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入秋之後,哥譚的氣溫開始下降,早上格外寒冷,可韋恩大廈頂層的會議室當中,卻坐滿了西裝革履的黑幫老大。
布魯斯站在最前面說道:「很抱歉,但是,韋恩集團只接受現金投資」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勞倫斯立刻站了起來,說:「韋恩!你在耍我們嗎?城市和交通建設,怎麼可能只接受現金投資,你不需要原料和運輸成本嗎?」
布魯斯清了一下嗓子,低頭看向自己手裏的那份文件,其實那份文件上什麼也沒寫,技術資料都在他腦子裏,但他還是裝模作樣的,像是對着幕僚團隊寫的演講稿一樣念道:
「各位稍安勿躁,我只接受現金投資,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原因就是,現在韋恩集團的建築水平已達到了技術斷層,你們所能提供的那些原料和運輸成本,在我們看來,不值一提。」
「大家可以看一下電視屏幕,這上面顯示了我司在一期二期工程中所使用到的原料,所有被打上了模糊標識的部分,都涉及到技術機密」
屏幕上出現了一大堆十二家族頭目根本就看不懂的專業技術名詞,陌生的英文單詞,只能靠詞根詞綴來猜測,而絕大多數專業名詞的單詞,詞根和詞綴也比較生僻,如果完全不認識的話,那就連猜都沒法猜。
布魯斯提高了聲調說:「就如大家所見,我蓋房子用的材料,可不是那些普通的混凝土和鋼筋,整個房子的結構都是一體的,抗震、防火,甚至無懼海嘯。」
「市面上你們能買到的原材料、能請到的工人、能招聘得到的工程師,都參與不到這種建設當中來,因為他們的技術水平不夠,而且是差的很多。」
「現在。只有韋恩集團的生產線,能生產類似的建築,而那些防衛系統。只能用在這樣的建築上,否則。一發激光炮打過去,樓板被打了一個大洞,整棟樓都塌了,那我還建它幹什麼?」
布魯斯說的十分理直氣壯,而且直指核心,他沒有糾結什麼投資的多少,而是直接說,我的技術你們搞不懂,所以技術入股或者是生產線材料入股,想都不用想,想參與進來唯一的方法,就是投錢。
原本,十二家族的頭目是不差錢的,尤其是十二個家族加起來,所注入的資金,也能夠給整個工程打上一針強心劑,但偏偏,他們剛剛花了不少。
薩維奇賣的那些珍品收藏品,雖然價格被壓的很低,但那也是基於它的市場價,文藝復興三傑、梵高、莫奈鼎盛時期的原作能值多少錢不必多談,在這個價格的基礎上上,哪怕打一折,也很貴。
而且薩維奇不是賣一兩幅,從油畫到雕塑,從古玩到珍稀貴寶石,他擁有的藏品都是論噸稱的。
他急着變現,打折打的非常狠,量又非常大,十二家族就猛收,結果這一波下來,他們手裏的流動資金也見底了。….
人人都囤着藏品,打算低價買高價賣,有些人還想自己收藏,手裏的流動資金,只堪堪維持在了安全線上。
偏偏這個時候,他們意識到,布魯斯弄出的那個建設計劃威脅到了他們的根本,同時又意識到,只要他們能參與進去,未來的回報一定很驚人。
可偏偏布魯斯只要現金,這下十二家族的頭目們就有點難受了,保頭還是保屁股?這是一個永恆的問題。
會議結束之後,各個家族的頭目你擠我我擠你,從會議室中魚貫而出,全都在低聲交談着。
「前兩天我才弄到了一幅梵高的真跡,我認識的拍賣行的鑑定師跟我說,只要走完拍賣流程,最少這個數,可要是私下往外賣,保本都難」
「誰不是呢?我不也買了兩個雕塑嗎?鑑定師鑑定過後也說是真的,可要是不從拍賣行走流程,完全賣不上價
」
「加急出售都得壓價,被他們壓下去一成,可就是好幾百萬美元,誰能捨得?」
「可這個該死的布魯斯,就是要現金,你說,他這個工程應該也沒有那麼快覆蓋全城吧?」
勞倫斯咳嗽了一聲說:「要我看,我們就拖着,時不時的給他搗點亂,等到手裏有錢了,再找他談。」
「我看也是,最近藝術品市場挺好的,只要能走拍賣行,最多不過一年,我手頭就又有錢了。」
「對,大家都一樣,既然所有人都沒錢,那就不用擔心他們先行一步,把其他人甩在後面,我們聯合起來跟他拖,拖到有錢不就行了?」
十二家族的頭目交換着意見,他們都覺得,這個方法沒什麼問題。
這在生意場上也很常見,手裏沒有足夠的流動資金,但又想拿下這個項目,無非就是一個「拖」字,要是有競爭對手的話。就搗點亂,等到手頭上寬裕了,再下本錢。
可走出會議室的布魯斯卻知道,這一仗,他打贏了。
其實,哥譚改造計劃最大的難點就在於,一旦觸動了黑幫的核心利益,就會被他們聯合起來。進行暴力反抗,而一旦黑幫開始火併,就會危及很多人。
布魯斯最大的目標,就是儘可能消除暴力衝突,不要演變成全城戰爭。
之前,給黑幫打進去的麻醉劑還算好用,但到最後,十二家族肯定會反應過來,而這個時候,就又要用到心理學和行為學上的知識了。
人在做投資的時候,都希望能將收益最大化,買的價格越低越好,因此,當薩維奇開始低價拋售他的藏品,布魯斯把橄欖枝遞給十二家族的頭目,他們自然就接了。
目前,藝術品市場沒有要崩盤的預兆,他們請來的那些專家,分析過後得出的也是這個結論,只要能低價從薩維奇手上拿到那些珍貴的藏品,就相當於為他們家族的資產增值。….
但是。資產和流動資金是不一樣的,他們現在付出的是流動資金,增加的是未來的預估資產。
當時,他們做的決策沒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不需要那麼多流動資金。
可布魯斯恰好在這個點上,要求他們付出更多的流動資金,並把這件事淡化成了一場投資。
沒錢,就沒法投資,這是大家都公認的事實,你自己沒錢,就不能怪我不帶你,布魯斯從公理的角度站住了腳跟。
而十二家族的成員會採取拖字訣,也是建立在,布魯斯是一個想要收回成本並賺取利益的商人的基礎上,在他們看來,布魯斯不可能無節制的投入,他既然想要他們的投資,自然就能被拖住。
可這卻正中布魯斯的下懷,他要的就是這一年的緩衝期,十二家族可以靠這一年去搞錢,他也可以。
他之前之所以着急要用錢,就是打算在黑幫們反應過來之前,一口氣把所有東西都建好,以防止他們中途反應過來激烈反撲。
可既然,他們自己打算拖,那布魯斯就跟他們拖,同樣是一年的時間,蝙蝠俠的賺錢速度和其他人可不是一個層次,布魯斯有把握能掙到一口氣將哥譚大半改造完成的資金。
等到一年之後,重新獲得流動資金的十二家族就會發現,他們面對着的可能是半個終產者,火力全開的蝙蝠俠,買下地球只是時間問題。
可以說,這一針麻醉劑,不是布魯斯打給他們的,而是他們自己打給自己的。
十二家族的頭目兩個都想要,既想要藏品升值,躺着掙錢,又想要參加布魯斯的投資,徹底控制哥譚的所有人。
所以,他們未能有那樣的果斷,壁虎斷尾,破釜沉舟,將藏品緊急售出,拿出資金入場,與布魯斯博弈。
歸根結底,仍是利益動人心。
「這就是我說的,我們可以利用他們沒有長遠目光這一點來做局」辦公室當中,席勒笑了笑說道:「他們拿到那些藏品的價格太低了,因此利潤空間太大,這是非常確定的能夠拿到手的錢,他們不會願意放棄的。」
「可他們同時又捨不得你說的那個未來,沒能看出你的根本目的,所以,他們就做出了你最想要的那個選擇,那就是不舉槍反抗、不激烈衝突,而是和平的拖過一年,兩頭通吃。」
布魯斯輕輕碾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說:「一年時間」
他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阿爾貝托轉頭看向他,他知道,布魯斯只用了短短20年,學通了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知識,一年已經是漫長的不可置信的時間了。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阿爾貝托開口說道:「十二家族只是我父親養的狗,或許他還會感慨兩句,但我不同,我只想在新時代邁步向前。」
「你就不怕他把你給平均了?」席勒開口問道。….
「我並不打算只呆在哥譚,那不是法爾科內家族的終點。」阿爾貝托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錶說:「我的父親想回意大利養老。」
「或許有一天,韋恩真的統治了世界」阿爾貝托瞥了布魯斯一眼說:「那我們或許可以去更遠的地方看看,你不會介意的,對吧?」
布魯斯轉頭看向他,說:」你的父親用四十年時間,建立了哥譚的秩序,如果你想超越他,哥譚的確不是你的終點」
阿爾貝托站了起來,看着布魯斯說:「其實,我一點都不關心這裏的人過得好不好,不關心十二家族的結局到底是什麼,也不在乎黑幫什麼時候會滅亡,教父也是如此」
「在那個時代里,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最終成功與否,都不重要,因為他比你更早知道,這條路,並不是走到終點的人才算贏。」
阿爾貝托離開之前,背對布魯斯說:「他還讓我轉告你,他不喜歡這句話,因為,這聽起來像是懦夫為了放棄奔向終點,而想出的藉口。」
「布魯斯·韋恩,教父說你不是個懦夫你最好不是。」
布魯斯坐在原地沉默了許久,然後他問席勒:「你覺得,我會變嗎?」
「人都是會變的。」席勒停頓了一下,回答道。
然後他說:「有關這個問題,你不如去問問你的管家。」
布魯斯沉默着離開了,而席勒看向窗外。
濃郁的綠意正在褪去,夏天最為繁茂的生命力,伴隨着秋風逐漸凋落,楓葉的紅色像是大地的血脈,告訴所有身處巨變中的人,哥譚的秋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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