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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王超出場,對手又是泡菜國選手。愛字閣 m.aizige.com
「世賢哥,這場你一定要贏,否則我泡菜國就全軍覆沒了。」場邊,李正直顯得比朱世賢還緊張。
他也是不得不緊張。
華國人總說自己國家的網絡噴子多,選手壓力大,稍微沒打好就會被問候十八代直系親屬。
殊不知泡菜國選手的壓力那才是真的大。
泡菜國民性情狹隘,極度重視民族榮譽,一方面極度自卑,一方面又極度驕傲,於是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對本國選手異常苛刻。
選手如果在外輸球輸得難看,他們就會覺得選手丟了國家的臉,他們站在國家榮譽感的制高點上,對選手進行全方位的指責,甚至會訴諸現實行動,比如給選手寄刀片、寄彈殼、寄死老鼠死蟑螂,等等。
朱世賢畢竟見慣了風浪,此時倒還平靜,反過來安慰道「別擔心,我會贏的……如果說在場選手中林梓君和水鳥鷹是超一流,那麼我,必然是超一流之下的第一人,這場球,我將成為民族英雄,戳穿華國新世代六小龍之首的真面目。」
他確實有足夠的理由自信。
他從三年前開始,就被國際乒聯認定為「世界第一削球手」,三年過去,他仍然是第一。
不是因為沒有別的削球手出現,而是因為他是削球手中成績最好的,世界排名最高的。
用一種被公認為落後的打法,打到世界排名第,他憑藉的當然不僅僅是削球,事實上,當初世界乒壇流行「削球手必須攻削結合」的理論,而這理論本就是他第一個提出來的,也是他第一個實踐的。
他不但有無懈可擊的削球技術,還有一手極其火爆的正手爆沖。
他偏愛用球拍反面削球,所以球拍反面用的是反膠,因為反膠摩擦力足,削出來的球夠轉。
三年前,他的球拍正面也是反膠,但後來為了攻削結合,他將正面換成了正膠。
他認為進攻的時候拉弧圈是在減弱攻擊力,最強的爆沖一定是硬生生拍過去的。
從此他更偏愛反面削球,而他的球拍正面,則主要用來打那一板決定性的爆沖。
與當今大多數削球手喜歡中遠台拉重弧圈球進攻不同,朱世賢個人更偏愛近台快攻式的攻擊模式。
這說明他其實比一般削球手反應更快,因為通常削球手削的都是球的下降期,而他的近台快攻則是打的上升球。
所以,即便在削球手中,他也絕對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另類存在。
而他的對手王超,不過是個打了兩個月乒甲的新丁。
據說這個新丁在乒甲打得極好,但是那又怎麼樣?
他就算不怕常規削球手,還能不怕我這種削球手?
更何況,我這一板爆沖,可是連泡菜國國家隊總教練都親口承認了的,威力媲美世界一流選手呢!
王超出場,場外所有參賽選手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幾乎沒人看朱世賢。
所有人都對王超非常好奇。
華視體育頻道也在全程直播今天的比賽,女解說易景剛才一直不知所云,此刻看到自己國家選手出場,居然忽的想起一些有意義的話題來,她道「看到王超我就想起一個傳言,據說王超已經是國家隊教練何敬平的弟子了。」
草蜢很開心,難得自己的搭檔今天願意以對話的方式解說比賽,他趕緊捧哏「沒錯,這件事情至少有九成可能性是真的,否則的話,他一個乒甲新丁,為什麼能忽然拿到去打t的出賽資格呢?這其中肯定有國家隊大佬的影響力嘛……話說,易景,你對此怎麼看?」
易景道「這個……我其實不是想說何敬平教練,而是從何教練,我聯想到了羅九。」
草蜢趕緊跟上「沒錯,羅九最近可是大熱門啊,他三天前在孔雀之國和龍隊那場比賽打得真是驚天地泣鬼神,我倆當時很榮幸,親眼見證並直播了那場比賽,話說你對那場比賽還有什麼新的看法嗎?」
易景覺得有點煩,她不滿的看了草蜢一眼,道「我不是想說那個……我的意思是,說起羅九,也就聯想到了羅九換生膠的事兒,一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這事兒很傳奇,你說,何敬平教練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一出的呢?」
草蜢不敢再接茬了,他怕自己一說話,易景又聯想到別的地方去。
易景繼續道「他從國家隊離職三年,一回來就帶着羅九換膠,可見他對這次技改是非常看好的,於是我想,難道是他在離職的三年中大徹大悟,破而後立,又領悟了新的境界嗎?」
「眾所周知,以前公認國家隊最強的三位教練按照排名分別是秦華昌、朱澤石和王陸,也就是所謂的秦門,朱門和王門,但是從羅九換膠皮這件事來看,何敬平教練頗有後來居上的意思啊,難道以後還會專門分出個何門來?」
草蜢不說話了。
他發現自己終究還是錯付了,原來自己這個搭檔不是想正常聊天、正常解說,而是依然跟往常一樣,在進行思維的極端發散聯想,於是他趕緊回到正題,搶救當前已經被放置py許久的比賽現場「好的觀眾朋友們,觀眾朋友們,現在是帝都時間下午三點二十七分,你們正在收看的是華視五台體育頻道現場直播的t乒乓球鑽石國際邀請賽……」
國家隊訓練基地內,幾位大佬停下手裏碼牌的動作,目光齊刷刷落在何敬平身上。
「老何你害臊不?臉紅不?」秦華昌哼道「明明是王超搞出來的東西,結果勞動成果就這樣被你霸佔了,現在小易還覺得你破而後立,要自立門戶呢。」
何敬平也不生氣,笑眯眯的,搖頭晃腦「我也沒辦法,換膠皮這事兒,裏面的水太深,王超還年輕,他把握不住啊……只能我這個做師傅的擔着了。」
他環顧四周,頗為自豪「這事兒,懂的都懂,不懂的……像老秦這種,也沒必要懂,是不是?」
秦華昌被噎得硬是半天沒說出話來,狠狠丟出一張牌「么雞,拿去吃!」
何敬平「啪」的把牌推倒「謝了您吶,單吊絕張么雞,屁胡!」
……
裁判再次按下了分鐘倒計時按鈕,隨後拋幣猜先,朱世賢拿到發球權。
朱世賢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
「削球手發球通常都是短下旋,因為我們最喜歡的就是對削,但我不一樣,我是一個非常喜歡進攻的削球手啊。」
「所以,我這個球得出人意料,得偷長,王超肯定想不到,畢竟,他下意識覺得我是削球手,肯定不會搶攻。」
於是他直接偷了個長,然後被王超一板子打死了。
此時計時器的倒計時才剛走到分秒,王超領先。
朱世賢再次持球,他幾乎想要再發個偷長,但關鍵時刻,還是穩住了心態,放棄了那種投機取巧的心態。
他規規矩矩發了個短下旋,並在心裏暗暗立下了fg「從現在起,我將不會再做任何一個急躁的動作,我將穩如老狗,將每一個球削得無懈可擊,直到對方先一步急躁,露出破綻,再被我一記爆沖打死。」
球飛過網,被王超穩穩的擺了回來。
朱世賢展示出世界級削球手的精湛功力,球拍幾乎水平,從小球下面兜上去,長距離摩擦,硬是將一個台內短球削成了強烈下旋。
王超繼續擺短,他的動作非常簡潔,球拍端平往前遞出,並不額外施加旋轉,只保證球能剛剛過網就行。
朱世賢又是一個很吃摩擦力的高質量下旋。
王超又是輕輕一擺。
觀眾們的眼睛盯着這顆球,腦袋來迴轉動,等着場中出現新的變化。
然後……就足足等了半分鐘。
這半分鐘內,王超和朱世賢總共打了二十三個回合。
如果這是兩個削球手對削,二十三板的回合數是犯規的,需要裁判現場倒數,但問題是王超並不真正削球,他只是最簡單的擺短,借力打力,所以裁判哪怕看得着急,卻也沒有強行打斷的理由。
朱世賢一直掛在嘴邊的淡淡微笑有些維持不住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開局第二個球會打成這個樣子……
他知道王超不是一般的新人。
對於王超的耐性他也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但他仍然沒想到,王超能耐心到這種地步……
這已經有點變態了好嗎?
在這三十秒內的二十三個回合中,朱世賢的心路歷程是很複雜的,最初他只是想跟王超對削,看王超到底能堅持多少板之後開始急躁。
七板?八板?還是九板?十板?
但等到十五板後,朱世賢就開始主動增加變化了,他在下旋中試着加入左側旋和右側旋,其中還夾雜着一個假動作的不轉。
他想等王超冒高,然後展現自己的爆沖得分能力。
畢竟,回合數越多,對發揮的穩定性要求就越高,而新人通常是沒有老將穩定的。
但無論他怎麼轉,王超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擺短,始終將球擺得那麼低,那麼近,且那麼的靠近球網,既沒法挑打,也沒法硬拍。
於是朱世賢繼續變化,他試着把球削得稍微長點,介於出台和不出台之間。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勾引。
畢竟,絕大多數常規打法的球員,看到這種疑似出枱球,都會產生強烈的進攻念頭,因為本身打乒乓球的精髓就是主動搶攻,掌握主動權。
但因為這球的長度很微妙,所以多數球員這時候都會拉出一個高吊弧圈球來。
朱世賢就等着拍王超的高吊弧圈球。
但王超不為所動,依然穩穩的擺短,並且把朱世賢故意削出來的長球重新擺回短球,讓一切回歸原點。
那意思就像是說別搞這些花里胡哨的嘛,世賢歐巴,咱們就好好擺短,認真擺短,擺一輩子短,從紅顏到白髮,從滄海到桑田,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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