帶着劉美人,在廳堂等您半天了。」
「唉,那走吧。」
這倆人既然是楚後派來監視君晏的棋子,於情於理,她都要去把人送走。
廳堂內。
劉美人恭恭敬敬的立着,王美人卻沒骨頭似的坐着。
她臉上絲毫不見半分恭敬之色,甚至還自視甚高道,「劉姐姐,我們是皇后派來給殿下綿延自私的,宋家姑娘雖然是太子妃,但我們又不是伺候她的,你用不着這麼卑躬屈膝的。」
劉美人無奈道,「王妹妹,太子妃是正妻,我們只是侍妾,身份天差地別,她就是我們半個主子。」
王美人嗤之以鼻。
這後宅可不是看誰位分高誰就厲害的。
太子妃,也無非是聽着威嚴,太子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
宋窈從屏風後走出來,似笑非笑的注視着這兩位美人。
明明是比這二人還要小上三歲,卻給人一種凌厲的氣勢。那雙眼掃過來的時候,直叫人心裏發麻。
劉美人低頭,規規矩矩行禮,「妾身請太子妃安。」
宋窈坐在主位上,「劉美人不必客氣,坐吧。」
王美人起身,敷衍地扭了下身子,「妾身給太子妃請安。」
宋窈給了半夏一個眼神。
半夏二話不說,一腳踹上對方的膝蓋,王美人猝不及防,就這樣一個前撲,撲通一聲跪在了宋窈面前。
她尖叫一聲,疼得呲牙咧嘴,更多的是羞恥丟人,「太子妃,你什麼意思!」
宋窈面無表情道,「你與本宮第一次見面,該是敬茶行跪拜全禮,本宮還以為你十月懷胎,因此跪不下來呢。」
王美人鬧了個大紅臉。
她本來以為宋窈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嬌嬌女,想着給她一個下馬威,誰曾想,竟然被她用身份給拿捏住了!
當下不滿道,「妾身自知身份卑微,只是皇后要臣妾照顧殿下,您的婢女這樣粗鄙傷了臣妾的身子,往後如何為皇家開枝散葉」
她着重提到了皇后,想以此給宋窈壓力。
畢竟有楚皇后給她撐腰,誰都不能動她。
動了就是不尊重楚皇后,不敬婆婆,忤逆不孝。
宋窈淡淡的說,「你要這麼說,我倒是要帶你去宮裏找皇后娘娘來評理,究竟是祖宗留下來的禮法大,還是被指派給殿下的侍妾重要。」
王美人臉色一變。
她沒有想讓皇后評理。
她只是一個被調教出來的暖床工具而已。
哪裏比得上宋窈金貴。
若是讓皇后為了她這麼個玩意兒煩心,她一定會勃然大怒,讓人打殺了她,換個更懂事的來。
趕忙跪好,「太子妃恕罪!是臣妾不懂事!何須找皇后娘娘!求太子妃寬宥!」
劉美人暗自心驚。
沒有想到宋窈三言兩語就震懾了王美人,讓其不敢放肆。
看來她要改變對宋窈的策略了!
宋窈笑了下,並未讓王美人起來,而是吃着荔枝,語氣溫和的問道,「聽聞兩位美人要換寢殿,可是原先的住的不舒服」
劉美人自然沉默不語。
王美人看着宋窈指尖的又紅又大,汁水還多的荔枝,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荔枝可是稀罕貨,一般人都吃不上的。
都是從蜀地進貢來的,要不就是養生水果店賣的,價格很高。
她今日看見後廚有冰鎮的荔枝,想要吃兩顆都被拒絕了。
可是宋窈卻能一個人吃整盤。
她壓下心裏的憤恨,怨念的開口了,「何止不舒服啊!太子妃,臣妾是皇后娘娘賜給太子殿下的侍妾,按理說應該在府里享有份例和丫鬟僕從們的照顧。
可是太子殿下卻讓臣妾付住宿費和伙食費,臣妾出來的匆忙,銀錢不多,眼看着就要付不起每日的吃穿用度了!」
君晏前日對王美人的騷操作,宋窈早就知道了。
她心裏也不願意自己賺的錢給別人花的,只是面上依舊面無表情道,「按照規矩,侍妾只是奴婢,奴婢想要份例,就該做奴婢要做的工作。」
王美人咬牙,「可楚後要臣妾給太子殿下侍寢啊!這才是臣妾的本職工作,現在太子不讓臣妾侍寢,您就不能幫着勸勸,想想辦法嗎難道要天底下的人說您善妒嗎」
宋窈鄙夷,「你沒本事侍寢,還想在府裏白吃白喝你當本宮是你娘,還幫你個巨嬰想辦法」
「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別想着不勞而獲有的沒的。殿下要是喜歡你,天涯海角都要和你生猴子,不喜歡你,你就是住在書房都沒用。何況殿下喜靜,真把你個沒規矩的送到身邊衝撞了殿下,誰能負責」
王美人,「……」
這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覺,簡直該死的熟悉!
不愧能和君晏成婚啊!倆人都不是善茬!
請完安出來。
王美人壓制不住體內的怨氣,惱怒的對劉美人說道,「這宋窈,真是好大的脾氣!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子妃才能在這裏耀武揚威嗎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她算什麼東西啊!」
劉美人勸慰道,「王妹妹息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宋姑娘才嫁進來兩三日,沒有孩子也實屬正常。」
王美人聽了這話,心裏的火焰不僅沒有褪去,反而熊熊燃燒。
劉美人觀察着王美人的情緒起伏,不經意的說道,「你還記得嗎來的時候,皇后娘娘提點過我們,讓我們儘快給太子侍寢。可看着太子妃的態度,分明是想霸佔殿下,想來她在這個府里一天,我們就不可能正常侍寢!」
王美人眼裏閃過一抹寒光。
她冷哼道,「那就別走尋常路!想要懷上孩子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