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救我!」
隨着少年乘着金光從塔頂一躍而下,背後卻仿佛炸了個化肥池一樣,無數綠色泥濘從裏面噴涌而出,在空中綻放出一朵並不美麗的綠花。在眾目睽睽之下,綠花迅速凝實,微微蠕動,花心當中吐出一根根長長的藤鞭,如影隨形的追着少年一直到了眾人面前。
這時少年已經快了一步,繞了個圈子躲到了坤劍背後,甚至都沒有等着幾位陛下用神通接應就已經進了安全區,於是所有人的注意力便放在了跟在後面的綠色藤鞭上。
那些綠色藤鞭一開始只是綠色的繩子而已,但是到了半空已經變形,頂端長出一個仿佛頭一樣的瘤子,裂開一張大口,空中有仿佛鯊魚尖牙一樣的鋸齒,已經活生生變成了怪物。
乾劍暴喝道:「畜生無禮!」一劍揮出。
天變!
並沒有風起雲湧、大浪滔天,反而十分平靜,眾人也不知道是哪裏變化了,但總感覺自己所在的這方天地,這四面八方古今寰宇突然產生了變化,似乎天不再是四平八穩的,而是向某個方向產生了歪斜。
就好像有人往天地之間的天秤上丟了一個沉重的砝碼,天地的一側塌了下去!
那倒塌的一側,當然就是藤鞭襲來的一側。
剎那間,所有人眼睜睜的看着張牙舞爪的綠色怪物倒了下去。它並沒有收到正面襲擊,也沒有受傷,就這麼往前沖時突然倒了下去,就像乘坐某種滑梯,一下子滑到了另一側,然後和留在原地的大地激烈碰撞。
這一麼一滑,眾人從仰望着它變成了俯瞰它,然後就見——
「住手!」
昊天大祭司喝了一聲,他身後更有幾個天魔失聲大叫,但是已經晚了,誰都看到了,眼前的天地模糊了一下,綠色怪物剎那間被絞成了碎片。然後眾人再眼一花,那種模糊感消失,地上多了一大灘綠色漿糊。
昊天神色大變,瞪着人類,道:「這……你們闖了大禍!」
乾劍回以冷笑:「你們先解釋一下,這怪物哪裏來的?竟然把我們的孩子擄走,剛剛還敢賴賬,難道是你們指使的……」
他話音未落,就聽一陣嗡嗡聲,眼前那座高聳入雲的巨型神塔肉眼可見的開始搖晃,可能是因為它太雄偉了,它一搖晃,就好像天地跟着搖晃。
要塌了?
昊天咬牙指着他們道:「回頭再跟伱們算賬!」然後回頭吼了一聲:「跟我來!」
幾乎所有的大祭司一起跟上他,紛紛從那個被湯昭破開的洞口投入高塔。一轉眼間,眼前只剩下一個人事不省的頌天祭司。
乾劍拍了拍湯昭,道:「長樂,怎麼樣?」
湯昭道:「我沒事。」他豎起一個指頭,這是約定的暗號,意思是「成了」。
乾劍道:「好。這些可惡的天魔,竟然暗算我們的希望,其心可誅!這回非要他們付出代價。」
這個時候,有吟誦的聲音響起。
那吟誦是從高塔內傳來的,有很幾個人在一起吟誦,聲音整齊,語調低沉,形成了一種非常奇特而嚴肅的韻律。雖然這是用天魔語在念誦,眾人幾乎聽不懂內容,卻能感受到其中飽滿的虔誠和敬畏。
吟誦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更外圍的天魔聽到,自發的跟着吟誦了起來,一聲聲都自然而然的跟上了那奇妙的旋律。緊接着,離得更遠的天魔們也接收到了吟誦的節奏,一個個跟了上來,聲音越傳越開,越傳越遠,到了最後,好像天地間有無數個聲音在一起呼喚,九天十地都沉浸在這份肅穆當中。
就連那被打倒在地,滿身鮮血的頌天大祭司此時也仿佛收到了感召,稍微睜開眼睛,雖然不能坐起,但躺在地上嘴唇微動,似乎也在默默吟誦,哪怕血跡不住從口唇之間淌出也不停止。
如果是普通人,聽着這一聲聲吟誦,不免心神為之動搖。但在場的都是什麼人?個個心神堅定,恍若無事,震劍笑道:「好傢夥,這聲勢不小!這是在一艘船里藏了多少人啊?莫不是還準備了幾百刀斧手從後面殺出,給我們亂刀分屍不成?」
巽劍道:「虧了咱們不走他這計劃,不然上船的都是些年輕人,在這種環境裏呆的久了,難免動搖,到時候說不定都被他們的神迷進去了。到時候未必要別人逼着,可能自己也要願意獻身。」
乾劍搖了搖頭,簡短的道:「害人不淺。」
幾人就這麼大喇喇的在離着神塔最近之處肆意謗神,也無人能管。
一直過來很久,念誦聲漸漸低了下來,神塔也早已停止了晃動,那仿佛肅穆的盤旋在所有人頭頂的光暈也漸漸散去,大門一開,昊天大祭司走了出來。
此時他還算平靜,沒有之前怒氣上涌的樣子,但依舊沉着臉,來到人類這邊,沉聲道:「因何驚擾神明?」
乾劍冷笑道:「好,我們不問你們如何綁架了我們的孩子送去那可怕的地方也就罷了,你們還來問我們?要不然你也不問問你們頌天做了什麼?」
昊天目不斜視,道:「頌天貿然帶你們上塔,也算他有過錯,但最後驚擾神明的還是他。」他掃了一眼,在湯昭面上掠過,「你們可知道,剛剛若是神明震怒,這艘船會失去前進的希望,所有的努力都險些被一發毀掉了。」
乾劍呵呵道:「你少來這套,你們那套神明的觀念也用來管我們?還是那句話,若要追究罪魁禍首,就去找頌天,你要不手起刀落結果了他,反而來找我們的麻煩,就當你是借題發揮與我們為敵。」
震劍在旁邊接口冷笑道:「也不一定是借題發揮,怕是掩人耳目吧?我先問你們,你們信誓旦旦說,這裏面沒有神,建立神塔就是為了救贖人心,怎麼現在又有了?你們從頭至尾就不安好心。隱瞞什麼神在塔里這是第一,把我們孩子抓進去這是第二。結果我們這年輕人自己跑出來,逃脫了魔手,你們想到了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是輸場又輸人,於是玩一個賊喊捉賊,先派我們的不是,來混淆視聽。可惜這沒用,孰是孰非大家心裏清楚,是非黑白顛倒不得,豈是一陰謀小人能改變的?!」
背後諸天魔聽他高聲呵斥,就差指着昊天的鼻子罵了,紛紛怒道:「放肆,人類好生無禮!」
坤劍也喝道:「禮尚往來,是誰無禮在先?」
震劍側頭對乾坤二劍道:「二位陛下,他們不裝了,咱們也別陪着演戲了,不如到此為止。且看是現在就擺明刀槍還是各自回去佈置戰場,反正合作之事果然全是做夢。」
這時候還是之前老一招:耍手段?我們就走!我們真走了啊?不理你們了啊?
雖然招數老,但是有用就行,昊天氣的臉色發綠,一時無言,這時候呼天祭司出來道:「大祭司,你消消氣,這件事或許還真的得問問頌天,他要是不開口,咱們都不知內情,說不定還真會釀成誤會。」
這是飛快甩鍋頌天了,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昊天哼了一聲,要說幾句下台階的話,但最終什麼也沒說,掉頭走了,他一走,不少天魔跟着走了。呼天這個默認的和事老帶着幾人留下來。
等到那邊天魔走了,呼天大祭司用三分無奈的語氣道:「咱們先出去吧。明天繼續談。等昊天問明白頌天,他會主動解開這個誤會的。我是真希望大夥都能以大局為重。時間實在是不多了。」
他擺出友好姿態,在前面引路,這邊也出了一個和他關係最近的巽劍,當先跟過去,與他並肩而行,可以拉近了距離,道:「真不怪我們生氣。剛剛多麼兇險你也看見了,若不是長樂這孩子爭氣,兩個世界的希望就這麼斷送了。我現在還是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對長樂動手呢?他甚至沒上過戰場,手上乾乾淨淨,沒傷害過你們那邊任何一個。這麼一個好孩子,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竟然會被暗算!這要是不給個交代,我都不好意思回去。」
那呼天也配合着,做痛心疾首的樣子,道:「是啊,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呢?肯定要有個交代……那個頌天一向高傲,連昊天大祭司也常常不放在眼裏,偏偏又是個昏了頭的傢伙,他一時發昏做出什麼事來,誰能預料。還好,長樂安然無恙,這才是最要緊的,不然連我也過不去這個坎兒。」
巽劍道:「我倒想還信你老兄一次,就不知會不會後悔。」
呼天立刻道:「絕不會,我們靈界民可以信任。」
巽劍暗中冷笑,湊得更近:「那個頌天的樣子,他就是你說的飛船派吧?」
「可不就是?明面上最大的飛船派了。」
巽劍若有所思道:「這就是了,我看他信那個塔里的神,今天的事說是他自作主張,該不會是受神指使吧?不是他要殺長樂,是神要殺?」
呼天立刻道:「那絕不會。不是我遮掩,而是今天邀請長樂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神不會臨時給他命令,因為神不在這裏。今天你們看到的那個……並不是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