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才人戰戰兢兢地拜見了太后。筆神閣 bishenge.com
又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帶來的畫稿交給太后身邊的女官。
女官將畫稿和未繡完的帕子都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拿起來畫稿來,一頁頁地翻看着,時不時地微微點頭,同身邊女官點評一二。
「雖說畫技並非一流,這靈氣勁卻是極難得的!」
女官滿面含笑,「太后說得是。許才人畫的貓兒,難得就在一個靈字。」
許才人雙手在袖中緊捏成拳,整個人都繃着。
她這會兒就跟在做夢一樣,心裏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她被打入冷宮之後,也不是沒做過鹹魚翻身的美夢。
什麼琴聲傳情,聖駕偶遇啦,什麼寫詩作賦,君心迴轉啦!
她是萬萬沒想到,還有可能靠着畫一手的好貓,得到太后的青眼!
「許才人,哀家閒來無事,就喜歡多看看這種怡情的小像,不知許才人可願意多畫上一些?」
許才人迫不及待地點頭。
「臣妾願意!」
冷宮大半年,再是不懂事的人,也該懂事了。
別說只是為太后畫像,就算是在太后身邊當普通宮女,她也樂意得很啊。
總比在冷宮裏被關在一個廢棄的破院子裏,天長日久,一輩子出不來的強吧?
太后宮裏的紙筆墨和顏料自然是頂頂好的。
許才人一手撫着鋪好的玉版宣,一手握着雲紋紫毫筆,旁邊的澄泥硯里是小宮女磨好的龍香御墨,五色顏料也都備好,齊齊整整放在青瓷缽洗邊上……
就算她不是急着求表現,光看着這一水的上好工具材料,都能靈感迸發。
說來也怪,她早年間在家時,還有剛入宮時,想畫幾筆花卉魚鳥吧,畫不了幾筆,就覺得眼也酸,手也疼,只想着歇歇再說,往往一幅畫要畫完,怎麼也得半個多月,還是畫了後頭就忘了前頭,沒有幾回能滿意的。
這會兒卻跟打了雞血似的,一隻只趣味橫生的貓兒就躍然紙上。
她甚至還有如神助,無師自通地畫出了十二幅的連環畫。
畫紙上,一隻小貓兒盤成一個圓溜溜的貓球,正臥在草叢裏睡得正香。
一隻蝴蝶頑皮地停在了小貓兒的頭上。
小貓兒懵懂地抬起頭,尋找着周邊的動靜,正好就望見了小蝴蝶。
小貓轉身飛撲蝴蝶,蝴蝶也受了驚嚇,差一點就要葬身貓爪。
然而只差了一個爪尖的距離,蝴蝶就逃出生天,迫不及待地飛遠了。
小貓懊惱地仰望起了天空。
不過小貓兒很快又盯上了路過的一隻紅色瓢蟲……
這十二幅畫,連起來,正好是連續完整的花間貓戲圖。
甚至如果從右往左,看得快的話,還能看出走馬燈的效果。
四周留白,只點綴幾筆花草蟲兒,整幅畫上的重中之重,就是那隻頑皮可愛的三花小貓……
這樣簡潔又雅致的畫風,看着竟是格外的入眼!
長卷很快就被送到太后的手裏。
太后把這幅長卷捧在手上把玩了好一會兒,這才有工夫移開視線。
「許才人畫藝精湛,賞!」
許才人是天擦黑的時候才回到冷宮裏的。
但跟着她一起回去的,還有四位太后宮裏的人。
要不說是太后呢,名義上是這皇宮裏最為尊貴的女子,隨口的賞賜,都得四個健婦扛着送過來。
一箱子筆墨紙和顏料,幾盒子南方細點,十匹各色綢緞料子,一匣子日常插戴,一匣子宮粉宮花,兩床被褥帳子。
總之,放在外頭少說也得值個千兩銀子。
而對於許才人來說,又是十分的實用。
她剛來冷宮的時候,還有點日常首飾,衣被好歹都是九成新的。
近一年過去,首飾都被當成錢花了出去,衣裳洗過多次以後,褪色縮水又磨得出了毛邊,被褥早就硬得跟石頭一般,什麼胭脂水粉更是成了奢望……
這四個人仿佛壓根沒看到冷宮裏的破敗寒酸,面不改色地把東西放好,又一樣樣地交待一番。
就連許才人從那匣子首飾裏頭各拿了一樣送她們當謝禮,她們也只是推辭了一下就道謝收了。
走的時候,還提點了下許才人。
「許才人畫藝超群,得了太后賞識,日後自有前程,先提前給才人道喜了……」
太后宮中的四人前腳和走,後腳冷宮管事的就派了幾個老宮女過來幫着打掃收拾。
許才人吃個晚飯的工夫,她住的小屋子已經被打掃得纖塵不染。
老宮女們走的時候,還笑嘻嘻地交待,「許才人,明兒還有人來打理院子哩!這荒草胡地的,早就該清理啦!」
送走了這幾位,許才人關好了院門回來。
她看着擺放在自己屋裏的各種賞賜,珠光寶氣,顏色繽紛,忍不住就抹起了眼淚。
「小花,小花?」
許才人覺得自己就跟做夢一般,一定要跟她養的瑞貓在一起,這才有真切之感。
「喵!」
小花貓從床上堆的新被子上站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這才不緊不慢地跳下來。
果然這宮裏的新被子就是舒服麼,她一躺上去就不想起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喵!
「小花,你看到了嗎?」
許才人一把抱起小花貓,把臉埋在毛絨絨里,幸福地又吸又蹭。
「咱們要翻身啦!」
她也不奢求什麼再蒙聖寵,晉位升妃了。
能得太后的賞識,一輩子給太后畫畫繡花,有吃有喝不受罪,還能時不時地出冷宮,就很滿足啦!
夜裏許才人抱着毛絨絨的小花貓睡得格外香甜。
夢裏,她掙到了大把的賞賜,什麼金銀珠寶的都有。
突然有一天,太后把她召去,說宮人到了二十五就放歸家中,問她願不願意回家去?
那她能不願意麼?
於是她帶着兩大箱的金銀珠寶出了宮,又雇了華麗大馬車,輕車快馬地回了家。
爹和娘都還是當初送她上京時的模樣,兄弟姐妹都來廝見,一時間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然而等到天光大亮,美夢消失,許才人呆呆地看着窗外,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從床上跳起來。
宮中確實有二十五放歸的舊例,可惜她是才人不是宮人啊!
既然出不去,還是過好一天是一天吧!
許才人吃過早飯,就開始整理她得的賞賜。
宮中的南方細點,味道竟跟她在老家時嘗過的差不多。
她掰開一個果餡椒鹽金餅,還弄了小塊給小花。
人和貓都吃得十分香甜。
許才人就各樣收拾出來些,弄成兩份,一份十來塊點心,用籃子拎了,帶着小花去左右兩邊鄰居那兒送。
韋氏笑吟吟地接了點心,一點都沒客氣,當着許才人的面兒就拈了塊果餡壽字雪花糕來吃。
邊吃邊指着許才人裙邊的小花貓,「恭喜,你這小丫頭可是沾了小貓兒的光了。」
就昨兒隔壁那般的動靜,她又不傻,能聽不到麼?
許才人點點頭,深以為然。
「韋娘娘說的是……」
要不是小花,她的畫技哪能跟開了光似的?
呀,被誇了!喵喵喵……
小花貓彈彈耳朵,有點不好意思地喵了一聲,掉頭撒丫子就在院子裏撒起了歡。
嘿嘿,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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