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憨子張了張嘴,手中的水果也沒心情吃了。
聽着林安給出的評價,不由得有些吃驚。
從末日爆發以來,林隊表現出的能力,已經是他見過最強的。
當然,除了楚大陰逼。
第一位苦修者究竟做了什麼事,能讓林隊發出如此感嘆?
王座上,林安將地圖收起,目光看向殿外。
已是黃昏。
微黃的光,散盡三尺陰灰,灑在殿內的玉磚上。
大殿內,雖然佈置的還算不錯,但依稀能感受到古老,反覆重建後的腐朽氣息。
「張鐵,你有養過狗嗎?」
「嗯?」
熊憨子愣了愣,他沒想到林隊突然話鋒一轉,問起這個。
但他知道,林安從來不會閒聊。
遲疑中,他緩緩點頭,目露回憶:
「養過」
「小時候我還養過豬呢後來當兵去了再就是」
林安淡淡的笑了笑,擺手直接說道:
「養過就行。」
「待會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很簡單。」
「正如同你所說,第一位苦修者在解決了數次喪屍爆發,歷經百年的掙扎,但都失敗了。」
「你覺得他會在想什麼?」
自問自答。
「他的確絕望無力過。」
「一開始,他不理解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
「他相信人定勝天,相信自己一定能拯救世界,相信自己窮盡所有,一定可以逆轉這一切。」
「我猜他進入秘境時很弱小,只算一般的覺醒者。」
「當他意識到覺醒者的力量不足以對抗喪屍時,他選擇了另闢蹊徑,以天才般的想法,找到了這個秘境的力量「漏洞」。」
嘆了口氣,林安看向張鐵,突然一頓:
「可是,我們」
「我們也知道了這個秘境世界的力量本質,甚至說能夠幫其他人強行成為苦修者。」
「但我們自己卻做不到這一點」
「我們是沒辦法藉助這個「漏洞」獲取力量,嗑藥都不行。」
「這就意味着外來者,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我甚至能感覺到苦修者的力量在排斥我們。」
張鐵聞聲突然想起這件事,陡然瞪大了眼睛:
「臥槽,我差點忘了!」
「這傢伙和我們一樣是玩家,他不是這個秘境的!」
沒錯。
兩人在第一次提取出藥物後,便有意嘗試了許多次,但都無法獲得苦修者的力量。
原因很簡單,他們的身體構造和這個世界的土著不同。
不光是下垂體的問題,還有林安尚未找到的因素。
猜測中,也許是「數據不匹配」。
那麼問題來了。
第一位苦修者,能夠突破這些障礙。
那他所付出的代價和努力程度,絕不是林安在畫面中看到的那麼簡單。
百年的生死掙扎濃縮在那短短几秒,作為畫外人,林安是看不到第一位苦修者究竟有着多少次絕望而又重塑的信念。
林安點了點頭:
「所以,這是我所感嘆的地方。」
「以一己之力,突破整個秘境的排斥,自創了一條新的力量體系。」
「光憑這一點,就足以令人震撼。」
「而這,是他為了對抗喪屍做的第一件事。」
話鋒一轉。
「他做的第二件事,則很簡單。」
站起身子,林安自嘲一笑,甚至有些苦澀:
「他在祈求「上天」,他在宣傳苦行。」
「就像現實世界在末日前提倡的保護動物,善待生靈。」
「仁慈,博愛,共情」
「在最早提出這個理念時,我們打出的口號是愛護動物就是愛護自己。」
「張鐵,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熊憨子聽後半天沒有回話,他這回是真沒理解林安的意思。
怎麼話題突然扯得這麼遠了?
林安並不意外熊憨子的反應,只是嘆了口氣:
「很簡單的道理。」
「對於動物來說,我們就是神靈,我們就是所謂的「天意」、規則。」
「要它們生,它們就生,要它們死,它們就死。」
「就像馬戲團表演一般。」
「動物能理解我們拿鞭子抽它們是幹什麼嗎?」
「屠宰場的豬能理解我們為什麼要屠殺它們嗎?」
「不理解的。」
「在它們眼中,我們就是恩威莫測的神靈,手段殘忍。」
「而對於第一位苦修者而言。」
「當他意識到災難會不斷發生時,哪怕他窮盡所有,獲得了強大力量時,也依舊無法對抗所謂的規則。」
「他便察覺到了,自己在這方秘境的規則面前,就是那頭待宰的羔羊。」
「他已經沒有辦法了,他只能祈求對方的憐憫。」
「就仿佛殺牛時,總會有那麼幾隻牛跪地流淚,引得殺它的主人會「心軟」。」
「叮噹」
從戒指內取出鈴鐺,林安目光複雜的看着有些破舊的小鈴鐺,苦笑:
「所以,他推行苦行,他沒有殺死被感染的孩子。」
「不佔據資源,不浪費,善待所有人。」
「甚至一遍一遍的在廢墟上重建文明。」
「因為他知道自己在規則面前,就好比動物在人類面前。」
「狗和人,是溝通不了的。」
「只能用動作,用表現。」
「用嗚咽,用眼神,用搖動尾巴哀求討好。」
「他在用實際行動告訴「規則」」
「請,憐憫我!!」
「同樣的,秘境規則之外也必定有更大的規則。」
「他也在用這種方式告訴秘境規則。」
「規則啊!你看到了我的絕望嗎?」
「如果您有一天在更大的「規則」面前,遭受和我一樣的苦難,您該怎麼做呢?」
「無能為力下,是否也只能祈求對方的憐憫呢?」
「他成功了!」
「拯救者系統回應了他」
張鐵聽後半天才回過神,只覺得有些荒謬和匪夷所思;
「林隊,你的意思是,他在試圖用這種辦法和秘境「規則」溝通?」
「我主動當個好狗,你也別搞我了?」
「你老是搞我,以後碰到比你更強的人,那你下場就跟我一樣慘?」
「還不如大家都當好狗?」
林安微微一滯,有些無奈的瞅了熊憨子兩眼。
嗯
這個比喻也差不多。
明明是一種很悲壯的故事,但從熊憨子口中說出來,怎麼帶着一股滑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