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之後,蝙蝠俠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席勒在說什麼胡話。
他看了一眼被他扔進了監獄當中的吹笛人,在原地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搞定論文。
之前幾天,席勒的步步緊逼,讓他養成了良好的學習習慣,起碼能夠做到今日事,今日畢,今天要交的論文,今天改完。
布魯斯回到了學校里,又在圖書館待了一個下午,把之前那篇論文的所有錯誤都改過來了,同時重新梳理了一下邏輯鏈條,把之前與主題無關的部分都刪掉了,這次,他有把握一次性通過。
於是,剛到下午七點,布魯斯就又來到了辦公樓,他剛要敲門,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席勒正拿着一摞資料往外走,看到布魯斯,他露出了一個意外的表情,上下的打量了他一下,隨後,把目光落在了他手裏的內容論文上。
布魯斯剛要說話,席勒就說:「放我桌子上吧,我明天早上再看。」
說完,他就要走,布魯斯攔住了他,說:「教授,您現在有事嗎?我有幾個問題……」
「有問題就去看書。」席勒頭也不回的說:「之前我讓你看的榮格理論你看完了嗎?沒看完,就趕緊去看,基礎理論都沒搞明白,哪來的那麼多問題?」
說完,他快步離開了,只留布魯斯一個人,走廊兩端的窗戶都打開着,寒風吹過的時候,布魯斯感覺到了,什麼叫做透心涼。
人就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當另一個人非常關注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壓力很大也很煩,可要是他突然不關注你了,你又會奇怪,他到底是怎麼了?
但其實,這種突如其來的關注,本就是不必要的,只不過,在被關注的過程當中,人會自己馴化自己,適應這種節奏,而在這種本不必要的關注消失的時候,還會感覺到一種失落感。
布魯斯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他本應該為終於從可怕的學術壓力中解脫出來這件事,而感到高興,但現在,他捏着這答論文,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布魯斯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經為席勒的特殊對待而感到自得,畢竟,他知道,席勒會給他這麼大的壓力,是因為席勒知道,他有這個能力,能取得不俗的成績,這位教授在肯定他的天賦,認為他與其他學生不同。
當一個人被某個專業領域的頂尖人士肯定的時候,都會生出一種幻覺,會覺得自己一定是在這個專業領域有獨特的天賦,所以才會被區別對待。
但其實放到宏觀來看,對方可能只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
席勒並不會因為蝙蝠俠是漫畫的主角,就一定要重點培養他,只是因為哥譚的生源條件,他的確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不管布魯斯到底有沒有學習心理學方面的天賦,至少,他的智商和理解能力擺在這裏,上限未知,但下限一定很高,不管在哪個專業,都有極大的培養價值。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十七歲,但永遠有人十七歲,布魯斯今年二十歲了,但傑森今年才十一歲。
目前來看,傑森的心理狀態,比布魯斯要健康的多,儘管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父母,但是,傑森並沒有那麼多極端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當吃飽飯都成問題的時候,有關罪惡、人生、復仇、法律的哲學思考,都得往後靠。
人只有在很閒的時候,才會思考人生,才會產生那麼多於生存無益的額外情緒,在哥譚底層摸爬滾打的傑森,每天都奔忙於生存,但這反而讓他有了更為穩定的精神狀態,和更自洽的邏輯。
如果一個人自己的精神狀態不穩定,那麼他就無法去治療別人,因為,如果不能主動的接受他人情緒,那就沒有辦法從傾聽病人心理這一行為當中,獲
取到開解他人的關鍵,你必須比病人更平靜,才能使病人平靜下來。
席勒之所以會一直要求布魯斯提高學術水平,就是因為,以蝙蝠俠的精神狀態來看,就算他能夠研究心理學,也只能專精理論,他不能夠真正的面對病人,因為他也是個病人。
而且,蝙蝠俠在語言輸出這方面也有劣勢,他的人格註定,他不會向別人解釋太多,不習慣將自己接收到的情緒表達給別人,這就讓他沒有辦法在實踐中積累經驗。
但是,傑森在這方面,卻額外有天賦。
他能夠快速地體察到別人的情緒,然後把自己感受到的東西通過語言輸出出來,同時,在這一過程當中不會太過投入,導致精神崩潰。
而且就在剛剛,席勒發現傑森還擁有很強的記憶能力,之前傑森說,他不喜歡看書,席勒還以為他不是輸入型人格,但是現在看來,他可能只是沒有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比起理科,他更喜歡文科。
而且,他更年輕,正是吸收知識、認識世界的年齡,人格可塑性更強,也更容易說通。
席勒更喜歡和表達更直白的人相處,平日裏拐彎抹角的試探病人已經夠費心費力了,在日常相處當中,謎語人還是滾出哥譚吧。
在抽到了傑森這張卡之後,席勒果斷把蝙蝠俠扔去當倉管了,本來,大學老師也不是一定要追在某個學生後面讓他學習,還是讓蝙蝠俠回歸全靠自覺的自由生活中去吧。
就這樣,席勒以一種一騎絕塵的速度,消失在了布魯斯的世界裏,速度快的讓他猝不及防,態度堅決的讓他滿頭霧水。
席勒告訴他,只要在畢業之前,交上來一份能看的論文就行了,其他的作業愛補不補,重修愛修不修。
這份自由來的太過突如其來,以至於,布魯斯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站在哥譚大學校園門口,吹了三分鐘的冷風,布魯斯意識到,他現在應該回家,去見見已經幾天沒見的阿爾弗雷德。
可是他回到韋恩莊園之後,卻沒有看到阿爾弗雷德,偌大的韋恩莊園空空蕩蕩,沒有阿爾弗雷德,沒有迪克,也沒有愛莎。
布魯斯得承認,在他看到這副景象的時候,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不過還沒過兩分鐘,阿爾弗雷德就回來了,看到布魯斯,阿爾弗雷德笑了一下,說:「老爺,您回來了?」
「是的,阿爾弗雷德,你去哪裏了?」布魯斯問道。
阿爾弗萊德把手套摘掉,把圍巾掛到衣架上,然後轉身說:「您忘了嗎?之前我給您打電話,商討愛莎上幼園的事,但那個時候您很忙……」
「南區的兩所幼園,名額都很少,要想趕上今年的開學,必須得提前去上適應班,我怕愛莎今年報不上名,所以就提前送她去上幼園的適應班了,今天已經是上學的第四天了。」
布魯斯有些恍惚說:「哦,她去上幼園了,那她適應的怎麼樣?會不會鬧着要回來?」
阿爾弗雷德開心的笑了一下,說:「愛莎小姐的社交能力比我想的更強,雖然還不太會說話,但和小朋友們玩的很開心,而且很喜歡跟着老師一起跳舞……」
「那她不需要人給她講故事嗎?」布魯斯問道。
「之前兩天都是迪克給講故事,但是後來,愛莎小姐在幼園玩的很累,回家倒頭就睡,一睡就是一整晚,吃飯也比平時專注,老爺,愛莎真的進步了很多。」
布魯斯沉默了一會,然後問:「那迪克呢?」
「迪克重新參加了新學校的合唱團,合唱團的老師有推薦他去了舞蹈社團,因為他的柔韌性非常不錯,現在他們正在排練芭蕾舞劇,迪克演男主角……」
「哦,
對了,阿爾弗雷德,你的身體怎麼樣了?」布魯斯有些擔心的看向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說:」只是常感冒而已,早就好了,不必擔心。」
布魯斯點了點頭說:「一切都很好,對吧?」
雖然他的語氣是肯定的,但總還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忽然,他像想起來了什麼一樣說:「賽琳娜呢?她最近來過嗎?」
阿爾弗萊德搖了搖頭說:「賽琳娜小姐已經一周沒有來過了,不過倒是打過兩次電話。」
「她說什麼?」布魯斯問道。
「她讓您如果有空的話,就去她那裏一趟,不過您最近一周都沒有空……」
阿爾弗雷德話音剛落,布魯斯就轉身出門了,他快步的走上車子,開車來到了賽琳娜的家。
賽琳娜一直住在東區條件比較好的公寓當中,儘管也有點破破爛爛的,但比其他地方要好了很多,布魯斯走進走廊的時候,看到賽琳娜的那間房間門是開着的,裏面還透出亮光。
布魯斯皺了一下眉,走了過去,就在他快要靠近那扇門的時候,「砰」的一聲,一個瓶子被扔了出來,砸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布魯斯猶豫了一下,往前邁了一步,又是「砰」的一聲,好幾本雜誌被扔了出來。
布魯斯走到門口,探頭往裏看,賽琳娜正在收拾屋子,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垃圾被扔了出來,凝神細看,她好像並不是在清潔,而是在打包行李。
聽到聲音賽琳娜回頭看了布魯斯一眼,說:「你來了?」
布魯斯點了點頭,上下打量着她,說:「你找我?」
「不,現在不找了。」賽琳娜手腳麻利的把一摞衣服塞進行李箱裏,然後說:「反正你也沒空。」
「我前段時間是比較忙,但現在有時間了,你你要去哪裏?」布魯斯問道。
賽琳娜張開嘴,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扶着膝蓋站了起來,低頭看着自己的行李箱說:
「我要去荷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