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大的不同是兩個宇宙魔法界風格之間的。」斯特蘭奇適時的開口,打斷了某對師生充滿暗示和隱秘含義的對話。
「在這段時間裏,我翻閱了你們幾乎所有記載魔法界歷史的書籍,然後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不管記錄者是誰、處於哪個時代或他的契約者是誰,他都非常傾向於記錄他與超自然存在的每一次對話。」
「這有什麼不對嗎?」扎坦娜攤開手說:「法師們不記錄這個,還能記錄什麼?」
「但我們宇宙的魔法界歷史典籍當中通常記載的是法師們打的每一架。」
斯特蘭奇雙手扶着扶手輕輕用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始在屏幕前踱步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讓我感到非常奇怪的是,你們宇宙的法師好像總是在遵守着一些在我看來毫無意義的規則,其中最讓我不能理解的就是,他們在遇上某些強大存在之後的第一反應是和他們說話。」
「這到底有什麼意義?」斯特蘭奇顯得非常不解,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說:「難道法師們在指望這些生命形式和人類完全不同、從來不是人類、以後也絕不可能理解人類的奇特生物理解他們嗎?這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即使我們都是人類,也會因為種族、國籍、成長環境的不同而產生各種各樣的矛盾,人與人之間本質上都無法互相理解,怎麼會有人想要從魔神那裏尋找認同呢?」
「最讓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們的史書當中記載的最多的內容就是『某某法師向某個強大存在詢問某某問題的答案』,但這問題其實根本不關乎他的切身利益,也與人類未來毫無關係,更多的像一些無用的哲學思考,比如『人類從哪兒來,又要到哪兒去』。」
「我絕無意冒犯在場的任何一個哲學家。」斯特蘭奇雖然這樣說着,但還是略帶歉意的對着席勒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說:「但去問一個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存在,人類到底要走向何方,是不是有點太高看他們了?」
「恕我直言,任何一個不屬於這個種群的存在都沒有必要,也不應當對我們這個種群未來的發展發表任何看法,因為他們所謂的理解從來都只是臆想而非設身處地,他們的意見並不重要,我們也不需要他們高高在上的指導。」
「但不知為何,你們這個宇宙的法師好像就是非常關心這些問題,極致的黑暗、極致的光明、人類的起源和歸處、世界的誕生與毀滅」
「我不能武斷的說研究這些就是錯的,畢竟總要有人關心這些的,但以我淺薄的眼光來看,你們這個宇宙的魔法界應該尚未發展到要以研究這些問題打發無聊時光的程度。」
「我當然明白你說的。」康斯坦丁從布魯斯的手上接過酒杯並說:「還沒填飽肚子就開始研究世界起源確實很荒唐,但這樣的空想家這麼多,也未必沒有受到天使和惡魔思維影響的原因。」
「是的,所以我在最初就提出你們少一個阻止這些力量入侵的罩子,可如果思維不轉變的話,即使有防禦網絡,也會有人因為頑固不化的思維,而使堅固的堡壘從內部攻破。」
「這點我倒是同意。」扎坦娜撇了撇嘴說:「要是沒有那些人類的叛徒,我們現在不知道多清靜呢。」
「雖然也不絕對,但我還是要說,要扭轉已經成年的魔法師的思想恐怕有些困難。」斯特蘭奇抿着嘴,露出了一個為難的表情說道:「如果他們非說自己是為了人類好,倒顯得我們胡攪蠻纏了。」
「這不正是這所學校建立的意義嗎?」帕米拉依舊用那種帶點冷漠的語氣開口說:「上一代已經沒救了,我們只能着重下一代的教育了。」
「是的,但我認為下一代人當中應該有個與我持相近觀點的主心骨。」
「你是說我們也應該有個至尊法師?」
康斯坦丁微微皺了一下眉,斯特蘭奇略顯矜持的點了點頭說:「首先他必須是個人類至上主義者,我知道我的某些觀點聽起來十分的激進和極端,可有些時候非極端不可,激進的人類種族主義者總比無底線出賣利益的綏靖主義者強吧?」
康斯坦丁緩緩點了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斯特蘭奇接着說:「一種能夠領導魔法界前進的思想絕不是去反抗什麼,而應該懂得去建立什麼,這就是我說試煉難度不夠高的原因。」
「或許這個試煉能夠讓他們懂得不畏強權、不受慣性思維左右,但這充其量只激起了他們的叛逆心理,而不能使他們理解他們到底要建立一個怎樣的魔法界。」
「反抗或許會是一種主義建立的起點,但如果一種主義只有激憤的反抗,而沒有更為理性客觀的創造部分,那麼他所領導的行動註定只會失敗,法師們在知道他們應該反抗什麼之後,更應該知道他們要創造一個帶領人類走得更快、走得更遠的世界。」
席勒抬起眼睛看向斯特蘭奇,他用拇指輕輕摸索着杯壁,而當斯特蘭奇轉過頭與他對視的時候,席勒輕輕搖了搖頭說:「這就是我說的,你永遠也無法預料到埋下的那顆種子能長出什麼東西,如果你把這條枝幹伸的再遠一點」
「這樣,法師們就會以自己所建立起來的豐饒的人類社會當中每一個個體的幸福為幸福,以他們取得發展的快樂為快樂,走上一條與自我追求無盡知識和力量截然相反的路,即窮盡一生解放每一個人類個體追尋知識和力量的能力。」
斯特蘭奇非常流暢地說出了這些話,然後注視着席勒。
席勒隔空對他舉了一下手裏的酒杯。
康斯坦丁捂住了額頭說:「我一定不是這群蘇聯人第一個消滅的對象,對吧?布魯斯?」
布魯斯已經拿筆在記了,看起來他想要把這段話寫進韋恩學院的校訓里,康斯坦丁只能更絕望的剪雪茄了。
「從哲學的角度來看,這幾乎是解決人類中的強大個體在完成自我修行後不可避免的追求極端自我存在感的唯一方法。」帕米拉公正客觀的評價道:「那就是讓他們將對自我的注意力轉移到對種群上,以防止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或者自己永遠都活不夠。」
「好了,朋友們,讓我們把話說明白一點。」康斯坦丁熄滅了自己手裏的雪茄,喝了一口酒之後,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斯特蘭奇並說:「你覺得這三個孩子當中有未來的至尊法師?」
「只是比起其他人,他們更加有潛質。」斯特蘭奇站着喝了一口酒,站的筆直,神情放鬆,至少從時刻保持優雅的儀表這方面來看,他確實稱得上是至尊法師。
「事實上,史蒂芬。」席勒第一次開口叫斯特蘭奇的名字,斯特蘭奇也將目光轉到了他那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但其實表情就是「我倒要聽聽你還能挑出什麼毛病來」。
「我完全理解,你希望這個宇宙當中未來能承擔重要責任的魔法界領頭人,從你所在的那個宇宙當中學習到足夠多的經驗,尤其要學習你們應對魔神的風格。」
斯特蘭奇微微揚起了下巴,矜持的點了點頭,耐心的等着席勒的轉折,儘管他的肢體語言透露出的是,不管你要說多少個「但是」,我都一定能找到我的理由。
「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們可能會有高原反應?」
「啊?」
「我猜法師們肯定很習慣於從沒有海拔的平地直接傳送到喜馬拉雅山頂吧?你有沒有想過,不是誰都有這樣的超強體質能夠一天在平地和喜馬拉雅山山頂往返五六次?」
斯特蘭奇張大了嘴。
「這到底是哪裏?」哈莉努力從地上爬了起來,可是剛起到一半就感覺腿一軟,「砰」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巴里使勁的喘着粗氣,面色脹紅的說:「我怎麼覺得有人把這個房間裏的氧氣都抽走了?布魯斯!布魯斯!你確定我們沒掉進陷阱嗎?」
本來就因為幻覺而精神狀態不佳的布魯斯,此時更是頭暈眼花,他努力想用手臂支撐起身體,可是毫無效果,他自始至終都在毛毯的表面磨蹭,連起都起不來。
事實證明,物理學規律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並不是說你從一個宇宙的平地傳送到另一個宇宙的喜馬拉雅山頂就不會被高原反應重拳出擊,兩個世界的物理規則基本一致的情況下,可以說是誰來誰倒。
「噢,天吶!你們是誰?怎麼會在至尊法師的書房裏?」一聲略帶甜美的女生在房門外響起,一個穿着印度傳統服飾的大概十四五歲的女孩沖了進來。
「等等,你們不會是至尊法師說的今天要來上學的新生吧?讓我看看,兩男一女,女生的年齡要大一點,天吶,真是你們,你們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我們現在呼吸困難、心律不齊、頭暈,而且我有點噁心。」哈莉儘可能精準的描述着自己的感覺,她透過禪房的窗向外望了一眼,並說:「可別告訴我這裏是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地方。」
「比那要高的多,這裏已經快海拔六千米了。」
「救命」
「你們等等,我去喊松大師來,她知道怎麼應對這種情況,你們千萬再堅持一下!」
說完,女孩飛快的跑走了,只留下三個像是剛上岸的魚一樣在原地撲騰的孩子。
沒過多一會,一頭灰白色頭髮的宋大師沖了進來,和其他幾個法師把三個孩子抱到了休息室的床上,然後手裏的法杖一揮,三個魔法氣泡就套到了他們的腦袋上。
「真是的,我真該好好跟姚說說,他的徒弟怎麼還是這麼不知輕重,難道不知道嚴重的高原反應是會死人的嗎?!」
斯特蘭奇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慌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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