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在這裏住了十天了,福伯沒見人影,這裏的人,倒是照顧的頗為細緻,一個比一個客氣,餘子清也不好多說什麼,問起福伯的時候,都說出去跑業務了。
最近北邊內戰打的熱火朝天,生意不太好做了,不少材料的供應,都需要重新找新渠道,福伯就是去幹這個了。
這些人很顯然都是顧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他。
餘子清也沒着急,白陽聖母剛剛遭到兩次反噬,就算沒死,短時間內也成不了氣候。
錦嵐山的家書收到之後,餘子清也就沒那麼急了。
家裏一切安好,里長管理的井井有條,外圍也有槐樹林包圍了一圈,遮了個嚴嚴實實,就算是那些高來高去的修士,偶爾出現在荒原,也都是繞着那片禁地飛。
聽人勸的人終歸還是多一點。
家裏沒什麼問題,餘子清便安心修行,研究老羊送來的一大堆東西。
幫蘇離恢復斷臂的幾種經濟適用的方法,也已經全部給蘇離,他自己看看哪種他能用,反正講究性價比了,多少都有點缺點,恢復的速度也沒那麼快。
餘子清自己則研究老羊給的資料,各種適合他的秘術,還有有關奪舍的一些講解。
他想做一下參考,畢竟,若他的猜測是真的,那白陽聖母降臨的方法,肯定不是老羊說的其中任何一種。
不知道是怎麼降臨的,那也要先知道不是怎麼樣的,才能有一個基礎概念。
……
大震東西交界之地,一條貫穿南北的橫斷山脈,將西部的寒風阻攔,讓寒風順着橫斷山脈,一路向南吹,落入荒原。
白陽邪祀的基地,就在這片被冰雪覆蓋的山脈里。
福伯飄在高空,凌空而立,周身一道符籙靜靜的飄在那裏,將他所有的氣息全部遮掩。
俯瞰下方的群山,依稀能看到兩座高峰中間的山坳底部,有幾個身穿白袍,兜帽遮面,近乎於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人。
在餘子清給出了大概範圍之後,福伯就已經猜到,這些白陽邪祀的駐地,現在必定是在橫斷山脈里。
只有這裏,人跡罕至,範圍更是大到貫穿了整個大震南北,將大震分成了東西兩部分。
想要在這裏藏人,在往日都非常容易,更別說大震此刻還在打內戰,這裏就更安全了。
若只是如此,福伯還沒這麼容易找到,但那些白陽邪祀此前收攏凡人,也帶走了不少人,想要找到點蛛絲馬跡,指引下方向,就容易多了。
地毯式搜索,只花了十天,福伯便找到了這裏。
找到了他也沒有急着動手,消息傳回去之後,便一直在這裏盯着。
他謹記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同一時間,大離西部。
西荒大將接到了驛馬官送來的東宮密令。
開篇呢,自然是嘉獎,他配合戶部左侍郎,賑災的效果很好,如今大離西部,災情穩定,人心思安,向南一點的地方,已經稍微暖和點了,那些被安置的平民,已經開始開墾荒地,等着開春了就播種。
初步安定下來之後,後續的管理就不需要他們西荒軍坐鎮了,各級官員,各地縣令,都能處理的了。
現在他有了新任務。
立刻帶兵,前往大震與大離邊境。
大震南部邊境數十城,都已經淪陷於白陽邪祀之手,白陽邪祀乃是天下公敵,如今在大離邊境附近攪風攪雨,大離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如今便要他火速前往邊境,剿滅白陽邪道。
西荒大將看着這道命令,神情有些怪異。
大離西部,接壤荒原,如今荒原已經成凍原,活人都沒幾個了,西荒軍在這邊駐紮,除了之前賑災之外,繼續讓西荒軍擺在這,也是浪費兵力了。
而大離東部、南部、北部駐紮的兵力,都是不能輕易動的,如今唯一一支足夠規模,還能調動集團軍,就是西荒軍。
再怎麼調動,也不會影響到其他。
而西荒軍這些日子的調動,從上到下,早就活動開筋骨了,糧草齊備,裝備鋒銳,那些因為賑災,事情繁瑣的早就想找點人干一架的將士們,士氣也足夠。
他正想着呢,就見那瘦了一圈的戶部左侍郎,捧着一卷密令進入了營帳。
「將軍,我剛接到殿下密令,要我協助你去賑災,收攏災民,這賑災不是已經差不多結束了麼,還要去哪賑災?我怎麼不知道?」
「哈哈哈……」西荒大將哈哈大笑,哪裏還不明白。
他們的殿下,之前是讓他們在這邊練練手啊,熟悉了賑災的流程,立刻再做同樣的事,那自然是得心應手。
剛才還在琢磨,這去打白陽邪祀幹什麼?
那些邪道去禍害大震,大震都不管,我們去管什麼。
現在懂了。
大震南部邊境,東西綿延萬里之地的數十城,若是再算上那些小城,恐怕都有數百城了。
這些地方現在都淪陷於白陽邪祀之手,我們去打了,那也是從白陽邪祀手裏搶來……啊呸,是解救出來的。
你大震忙着打內戰,無心管那些平民死活,也不遵守公約剿滅白陽邪道,如今邪道愈發猖獗,那我大離有些擔心自己邊境的安危,又是遵守公約的仗義出手,便是絕對的正義,誰也說不出什麼不對。
這不,此前就不惜血本,調來的足夠多的糧草,連戶部左侍郎都親自在這裏坐鎮。
糧草問題不用擔心,後續拿下那些城池之後,安置災民也不用擔心,這段日子裏,熟悉整套流程的小官小吏,那也足夠多了,拉過去就能直接用。
西荒大將大笑不止,他就知道,殿下給他加擔子,那也是在給他機會。
現在真正的機會來了。
開疆拓土。
那南北至少五百里,多則上千里,東西更是跨越萬里的疆域。
千載難逢,而且難度極低,代價極低的機會。
「我的侍郎大人啊,殿下可是真的看中你啊,老尚書年事已高,我看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該稱呼你一聲尚書大人了。」西荒大將猛拍對方的肩膀,哈哈大笑着將手中密令,讓他一看。
這左侍郎只是一看密令,腦海中無數信息一過,立刻驚喜不已。
「將軍,這是……」
「開疆拓土的功勞啊,大人,我就說了吧,你此前勤勤懇懇,做好了這裏的事,殿下肯定都看在眼裏的,這不,來了!」
西荒大將大笑着走出營帳,聲如驚雷,在大營里炸響。
「全軍集結,拔營,北上,剿殺邪祟!」
戰鼓敲響,號角嗚鳴,早就想找人干架的西荒軍,以最快的速度,在各地集結,快速北上。
三日之後,本就在西北部賑災的一些西荒軍,便已經進入大震境內。
剿殺白陽邪道的口號,喊的震天響。
五日,大部隊還未進入大震,先頭部隊,便已經連下十五小城,三座大城。
大震的大軍,如今正在中部打內戰,這些邊境城池本就防禦鬆懈,城中修士也被調走了不少,再加上邪道肆虐,對上早就想找人干架,各方面狀態都在巔峰的西荒軍,自然是摧枯拉朽,不堪一擊。
所以,西荒大將當機立斷,大膽改變了策略,變得更加激進。
十日,大部隊分散成若干股,拉長分佈到數千里範圍,同時跨過邊境,殺入大震境內。
那些小城之中,本就沒什麼力量了,全靠白陽邪道,收攏大量平民,才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
再加上那些白陽邪祀分散來的力量,也都是不堪一擊,哪裏能擋得住西荒軍的攻勢。
很多城內的白陽邪道,更是戰都未戰,便聞風而逃。
……
餘子清正在修習一門新的煉神秘法,威力大,好入門,但是對身體負擔比較大,他最喜歡這種。
正在修習,便忽然聽到震天喊殺聲。
來到樓頂向着城外一看,便見城外天空,兵煞密佈,隱隱化作惡虎咆哮之相,一杆大旗,閃耀着光輝,飄在陣中。
「這是……西荒軍的軍旗?」
餘子清一臉愕然,大離的西荒軍怎麼忽然跑到這了?
這些傢伙,不是在大離西部幫忙賑災的麼?
更讓他驚愕的還在後面,西荒軍的喊殺聲剛剛響起,便見城門的位置,城主游新宇,帶着城中的一眾高層,打開了城門,去迎接西荒軍。
「白陽邪祀肆虐,我新宇城不堪其擾,旗下六座城池,盡數淪陷白陽邪人之手。
我身為城主,日夜難寐,寢食難安,只是我等力小勢薄,實在是無能為力。
如今大離牢記公約,肯不惜耗時耗力,剿滅邪道。
我新宇城城主游新宇,自當親開城門,迎接此正義之師。」
城主的聲音響徹全城,悲痛之中,帶着鏗鏘,每個字似乎都打了正義之戳。
哪怕新宇城裏,其實根本沒有白陽邪祀的人……
餘子清站在樓頂,靜靜的看着西荒軍進入城池,大道邊,還有不少平民第一時間出現,也不知是安排的,還是主動的來的,反正都在夾道歡迎西荒軍。
餘子清琢磨了半晌,算是琢磨出點味兒了。
難怪那福伯消失了這麼多天,依然沒點動靜。
是他格局小了。
老想着弄死個白陽聖母就算了。
大離那邊可從來沒想着只弄死個白陽聖母。
腳下的新宇城,已經快到大震南部邊境的最東邊了。
西荒軍能出現在這裏,起碼就證明了,從這裏往西走,綿延萬餘里之地的城池,恐怕都已經落入西荒軍之手。
而大震還在北部打內戰打出了狗腦,估計也沒精力來管,而且這才過去幾天啊,竟然就打到這了,恐怕大震也反應不過來。
再加上西荒軍調走,大離西部就沒了防備。
這多少也是有一絲給他看的意思,你看,我大離根本沒有在西部駐大軍,根本沒防着你們荒原。
而其他地方的大軍卻不動,時刻防備着其他人,預防萬一。
荒原有沒有能力攻入大離西部,這是一回事;大離會不會在西部駐兵,那是另外一回事。
這麼一琢磨,餘子清才覺得,他之前着實小看了大離東宮。
人家從一開始,就順手辦了很多事,做了很多準備。
如今,開疆拓土,吃下的這一大口肥肉,才是真正的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