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會醫院的外科醫生辦公室當中,斯特蘭奇正皺着眉查看配型資料,就如席勒預料的一般,在得知了他的弟弟維克多的情況之後,他果斷的決定進行肝臟移植。
但他比席勒更了解現在地球的醫學發展情況,事實上,就算最近這段時間沒有經歷科技爆發式的增長,癌症也不是完全沒救,瓦坎達就有治療癌症的方法。
在看到了維克多的診斷報告之後,斯特蘭奇第一時間就聯繫了黑豹,但是黑豹告訴他,他們雖然能夠利用豹神的力量清除癌細胞,但是對於基因問題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也就是說,就算借用瓦坎達的力量清除了一次癌細胞,一旦基因問題再次惡化,維克多還要再遭一次罪,所以斯特蘭奇決定乾脆做肝臟移植算了。
在往常來看這個決定有些冒險,因為器官移植最大的問題就是排異反應,但事實上康納斯博士對於人體的排異現象有着深入的研究,如果他參與到這場手術當中來,預後治療的效果會好不少,再加上各方傾力合作尋找最為適配的肝臟源,又由他親自主刀,風險已經被降到了最低。
而好消息是,在尼克的幫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肝臟源,而且不止一個,現在斯特蘭奇正在他的老同學的幫助下篩選最為合適的那一個。
可就在這時,「砰」的一聲,陽台的門被推開了,斯特蘭奇一回頭,看着滿身寒意的機甲從陽台上沖了進來,他立刻憤怒的皺起了眉,提高聲調說:「托尼·斯塔克!你想幹什麼?!」
「你居然還問我想幹什麼?!」斯塔克的語調比他更高,咔嚓一聲機甲的面頰打開,斯塔克用一種頗為冰冷的眼神盯着斯特蘭奇說:「你為什麼要違反我們之間的約定,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為了穩定席勒的精神狀況付出了多少嗎?」
斯特蘭奇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紙和筆站了起來,轉身看着斯塔克說:「你到底發什麼瘋?托尼,這和席勒又有什麼關係?」
斯塔克還沒等說話,斯特蘭奇就伸出了一隻手,說道:「是的,我讓他幫我去勸勸維克多,但他們一共交流了不到三分鐘,他只是安撫了一下維克多的情緒而已,難道這也不行嗎?」
斯塔克臉上的怒容消失了,轉變成了一種更深沉的表情,他上前一步看着斯特蘭奇的眼睛說:「認識他這麼久,難道你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席勒會希望所有事都按照他的計劃完美進行,確保所有環節不出任何意外,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不在乎!」斯塔克強調道。
他用一隻手錘了一下旁邊的牆面,接着說:「只要他參與到一件事裏,他就一定會竭盡所能的確保結果如他預想一般完美,哪怕過程當中可能會傷害到他自己。」
斯特蘭奇的眉越皺越深,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別賣關子了,告訴我怎麼一回事。」
「昨天晚上死亡來找過我。」斯塔克把頭偏到一邊,轉過身去看着窗外,用一種低沉的語調說:「席勒又去找她了,你知道的,他們兩個之間有交易。」
「所有人類死亡必然去往死亡國度,但席勒可以付出代價讓死亡國度將某些人拒之門外,這樣他們的靈魂就可以直接前往席勒建造的天堂。」
斯塔克垂下眼帘說:「三天之前,也就是你弟弟轉院的那天晚上,席勒去找死亡,就如之前換回我父母一樣,他又拿着靈魂的一部分去和死亡做交易,要求他將你弟弟的靈魂拒之門外。」
「這樣不論肝臟移植手術能否成功,你弟弟都不會死,而代價就是席勒靈魂的一條手臂。」
斯特蘭奇緩緩的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先是向下看了一下,然後又原地跺了跺腳,雙手叉腰再次看向斯塔克,問道:「你確定嗎?我是說你確定他是為了我而拿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去和死亡做交易嗎?」
「不然呢?」
斯特蘭奇張了一下嘴,他好像突然不會說話了一樣,從嗓子眼裏擠出了一聲清咳,然後搖了搖頭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斯塔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看到斯特蘭奇的手臂肌肉有些抽搐,指尖也在顫抖,但那看起來不太像是焦慮症的症狀,而像是某些一直存在的神經反射。
搜索着自己曾經了解過的心理學資料,斯塔克在腦中想到了一個名詞——「孤獨症」。
但是很快,他又否定了,斯特蘭奇和席勒的症狀並不一樣,但有些相似,於是他本能的吐出了一個名詞:「阿斯伯格綜合症?」
「你來這裏是當醫生的嗎?」斯特蘭奇分毫不讓。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談談,我知道,我的父母因席勒而復活,因此我沒有立場要求你不要讓他這麼做,我只是希望你清楚這可能帶來的後果。」
斯塔克收起了機甲,走到了斯特蘭奇的對面坐下,身體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搭在桌面邊緣,並說:「或許他並不會真的瘋狂,也不會讓這個宇宙陷入到真正的危險中,因為我們和這個世界都是他寶貴的財富,但這不意味着他不會痛苦。」
「席勒對於情感的強烈欲望掩蓋了這種痛苦,但我堅持認為,繼續放任他的精神狀態發展下去沒有任何好處。」
說到這裏的時候,斯塔克又嘆了口氣說:「面對席勒,我總有種無力的感覺。」
「每一次失敗都會讓我變得更焦慮,因為我清楚的看着自己的耐心是如何被消磨掉的,這也就意味着總有一天我會放棄,而我不能放棄治癒席勒。」
斯特蘭奇只是坐在對面靜靜的聽着,斯塔克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斯塔克也不知道這是否是阿斯伯格綜合徵在與人社交的時候出現的注意力不集中的症狀的表現。
「我會解決這件事。」斯特蘭奇站了起來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態,斯塔克坐在椅子上抬頭看他,半晌之後又低下頭搖了搖頭。
似乎是覺得斯特蘭奇並未能真正的理解他,另一種悲觀的情緒湧上斯塔克的心頭。
他當然知道斯特蘭奇有能力攔住席勒發瘋,就算沒攔住,斯特蘭奇也可以如他一般去往死亡國度,用另一些東西換回席勒的靈魂。
但下次呢?下下次呢?每一個人都能如他們一般攔住席勒或是挽回他損失的東西嗎?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耐心去拯救席勒嗎?
或者說,這真的有可能嗎?
時隔許久,斯塔克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抑制的焦慮浪潮吞沒了他,就好像漂浮在汪洋大海上,明知船不會來,但又不想放棄,覺得自己努力掙扎的動作徒勞無功,但除此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直到斯塔克離開斯特蘭奇的辦公室,他也未能在斯特蘭奇臉上看到任何動容,他想,或許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杞人憂天。
大多數人和席勒自己都覺得席勒很好,而只有自己像個瘋子一樣,不斷的扮演這條看似平坦的路上那個令人討厭的路障。
斯塔克離開之後,斯特蘭奇還是什麼都沒說,他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並說。
「喂,席勒嗎?我已經挑選好了移植的肝臟源,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手術大概會在一周之後進行,但我現在覺得我有點緊張,我能去你那兒一趟嗎?好的,我們晚上見。」
斯特蘭奇並沒有立刻急匆匆的去赴約,他先是處理好了所有肝臟移植的資料,又去見了護士長確認手術當天日程安排,甚至還替缺勤的同事做了兩台小手術,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他才驅車來到了阿卡姆療養院。
席勒似乎剛吃完飯,他請斯特蘭奇到辦公室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如往常一樣拿來了一沓心理評估用的量表,抽出一份遞給斯特蘭奇說:「先做一下壓力測試吧。」
斯特蘭奇什麼也沒說開始填表,等他填完之後,席勒把量表接過來,掃了一眼之後說:「壓力環境導致的輕度焦慮症狀,問題不大。」
接着席勒又看了一下斯特蘭奇的眼動,然後發現他的眼神略有些不聚焦,而在發現斯特蘭奇手臂肌肉僵硬之後,席勒皺了一下眉說:「你的某些精神狀況可能影響到了你的神經反射,這有可能會影響到你在手術台前的發揮。」
「托尼今天來找過我了。」斯特蘭奇突然換了個話題,並說:「他說你去找死亡,並想用你的一條手臂確保維克多不會死亡,我的這種肢體反應不是來自於焦慮,而是憤怒。」
斯特蘭奇把身體前傾,手臂撐在膝蓋上,看着席勒的眼睛說:「我希望你能停止這麼做。」
席勒翻量表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抬眼看了斯特蘭奇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在質疑我的外科手術技術。」斯特蘭奇非常認真的說:「因為你覺得手術會失敗,但這絕不可能,我不會在手術台前犯任何失誤,你的保障完全沒有必要。」
「我只是希望多添一重保險。」席勒繼續翻着手裏的東西說:「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理解,並且希望你立刻停止這種行為。」斯特蘭奇一直緊緊的盯着席勒的眼睛。
「好吧,那我今晚就去取消交易,我想」
「我指的不單單是維克多的事。」斯特蘭奇立刻打斷了他,說道:「而是所有類似的事件,那些你把我們當做不能獨立行走的小嬰兒,質疑我們的能力會搞砸一切,所以提前做好所有保障的事——立刻停止所有這種行為。」
席勒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他再抬眼看向斯特蘭奇的時候,眼神常有的平靜中多出了一絲冷漠和憤怒,他盯着斯特蘭奇的眼睛說。
「你應該知道,我是在幫」
「我可不是托尼·斯塔克。」斯特蘭奇也盯着席勒的眼睛說:「你那套道德綁架完全沒用,因為我沒有道德,我不是在勸說你,而是在通知你,如果你不停止這種行為,你會為此而付出代價的。」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史蒂芬·斯特蘭奇。」席勒第一次叫了斯特蘭奇的全名,語調已經開始帶上了一絲他從未對朋友透露過的冰冷。
「當然。」斯特蘭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着大門走去,在離開之前,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席勒說。
「斯塔克治不好你只是因為他懦弱,而我和他不一樣,我不憚於付出任何代價達成我的目標,不受任何道德枷鎖所困,所以」
斯特蘭奇微微拖了個長音,筆直的站在門口,輕輕抬起了下巴說:「你大可以試試看,席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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