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教堂閣樓。
林安帶着張鐵,兩人默默看着懸窗外的夜色。
霧氣中,不時有怪物飛快的爬過。
瓮中之鱉。
分形結構的小鎮,猶如蟲蠱。
偶爾慌不擇路,跑到附近的倖存者,往往在一聲慘叫後,便被拖入濃霧中吞噬。
小鎮的安寧被徹底打破。
無論遠近,悽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那隱藏在黑霧中的殺戮,仿佛永遠不會停息。
「77%!」
數字跳動。
死亡人數再次暴增。
看着再次變動的里世界進度,林安眉頭微挑。
死亡數量已經和進度脫鈎,不過想來也合理。
那些怪物,優先追殺手上沾染同類鮮血的覺醒者。
因此進度和人數,並不完全匹配。
等這些人死完,就是第8層?
全員近乎團滅,則是第9層?
...
本就內鬥削減了實力下,幾乎沒有哪個戰區的覺醒者,能抵抗新出現的怪物。
人頭蛛、「護士」、裁決者、人面蟲、鐵浮屠...
里世界內不斷刷出的怪物,將所有倖存者脆弱的神經,折磨得快要崩潰。
「這死的也太快了...」
林安身旁,熊憨子張着嘴,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以此來表達現在的心情。
剛剛過去一個小時。
各大戰區幾乎團滅。
這還是因為中途拉起了一次警報,給了倖存者珍貴的喘息時間。
「還剩20%...」
「他奶奶的...這哪裏等得到48小時啊...」
「估計再過一小時,人就死完了。」
嘀咕兩聲。
這些覺醒者,按理說算是當前階段人類方的精銳了。
但在高難度試煉中,脆弱的像嬰兒一般。
五味陳雜。
有些悲觀的張鐵,下意識回頭看向閣樓內懸掛的黃銅吊鐘。
鏽跡斑斑的指針,指向凌晨1點。
黃銅鐘下,是一具燒成乾屍,如同風乾牛肉一般的牧師。
牧師跪伏在地,虔誠的拜倒在羊頭雕像下。
身上潔白的亞麻布袍,裹在身上。
鬼知道袍子為什麼還完好無損,居然沒被燒毀。
「林隊,這次試煉結束後,各個戰區不得完蛋?」
「系統怎麼想的?還嫌我們死的不夠快?」
「難度為什麼這麼高!?」
說話間,他情緒莫名,看向林安:
「是不是,咱們太強了...害了他們。」
多少有點自責。
畢竟再怎麼不在乎,可這些覺醒者,總歸是人類一方。
熊憨子嘆了口氣,隨手扳斷了人面蛛屍體肢節泄憤。
這怪物在一個小時前,捧着被他殺死的覺醒者頭顱,前來「復仇」。
一拳爆漿後,順帶將那張怨毒的臉踩得稀巴爛。
在所有人恐慌逃竄的時候,反倒沒他們什麼事了。
喃喃自語。
「林隊,是不是有點不合理了?」
「系統完全可以提高我們的難度,而不是所有人啊...」
林安看着窗外,目不轉睛。
他聽出了張鐵的不解,以及對未來的悲觀。
「我們算一個原因。」
「換位思考下,對於系統來說,一個人和一群人的死亡,在它眼裏並無差別。」
「不要以人類的意志代入系統。」
隨口解釋,也算是說給自己聽。
林安手指輕敲窗沿,繼續說道:
「而且,其實難度真的不算大。」
「如果覺醒者之間不內鬥,敢於面對怪物。」
「說不定里世界進度根本不會提升。」
「亦或者提升到一層後,在安全的度過48小時後,全員帶着白送的積分結束試煉。」
張鐵聽後,神色憤憤,狠狠砸了一下手邊的蜘蛛殼:
「他媽的,這群傢伙就是群懦夫!」
「都什麼時候了,還幾把內鬥。」
側頭看了一眼張鐵,林安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意味。
熊憨子並沒有讀懂這次任務的深層含義,他也沒有選擇說出來。
里世界進度需要死人。
假設所有人都「和諧」相處,共同對敵。
那麼需要進入里世界的他們,則需要做什麼?
答案顯而易見。
壓下念頭後,林安轉身面對張鐵,隨口寬慰:
「好了,沒什麼好想得。」
「估計半個小時後,這裏就會徹底被拖入里世界深處。」
「我倒很好奇,系統究竟會安排什麼敵人給我...」
回想着觀察到的怪物信息,林安眉頭微皺。
這些怪物,給自己的壓力並不大。
難不成是到最後階段,他和張鐵獨自面對海量怪物,在連續廝殺下逼迫自身潛力?
不然,他實在想不到,要怎麼才能打開自己的基因鎖。
這東西,一點線索都沒有。
哪怕是黃少華,也含糊其辭,說不清他當初是怎麼解開的。
至於張鐵憤怒的倖存者內鬥,林安倒沒有太多情緒。
個體在災難面前也許能保持理智,選擇最優解,但群體一定不能。
記得在現實世界歷史記載上。
曾經暴發過一場席捲全球的災難。
在當時,明明所有人只要遵守一個星期,最多一個月的封閉,就能徹底遏制災難的擴散。
智商正常點的人,都能想到這一點。
但就是在無數智囊和高層的「指揮下」竟然放任擴散。
站在後來者的角度看,何其愚蠢?
而當時這些人則美名其曰:封閉帶來的損失更大。
以至於這場災難席捲了近十年才結束。
這造成的損失,百倍於全球封閉一個月。
這次試煉也是同樣。
林安不信各戰區隊長會沒意識到獵殺覺醒者,一定有問題。
但那又如何?
莫名的,他總覺得,自己這一次要充當怪物的角色。
...
試煉之地的進度似乎達到了某個臨界值,在系統的冰冷提示響起瞬間,籠罩在頭頂的黑暗中,突然透露出一抹紅色。
猶如誕生血月一般,將高空的黑霧染成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