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的頭已經快疼炸了,科波特也陷入了懷疑人生的狀態里。
他此時的疑問可不比戈登小,因為他本來是整件事的幕後黑手。
站在科波特的角度看一遍他的計劃,他想要從教父那裏脫離出來,並且為自己積攢一點資本,說白了就是賺點錢,為了以後的復起鋪路。
於是他在菲什和凱文之間反覆橫跳, 最後為了徹底擺脫所有想控制他的人,先是藉助菲什殺了凱文,又藉助馬羅尼殺了菲什,最後想要利用指控馬羅尼,為教父的兒子脫罪,來順利脫身。
前面的環節都很順利,現在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 但是科波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伊文斯居然認罪了???
那他的最後一步計劃還怎麼執行?
其實, 到了這個份上,科波特自己也知道,他其實可以不執行最後一步計劃。
因為他是真的有精神病,而不是裝的,就算他不為教父做最後一件事,從他的病情來看, 教父應該也不會去為難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未成年人。
甚至如果教父知道科波特病了,可能還會拿出一筆錢給他看病。
教父之所以是教父, 就是這個原因, 他並沒有很多影視劇里那樣用完別人就殺人滅口的狠辣行徑,相反的, 很多從法爾科內家族退休的黑幫成員,都得到了很好的養老待遇, 有病的治病, 沒病的買房度假、金盆洗手,安享晚年。
科波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 教父不會再為難他了, 他也不再需要費盡心思的去裝病,整天擔憂哪裏會不會有教父的眼線,因為他確實得了精神病,有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主治醫生的確診。
但是科波特不能接受他完美的計劃爛尾,本來他母親發病和他發病這件事,就已經讓他的計劃出了紕漏,讓科波特覺得如鯁在喉、渾身難受。
這對一個對犯罪事業有追求的人來說, 簡直就像往一鍋滿完美的湯里扔了一顆老鼠屎。
不過,科波特也勉強能接受, 畢竟生老病死這種事。誰也控制不了, 他和他母親都在這個時候發病,也只能說是運氣不好。
可是伊文斯認罪這件事明顯就是另有隱情, 不是意外,科波特不能容忍他完美的計劃里,居然出現了另一個幕後黑手。
科波特不由得去想,難道他真的看錯人了?小法爾科內其實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正在科波特疑惑的時候,席勒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席勒盯着科波特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把傘到底是哪裏來的?」
戈登和科波特一起看向席勒,科波特說出了戈登的心裏話:「現在是談這個問題的時候嗎?這到底有什麼重要的?」
戈登也接着說:「我的好教授!別糾結你那把壞了的雨傘了!」
「現在的事情很嚴重!法爾科內家族的繼承人居然跑到警察局來,承認他犯了謀殺罪……」
戈登的手一指門外說:「就在剛剛,我們的新任警察局長高血壓犯了,現在應該已經在救護車上了。」
「我剛剛連續接到15個電話,我們市僅有的兩名大法官說是兩個月前就定好了度假計劃,連夜買飛機票離開了哥譚……」
「哥譚法院的九名文官,分別有五個腸胃炎,三個發了高燒,還有一個突然失聲,連夜去醫院養病去了,就連五個掃地工都有三個摔斷了腿,明天不能來上班……」
「就在剛剛的一個小時之內,哥譚的司法系統順利的癱瘓了。」
說完,戈登自己都被氣笑了,他說:「我都不知道他們預演了多少遍,這種緊急情況下,能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按照由上至下的順序,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全部倒下,比他媽的法院着火跑的都急……」
「更離譜的是,我們已經接到了12家律師事務所暫時歇業的公告,現在,你在哥譚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個電話能打通的律師了……」
席勒完全沒聽他的抱怨,而是拿起雨傘,戳了戳科波特那條受傷的手臂,科波特痛叫着躲開。
他抬頭瞪着席勒,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仍然被綁在扶手上的手臂,像認命一樣說:「好吧,但我要先弄清楚伊文斯是怎麼回事,我不能允許……」
就在這時,精神病醫院的陽台上傳來一陣響動,蝙蝠俠帶着一身冷氣和血腥味走進來,席勒轉頭看他,而走進來的蝙蝠俠也愣了,他沒想到這裏有這麼多人。
席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說:「哥譚的大偵探來了,讓我們聽聽他怎麼說吧。」
戈登吸了吸鼻子,對蝙蝠俠說:「你去幹什麼了?怎麼滿身血腥味?」
「那不重要。」蝙蝠俠的聲音依舊很冷漠。
「馬羅尼告訴我,是伊文斯·法爾科內指使他殺掉了菲什。」
「你來晚了一步。」戈登叉着腰說:「伊文斯已經自己認罪了。」
還沒等蝙蝠俠繼續問戈登細節,席勒就用傘敲了敲病床床尾的金屬護欄,弄出了很大的動靜,他提高聲調說:「我希望你們能搞清楚,這裏是我的辦公室,讓我先說。」
席勒把這柄傘豎起來,然後說:「回答我的問題,然後離開這裏,去找個別的地方,進行你們的偵探大會。」
「上帝啊!哥譚天天下雨,我的雨傘壞了,能修理它的傘匠死了,你們怎麼能如此冷漠,沒有一點同情心?」
其餘人都沉默的看着他,席勒停頓了一下,無奈的說:「好吧,如果你們必須先解決你們的問題,才能回答我的問題,那你們其實可以不用去問伊文斯……」
他放下那把雨傘,又用傘尖敲了敲地面的瓷磚,然後說:「是我建議他這麼幹的。」
戈登和科波特同時瞪大雙眼,席勒把雨傘放下,坐到辦公桌後面,然後說:「看來,你們又要從頭聽一遍我這個版本的故事了。」
蝙蝠俠卻抱着胳膊站在房間的一個角落,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說「我早有預料」。
席勒喝了口水,然後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大約在一個月之前,伊文斯來到了哥譚大學的心理診療室,向他的老師傾訴煩惱。」
「他和他的父親發生了一些矛盾,故事的前半部分聽起來像少年的煩惱,但是後半部分就不是那麼愉快了,因為他的父親還是哥譚的教父。」
「我們都知道,原本,老教父已經打算退休了,他把西區那邊的一大片產業都交給了他的兒子,任由他去發揮,雖然伊文斯發揮的不太好,但老教父也並不着急,畢竟他年齡還小。」
「但是後來,哥譚的改革開始了。」
「顯然,原本老教父想要退休,並不是因為他真的老了,而是因為他已經走到頂端,即使再努力,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了。」
「可是,哥譚的改革帶給了他新的希望,讓他看到了更上一層樓的可能,那你們覺得,這個時候,他還會抱着那種儘早退休的心態嗎?」
戈登搖搖頭說:「最近我見過老教父一面,雖然他一直都是那樣精神奕奕,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狀態有些不同了。」
「的確,法爾科內已經統治了哥譚四十年,他想結束他的統治,並把位置交給下一代,並不是因為他已經力不從心,而是已經高處不勝寒,除了培養下一代,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了。」
「可改革開始後,一切都不同了,法爾科內家族有太多的新可能了,物流產業需要管、城鎮建設也需要看着,和芝加哥的合作有太多隱晦的博弈,和帝王城的聯絡也同樣如此,更別提,還在日程安排上的東海岸串聯計劃了……」
席勒敲了敲桌子說:「如果說原本老教父把整個哥譚當成了練手的試驗場,交給了自己的兒子,那現在他可就不會如此草率了。」
蝙蝠俠的聲音從房間的角落傳來:「一個尚未老去的皇帝,重新煥發了野心,那麼王子的地位……」
「沒錯,伊文斯被擺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上,原本他的父親已經把不少的產業交給了他,他有了動搖老教父統治的資本。」
「可這時,他的父親忽然不打算退位了,並且似乎還打算再統治哥譚四十年。」
「那麼已經接收了部分權力的繼承人,處境已經不能算是尷尬,而可以稱得上危險了。」
「伊文斯告訴了我這些,並且來向我尋求建議。」
席勒掃了一眼戈登和科波特,他說:「你們應該比我更了解老教父。」
科波特沉默了一下說:「他很愛自己的兒子,但這不意味着他會放任他的繼承者有過大的野心,不會坐視其他任何人提前獲得可能動搖他地位的權力。」
科波特忽然明白過來,他看向席勒說:「你向小法爾科內提了什麼建議?」
「我當然會建議他急流勇退。」
席勒站起來圍着桌子緩緩踱步說:「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法爾科內在某些方面很大度,但他統治了哥譚四十年,靠的可不只是他的寬容和慈和。」
「如果伊文斯在此時敢表現出任何想要動搖他父親統治的野心,雖然法爾科內不會殺了他,但把伊文斯軟禁到他願意退休為止,還是很正常的。」
戈登立刻也反應過來,他瞪着席勒說:「所以你就……」
「教父曾讓伊文斯親手殺了馬羅尼,伊文斯的確抓住了他,也本可以殺了他,但是我建議他廢物利用一下。」
「當然,之後的事就是伊文斯自己的天才創造了,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伊文斯先是表現的很衝動,在處理活地獄人際關係的時候,和各個黑幫老大都發生了衝突,然後他指使馬羅尼進入活地獄,讓他去殺掉那些黑幫老大,損傷自己的聲望……」
然後他看向科波特,科波特自己說:「於是我和馬羅尼一拍即合……」
「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席勒看向戈登:「一個一開始莽撞衝動,辦事的時候優柔寡斷,然後狗急跳牆搞暗殺的繼承者,看起來真的很蠢,沒什麼威脅。」
「更別提,他還找警察。」戈登無奈的補充道。
「更重要的是……」席勒從桌子底下翻出一本病曆本說:「不出所料,一聽說小法爾科內要走正規的審判流程,哥譚的司法系統就癱瘓了,那他就可以跳過保釋、開庭、審判、入獄這幾個過程,直接快進到保外就醫……」
戈登一臉吃了屎的表情,他說:「……然後就可以和你在這會合了是吧?你連病歷都提前準備好了…」
席勒指了指科波特旁邊的那張床說:「那就是他的床位。」
「精神疾病保外就醫,他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再出現在他父親面前。」蝙蝠俠最後總結到:「這對他們兩個都好。」
「好了,故事都講完了。」席勒又把視線落到了科波特那裏,說:「現在你應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所有人的視線,伴隨着席勒的動作,落到了他舉起來的那把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