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盤坐在面前的蒲團上,一如當初在方寸山三星洞的道宮中聽講一樣,師徒相對而坐。
他心中明白,想要獲得一位聖人的信任,並沒有那麼簡單。
雖然通天教主對他的身份早有猜測,但不可能僅憑這些就完全相信他。
「為何見我?為何此時見我?」通天教主問,即便散去了劍意,那雙眼眸中依舊藏着凌厲。
「兩百年前,弟子剛剛出世,實力低弱,所以見不得師尊。」孫悟空笑道,「如今來見,是因為弟子已入混元大羅,有實力遮掩天機,此次談話可不被天道所察。
另外時機已至,有些重要的謀劃必須借我截教弟子之手才能做成,所以才來見師尊。」
「混元大羅?」通天教主眼中的劍意再次匯聚,四周虛空隨之破碎,顯然他心中並不平靜。
「弟子所修名為心力,玄妙無形,難以捉摸。」孫悟空解釋道,「此道與法力、法則之力、法寶神通之力迥異,
師尊日後就頗擅此道,不到千年便入混元大羅境界。」
「所以,是你聯手羅睺、陰陽、乾坤,與道祖作對。」通天教主面色不變,「上次元始在朝歌落敗,那一方與真實無異的世界,其實是你的心力神通?」
「那是心力世界。」孫悟空揮手在碧游宮中凝出一方有山有水的世界,「心若天地,揮毫潑墨間便是山河湖海,此為師尊原話,講的就是心力混元大羅的手段。」
「心若天地……」通天教主眸中劍芒閃爍。
「而且,師尊有一點想差了。」孫悟空又散去心力世界,笑道:「沒有什麼魔祖羅睺、陰陽道人、乾坤道人,那都是弟子的身外化身,好方便在洪荒行走。」
「……」通天教主一時無言,沉默片刻後才道:「你說時機已至,要借截教弟子之手做成一些重要謀劃,是什麼時機,什麼謀劃?」
「還是讓弟子先說一說未來之事,如此,師尊才能明白這一切。」孫悟空斂去笑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且說說看。」通天教主點點頭。
「如今正值封神量劫。」孫悟空正色道,「此劫以商周之爭為戰場,實際卻是闡教與截教之爭。
再過幾年,就會有截教弟子不顧師尊禁令,陸續下山助商……」
接下來,他將整個封神量劫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從九龍島四聖下山開始,到金鰲島十天君擺十絕陣,再到趙公明、三霄仙子接連下山。
直到後面火靈聖母身死,廣成子三謁碧游宮,引發闡截二教的全面衝突。
通天教主認真的聽着,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孫悟空繼續道:「誅仙劍陣被四聖聯手破掉之後,師尊又煉製六魂幡,想藉此逆轉敗局,同時截教眾弟子又擺下萬仙陣。
但到了決戰之時,定光仙叛教而逃,將六魂幡獻給了元始天尊。
最終萬仙陣被破,大勢已去,師尊便要破釜沉舟,再立地火水風,重開一界,卻被道祖禁足。
至此,截教門人死的死、散的散,大多都上了封神榜。」
聽到最後,通天教主的面色已經沉下來,陰沉似水。
「是個好故事,很精彩,我差點就信了。」他沉聲道。
「師尊果然不信。」孫悟空笑了笑,並不驚訝,因為早有預料。
「你說的封神量劫,有條有理,看似沒有什麼破綻。」通天教主道,「但你少算了一點,我截教有萬眾弟子,闡教如何能敵?
且定光仙亦是我身邊隨侍,我待他恩重如山,他不可能背叛我,背叛截教。」
「嘿嘿……」孫悟空輕輕一笑。
「這只是其次,還有一個更大的破綻。」通天教主眸中劍光閃爍,「你說你提前千年出世,或許為真。
你說你是我千年之後的弟子,有女媧之言在先,或許也為真。
但不借天道功德成聖,僅憑己身修煉兩百年,就成了混元大羅,這未免太假了些,便是說兩百萬年,都無人相信,
且如實道來,你是哪一位混沌魔神轉世,奪舍了混沌源石孕育的生靈?竊取了他的命數?」
嘩啦!
話音落下,瞬間便有無窮劍意在碧游宮內肆虐,虛空塌陷,變得如深淵一般,只剩下兩座蒲團懸在其中。
孫悟空依舊盤坐在那裏,巋然不動,任由劍意在身周肆虐。
就如先前所想,要獲得一個聖人的真正信任,並沒有那麼簡單。
混沌魔神掌握一條大道法則,轉世之後,憑藉前世的法則感悟,確實能在短時間內修煉到很高的境界。
重新修成混元大羅的希望雖然小到極點了,但並非沒有可能。
通天教主說他是混沌魔神轉世,原因便是在此。
可惜,沒人知道人生模擬器的存在,他當然也不會如實道來。
念及此處,孫悟空又笑道:「師尊,心力之妙,還須親身體會,弟子現在將心力修行之法交於師尊,究竟如何,師尊一看便知。」
說着,他指尖凝出一點玄妙無形的心力,心力修行之法《心典》便藏於其中。
通天教主眉頭微皺,還是接了過來,將一點心力置於眉心,《心典》也隨之沒入他的腦海。
僅僅是片刻的時間,他眼眸中便有劍芒閃爍,顯然是被震住了。
「此法……」
呼!
他身周忽然有玄妙無形的力量盤旋匯聚,且越來越強。
「大羅金仙!」孫悟空眼睛一瞪,抓臉的手停在了那裏。
雖說是有身為混元聖人的緣故,但師尊這天賦悟性也太逆天了!
僅僅片刻功夫,心力就入門了,而且起步就是大羅金仙?
在三界時代,師尊究竟是用了多少時間修成的心力混元大羅?
「此法當真玄妙!」通天教主散去了周身匯聚的心力,平靜的面孔上終於多出了一些笑容。
「恭喜師尊入得心力一道。」孫悟空拱手嬉笑,「師尊現在應該再無疑慮了吧?」
「心力一道確實與法力、法則之力迥異。」通天教主笑着點點頭,「心若天地,揮毫潑墨間便是山河湖海。
須臾便入大羅金仙,十年可入混元金仙,兩百年可入混元大羅金仙,卻有其道!」
「但是!」他話鋒又一轉,「你方才說的闡截二教之爭,我依舊不信,截教是洪荒第一教派,豈會落敗?」
「師尊怎能低估元始和闡教弟子的為人?」孫悟空正色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再有偷襲暗算,為何不能敵截教萬眾弟子?」
通天教主眉頭又是一皺,他的確沒考慮過這些。
元始天尊終究是他二兄,就算他們彼此不對付,也不該做這種下三濫的事吧?
一個混元聖人層次的存在,會親自出手對付他的弟子?
這也是他對孫悟空所說封神之事依舊心存疑惑的原因。
孫悟空見狀,當然明白師尊心裏在想什麼。
重開人生之前,他就了解過,封神時代的通天教主,行事有些優柔寡斷,心不夠狠,識人不明。
若是能早些出手,哪裏還有後面闡教的事。
畢竟女媧娘娘和太上老子一直都在暗中等待時機。
三聖聯手,絕對能讓元始天尊和西方二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更何況,西方二聖本就是見風使舵的主,不會傾盡全力相助闡教。
就算最後會有道祖出面止戰,也不至於落個自身被囚禁、截教幾乎全滅的地步。
「嘿嘿,來了!」這時,孫悟空眼底神光一閃,便笑道:「師尊,不如再讓我們看一場好戲,瞧瞧截教弟子究竟如何?你那位隨侍定光仙會不會叛教?」
「嗯?」通天教主看向西方,他已經發現西方二聖來東海了。
……
陰陽道人孫悟空和西方二聖一起,來到了東海。
「道兄,這不太好吧?」
「是啊,通天那廝的殺性可不小,萬一給我們來一劍,那就虧大了!」
接引和准提還是打了退堂鼓。
「放心。」孫悟空揮了一下拂塵,「貧道敢用大道發誓,若是通天砍你們,貧道會幫你們斷後,否則身死當場!」
大道誓言?
接引和准提勐地一驚,狠人吶!
當下兩人心中的猶豫又少了些,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最終來到定光仙修煉的洞府。
作為截教聖人的隨侍七仙,長耳定光仙在截教的身份地位可不低,頗受教主信任。
「信任?」孫悟空已經看到了定光仙,一個長耳朵、露着倆大門牙的瘦道人。
既定的封神未來中,通天教主能將至關重要的六魂幡交給定光仙保管,自然是極為信任。
六魂幡上面,寫着老子、元始、接引、准提、姬發、姜子牙的名號。
雖然此幡傷不了四位聖人的性命,但足以殺死對大周至關重要的姬發和姜子牙,改變封神大局。
然而可惜的是,定光仙成了截教唯一一個主動叛教的弟子,將六魂幡獻給了元始天尊,入了闡教陣營。
封神落定後,定光仙又隨燃燈道人等闡教門人一起,再叛了闡教,去西方做了定光歡喜佛。
孫悟空還記得,此前在三界時代,太陰星一行的經歷中,迦葉就是用歡喜佛所創的情慾陣法,去算計太陰星君。
從封神時代到三界時代,種種行徑,可見定光仙品性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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