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瓷磚地板上,他捂着隱隱作痛的頭直起上半身,小臂發力撐起身體,打了個滑又摔回了原地。
右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肩膀,埃迪環顧四周,朦朧的視野當中,他發現自己也來到了髒兮兮的醫院病房。
直到這時,回憶才如潮水般湧來,埃迪想起了自己來這裏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
巨大的爆炸。
他和席勒一起踏上了跨宇宙的出差之旅,而就在他們邁入傳送門的那一瞬間,傳送裝置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埃迪努力挺直腰坐了起來,屈膝坐在原地摁着頭,在心裏喊道:「毒液毒液!」
「我在。」
「那你怎麼剛剛不吭聲?」埃迪怒吼道:「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嗯」
毒液難得發出了一個低沉的氣音,埃迪瞬間就緊張了起來,然後他就聽見毒液說:「因為我在思考,你擔心席勒的情緒和你擔心我的情緒哪一種比較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聽到毒液沉穩有力的笑聲,埃迪鬆了口氣,腿一軟躺回了原地,毒液又在他腦子裏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我們當中最弱的?擔心我們不如擔心你自己。」
「所以席勒醫生也沒事兒?」
「你到底還對他心存什麼幻想?」毒液用一種同情弱智的語氣說:「這要不是他搞的鬼,我就戒巧克力一個星期!」
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毒誓了,因此埃迪半信半疑的說:「你是說席勒搞炸了傳送門?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有什麼意義?」
「看你在這哭爹喊娘就是最大的意義。」毒液一針見血的說:「你到現在還沒看清他的真面目,只要有樂子,他什麼都敢幹。」
埃迪深深的嘆了口氣,右手撐住滿是灰塵的地面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從身上傳來的疼痛判斷,他差不多是從兩米高的地方掉下來的,而他身體裏的那隻寄生蟲根本就沒接住他。
埃迪剛想到這裏,毒液就開始叫屈:「爆炸的聲波是共生體的天敵,爆炸的那一瞬間我就躲起來了,誰知道你掉落的這麼快?」
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沒有骨折,也沒有過於嚴重的外傷,只是手肘和肩膀上有一點小小的擦傷,毒液很快就修復好了。
他站在房間中央仔細的環顧,很快就發現,這醫院恐怕被廢棄一段時間了,不光地面上是灰塵,桌子表面、踢腳線的邊緣,以及病床的扶手上,全都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在檢查扶手上的灰塵的方向的時候,埃迪發現了一件很蹊蹺的事,絕大多數病人的被褥並沒有被疊好,也不是隨意的鋪在床上,而是像是被掀開之後再也沒被人動過。
如果醫院是有序撤離的話,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出現,而接下來的搜索佐證了埃迪的猜測,床頭櫃的上面放着還沒吃完的食物,抽屜里除了有各種就診用的資料,還有生活用品、貴重私人物品,甚至是家門鑰匙。
如果是病人轉院或者是醫院搬家,這些東西不可能被遺留在原本的醫院當中,除非他們是匆匆忙忙的掀開被子跑下床,衝出房間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可就算一兩個病人因為某些急事沖了出去,可也不至於這一個病房六張床全是這種情況,難道是發生了什麼災難?
埃迪並沒有貿然的去拉開病房裏的窗簾往街道上看,因為那非常容易暴露自己,本着能慫則慫的原則,埃迪靠在病房門邊,朝着走廊里看了一眼。
現在是黃昏時分,夜幕就要降臨,走廊盡頭的窗戶灑盡如血般的夕陽,走廊地板倒映着璀璨的光芒照射在埃迪的眼裏,那讓他有種詭異的感覺。
他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頭傳來,埃迪迫不得已,他回到房間鎖上門,打開病人的私人柜子開始找尋能用得上的武器,雖然他還不知道敵人是誰,但他覺得準備好武器是有必要的。
「你在搞什麼?」毒液問道:「我們可以直接衝出去,把他們都殺光。」
「別傻了。」埃迪一邊翻找衣服一邊說:「總有你對付不了的敵人,這個宇宙的情況太詭異了,我們得多做幾手準備。」
毒液對此頗為不屑一顧,一直在埃迪的腦海里哼唧,可埃迪卻手腳麻利的翻着病人私人物品櫃當中的衣服,可不出所料的是沒找到什麼能用的武器,但他在其中一個病人的西裝外套里找到了一張帶血的名片上面寫着「房屋租賃經理福迪·阿爾卡澤」。
就在埃迪專注的看着那張名片的時候,沉重且緩慢的腳步聲一步步的逼近,埃迪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雜物櫃,然後又費力的拖動其中一個金屬的雜物櫃抵在了門上。
「砰」的一聲巨響,一張露出牙齦的血臉拍在了探視窗上,埃迪被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後退,屁股着地摔在地上。
扭曲的手指抓撓着玻璃,帶着血液的臉擠在玻璃上,看起來更為畸形,埃迪被嚇呆了,過了半天才想起來喊道:「面罩!面罩!!!」
瞬間,毒液出現,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手臂一揮就把埃迪搬過來堵門的柜子砸到了裏邊的牆上,他拽開了門,才看到了門外怪物的全貌。
不出所料的,一隻喪屍,而且從嘴唇到口輪匝肌的部分全部消失,整個牙齦露在外面,牙齒殘缺不全,崩掉了幾顆,齒縫間還夾着腐爛的碎肉。
毒液根本沒想那麼多,看到人形生物本能的就用大手抓起了他的脖子,張大滿是利齒的嘴,一口咬掉了腦袋。
下一秒,他吐了。
是真正的吐了,毒液的一隻手緊緊的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剛剛嚼爛吞下去的部分全吐了出來,像是癲癇了一樣在原地顫抖。
「我他媽的剛剛是吃了一坨屎嗎?!嘔!」
毒液不管不顧的朝着走廊的另一邊衝去,他能聽見走廊盡頭的某一間房間中有水流的聲音,果然他發現了一間衛生間,巨大的怪物從門框當中擠了進去,打開水龍頭拼命的灌水漱口。
埃迪和毒液的味覺並不共享,因此他不知道毒液到底嘗到了什麼味道,剛想到這裏的時候,毒液就把共享開關打開了,然後埃迪也吐了。
很難描述,這味道有點像是腐爛的榴槤清炒臭鼬血醃製過的苦瓜,更重要的是那一抿就爛的甚至不給你反悔機會的口感。
毒液的心理遭受了重創,他從出生以來就沒吃過這麼難吃的玩意,而且他獨生中第一次品嘗到辣味,某種刺激的感受在他的共生體因子當中蔓延。
「這東西有毒。」毒液喘着粗氣說:「那種病毒極為頑強,它在不斷的殺死你的細胞,想要控制你的身體,好在我攝入的不多,又吐的及時,才把它們都清理出去了。」
「我已經不記得我提醒過你多少遍了,毒液,為什麼你會覺得可以把所有東西都塞進嘴裏嘗嘗?!」埃迪雙手撐着洗漱台,使勁的拍了一下台面。
毒液沉默了,或許他是真的被嚇到了,埃迪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點重,剛想出聲安慰一下,毒液就用低沉的語氣說:「這就是共生體認識世界的方式,如果我們想要真正的認識某個東西,就必須用共生體因子分解掉它。」
「那個東西的毒素很奇怪。」毒液用種疑惑的語氣說:「增殖速度快的難以想像,而且極有目的的侵佔人體細胞,如果不是我更了解你,你現在可能已經被它給感染了。」
毒液語氣里那深深的後怕讓埃迪也無法再說出什麼指責的話,畢竟在之前那個地球上,就沒有什麼毒液不能吃的東西。
別說是什麼毒蜘蛛、毒青蛙,就連最毒的化合物他也照吃不誤,可顯然,這次他撞上了鐵板。
埃迪能夠感受到毒液恐慌的情緒,儘管他盡全力把它藏起來了,他感覺到毒液恐懼的並不是這種病毒的威力,而是他的魯莽舉動差一點就讓埃迪變成和那隻喪屍一樣的怪物。
埃迪嘆了口氣說:「好了,毒液,別擔心,我不會變成那樣的,除了這種奇特毒素之外,你還感覺到了什麼?」
「難吃。」毒液如實的回答道:「而且完全沒有其他活人腦子裏的胺類物質,而且我懷疑那種奇特的毒素讓他們的大腦發生了異變,會產出一種更為噁心的東西,那或許就是可怕味道的來源。」
埃迪回味了一下毒液共享給他的味道,忍不住又捂住嘴趴在洗手池邊乾嘔了起來。
過了一會,他上下起伏的挺直身體,打開水龍頭灌了幾口水,又不敢咽下去,漱了漱口就吐回了池子裏。
「那種毒素能傷害到你嗎?」
「不能,但它能傷害到你。」毒液有些無奈的說:「它沒辦法直接對共生體因子造成傷害,但是它會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在你的身體當中增殖,並攻擊你的大腦。」
「為了對抗它,我必須用共生體因子包裹住它們,並切斷這部分因子與主體的聯繫,好讓它們徹底的離開你的身體。」
「如果你直接用共生體因子覆蓋我的身體呢?不讓我直接接觸到病毒,把我們隔開?」
「可以。」毒液給出的肯定答案讓埃迪鬆了一口氣,可他接下來的話又讓埃迪的心被揪緊了,「但如果現在全世界都是這玩意,就意味着我沒有食物了,我沒辦法從這種腐敗的大腦當中獲得胺類物質。」
「雖然我現在的共生體因子很充足,還有儲存起來的魔法能量,但儲量終究是有限的,如果一直得不到補充,總有消耗光的那一天。」
埃迪立刻就感覺到了緊迫,他走到那具無頭喪屍的身邊,想要摸索一下他身上是否有武器,結果他剛靠近,那具身體就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埃迪趕忙退回門裏,在他驚恐的目光當中,無頭的喪屍抽搐着四肢緩緩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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