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可不知道沉淪神祇玩的這手操作,他現在還在琢磨,怎麼安排新出來的排隊一號和二號。
按照之前安排車輪、火柴人、花神的經驗,將他們套入到時節或者節日裏,是最合適的。
這樣,過節的時候順便讓這些傢伙過個年,但是正常情況下,他們卻不會佔據主動。
這樣長期下來,互惠互利,在基礎的文化認知層面,他們其實是有依附的性質。
那以後只要基礎文化傳承的根不斷,那大局就不會有改變。
反正整體大局肯定是不會再變成上古之前的樣子了。
至於跟過節、鬧騰、開席這些關鍵詞有關的東西,餘子清想要找,連家門都不用出。
錦嵐山這些傢伙,還有那些愛跟着湊熱鬧的餓鬼,絕對就是這世上最擅長這些東西的人。
如今有了阮人王在,有餘子清主動讓他們鬧騰,可算是放飛自我了。
錦嵐山一年到頭,每天都能給找出來個節日。
這些傢伙甚至為了不讓每天都過節,聽起來太過離譜,還給分了種類。
大節日平均下來月一個,小節日每月有幾個,剩下最多的,就是傳統習俗。
再最後,實在是硬湊,硬要天天過節不太好,就找事情才湊。
比如今天新的錦嵐菇發芽了。
明天老羊給傳回來的,養錦嵐菇用的驚蕈術,村子裏終於有人成功入門了,那必須慶祝。
最後連阮人王本身,都給算進去。
最重要的,這些傢伙,今年過的節,和去年過的節,重複的部分,頂多只有三分之一。
這給了餘子清足夠的靈感庫,餘子清便任由他們鬧騰。
還有一個原因,不給人找點事做,發泄發**力,早晚要出矛盾。
現在多好,相互之間有什麼矛盾了,現場干一架,只要打不死,問題都不大,打完了該幹嘛就幹嘛。
說不定干架之後,誰實力提升了,都能轉頭勾肩搭背的再慶祝一下。
餘子清想要找靈感,就在錦嵐山沒錯了。
完事了,再去大兌,結合實際情況,看到合適的往裏面套就行了。
前期探索和程序都有了,剩下的不是很難。
餘子清這邊忙活着了幾個月之後,又去了一趟大兌,開始安排工作。
另一邊,大震,橫斷山脈西側。
經過鎖定衛氏初祖的蹤跡,還有幾次交鋒,現在已經進行到下一步了。
一堆院首親自出馬,誰也不願意落後,他們都想拿到第一手的情報。
比如,現在就根據餘子清給的情報,加上衛氏給的情報,整出來了一種防護法寶,專門用來針對衛氏初祖。
法寶已經被工具人強者親自試驗過,對衛氏初祖能力的引導性極高。
上一次,要不是衛氏初祖有一絲不死不滅的特性在身,他已經被活活打死了,連逃都逃不掉。
如今,離火院和琅琊院,都給予了技術支持,離火院找到了一些可能會有用的資料。
而琅琊院,更是在皇室的書庫里,找到一本落灰的遊記典籍,經過考證,是數千年前到一萬多年前的一位強者留下的。
典籍里的記載,讓這些院首很是重視。
所以這一次才會親自出馬,要親自來觀察。
老羊混在人群里,大家都很謹慎,沒有冒然進入極寒禁地。
而是越過橫斷山脈之後,不斷的搜集各種信息,順着極寒禁地的邊,一邊走一邊做研究做記錄。
老羊不算主力隊員,他也很低調,幾乎很少在他不擅長的東西上發表什麼意見。
他的學識,在橫向廣度上,實在是太寬了。
他自己能利用這一點,來做反向排除法,其他人自然也能。
他不想暴露太多他忘記的東西,而後面重新去掌握,需要耗費不少時間,還沒有追上進度,距離補回來忘記的那些,還差的很遠。
距離當年大日凌空所在的地方,越來越近,老羊反而越來越平靜了。
當距離災難發生之地,還有數千里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一些變化。
有院首推測出來,那極厚的冰層之下,出現了巨大的空洞,可能就跟當年的大日凌空有關。
然後,就有人順勢接話,說這裏距離記載之中的災難發生地很近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些院首哪個是能忍得住好奇心的人?
那件事時至今日,都還沒個詳細的結論,只是因為太遠了,又有大禁地,沒有絕對的必要很難來這裏,這才沒多少強者來反覆探查而已。
現在來了,自然順手研究一下。
因為已經有人將這裏的一切變化,都跟極寒禁地聯繫在一起,衛氏初祖也跟極寒禁地有直接關係。
當再次越過一片綿延的山脈,入目便是一片巨大而平整的冰原。
「這裏的山脈和冰峰雪山,都曾經遭遇過巨大的衝擊。」
「不錯,看起來像是烈陽之氣,以最為激烈的方式爆發了。」
「按照極寒禁地的特點,那些烈陽之氣,沒有絲毫殘留,想來都是被吸收了。」
越過山脈,院首們便立刻開始了討論。
隨着前進,很快有人發現了,地勢在不斷的下沉,挖開厚厚的玄冰層之後,還在下面發現了一些生靈的殘骸痕跡。
「這裏的山石,曾經必定是長期在水中,還有這裏衝擊造成的山巒,都是痕跡……」
一個月之後,天寒地凍,一望無際,儘是雪白的世界裏,眾人站在冰原上,目之所及,已經一個月沒有什麼變化了。
幾個院首還在爭論。
「按照我的推演,此地絕對就是當初大日凌空爆發的中心點。」一位離火院的院首,周身飄着八種羅盤,指了指腳下,言之鑿鑿,很是自信。
「你半個月前,七天前,都是這麼說的。」
「研究哪能不出錯的?都得根據實際情況,不斷的調整糾正。
這鬼地方,相似度極高,環境這般惡劣,變化也極快,又受到極寒禁地影響。
反正這次我很有把握,至少有八成把握了。」
離火院的這位院首,還想爭辯一下,最後也懶得說了。
因為他其實也沒有太大把握。
這鬼地方變化實在太頻繁了,要是到了極寒禁地,受極寒流影響,那變化更快。
便是衛氏這種祖祖輩輩都在這邊探險的家族,也只是探索出一些相對安全的路徑而已,不可能完全了解。
眾人討論了一會兒,看了看周圍一成不變的環境,實在是看不出來,這裏哪裏像大日凌空爆發的中心點。
老羊一直不說話,他其實也看不出來。
自從靠近這裏之後,他就感覺到,自己對這裏一點熟悉都沒有。
他遺失的可不僅僅只是學識,還有別的記憶。
他當初將有關這裏的所有記憶,都拋棄掉了,才繞過了緘言神咒。
跟着院首的人,立刻開挖。
冰層極厚,早就凍結化作玄冰,硬度極高,堪比玄鐵。
以特殊配置的藥劑,加上特殊的挖掘法寶,挖掘進度倒是也不慢。
花費了數天時間,向下挖掘了上千丈之後,終於,看到了因為巨大衝擊造成的痕跡。
而衝擊的痕跡,跟一個多月前的明顯不一樣,更像是自上而下的巨大衝擊造成的。
他們不斷的調整挖掘方向,又花費了幾天時間,終於挖出來東西了。
選冰層上,一個直通地底的大洞裏,有幾位院首跟着下來了。
蜍葉也在裏面。
他們挖掘到一具金身骸骨。
那骸骨被冰封在玄冰之中,昂首挺胸而立,雙手舉過頭頂。
「道紋金身,骸骨不朽,這人是個九階體修,生前的實力應該很強。」
「不錯,這裏肯定就是當初大日凌空衝擊的最中心點,看這裏殘留的紋路。」
「真是可怕啊,神韻崩散,竟然還能殘留下沒有神韻的道紋。」
「所以,這位體修當年在這裏?還是一百多年前的時候,他的骸骨已經在這裏的?」
「不清楚,可能是已經在了吧,天下體修強者,數量極少,沒聽說過誰隕落了。」
蜍葉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眼皮微微耷拉下來一點,強忍着內心掀起的波瀾。
這個人,他知道。
這是老羊當年的護道人之一。
知道這位的人只是極少數,蜍葉都是因為一次意外才知道的。
那時他跟老羊一起出門,那時候他們都還未入道,實力很差,遇到了意外情況,就是這位忽然現身,救下他們倆的。
知道對方是體修,也是因為對方以肉身硬扛着洞天崩塌,將他倆救出來的。
他不知道這位體修,為什麼願意做老羊的護道人,老羊也沒說過。
此刻,蜍葉壓下心頭劇烈波動的心緒,悄悄瞥了一眼老羊。
老羊跟其他人一樣,因為他已經連他曾經的護道人都不記得了。
蜍葉心裏明白,當年這裏肯定是出了大事。
這位護道人,是留下斷後的,最終死在了這裏。
而老羊另外一個護道人,也隕落了,這個老羊倒是記得,蜍葉聽老羊說過。
至於其他,就沒了,很多關鍵的東西都忘記了。
可是老羊卻還是本能的察覺到危險,最終能活下來,一方面是老羊以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借邪道之手,受造畜之法,化作一頭羊。
另一方面,真就是純粹是靠運氣。
因為但凡追殺之人,再加把勁,寧殺錯不放過,老羊就無了。
甚至於,老羊自己都疑惑,為什麼後面沒什麼大動靜了。
此刻,老羊跟其他院首一樣,都在研究這具被冰封的骸骨。
他不記得的太多,只能借其他院首的力量和學識。
一堆院首湊在一起,互補之後,遠超他的預期。
這些院首,只是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找到了大日凌空爆發的中心點。
中間也只是錯了兩次方向,第三次,就找到了大致位置,再經過不斷的調整,便精確的找到了這具骸骨。
老羊不記得這個人,但是哪怕從無到有的推斷,他也能推測出一些東西了。
這個人跟他有直接關係,肯定是大日凌空的時候,死在這裏的。
他現在對體修的了解,早就今非昔比,只是看了幾眼,察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他便能看出來,這個人最終只剩下一具骸骨,是因為生前壓榨的超過了極限,一身血肉在還未死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
而其骸骨,早已經化作了道紋金身,難以磨滅。
可此刻,也僅僅只剩下骸骨了。
骸骨上的神威,也早已經在臨死之前被磨滅的乾淨。
甚至說直白點,此刻的骸骨已經化作了最普通的頂尖材料。
這個人天賦一定特別的好,是天生的體修,一定是體修之道上有望十階的天才。
這個人一定不是來殺他的,這種頂尖體修強者,要殺當年的他,他不可能活着。
他的護道人,擋不住的。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這個人是來幫他的,卻死在了這裏。
老羊心中湧出一絲哀慟,不明所以,不知為何。
那一絲哀慟,難以抑制的侵蝕,讓他的心緒不由自主的隨之波動。
他後退了幾步,退出了研究。
他看了一眼蜍葉,什麼都沒說,蜍葉只是看到老羊眼底藏不住的哀慟便懂了。
「還是先將這位強者的遺骸帶走吧,以後再說。」
琅琊院的幾個院首,對視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就默認了蜍葉做這件事。
離火院的院首,還有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被人悄悄傳音,才明白過來,立刻也不出言說什麼了。
蜍葉的老友,當年隕落在荒原的大日凌空,那位修道者天才,就這麼隕落了,實在是可惜。
蜍葉當年還親自來這邊探查過,可惜,蜍葉來的時候,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都找不到。
這次,他們這麼多人通力合作,還有強者護持,一路一點一點的研究,一點一點的收集信息,也錯了好幾次,才找到中心點。
這具骸骨,自然可能跟當年的事情,有很大關係。
切割下玄冰之後,蜍葉將被冰封的骸骨收起。
研究還在繼續,找到了中心點,這裏殘留的各種痕跡也不少,哪怕沒威能殘留了,也依然能找到不少東西。
接下來幾天,大家就走不了了,暫時駐紮在這裏。
在那極厚的冰層之中,搭建的臨時落腳點裏,蜍葉看着老羊走來,便知道,老羊都有點沉不住氣了。
他暗嘆一聲,揮手佈置好一個密室禁制,開門見山的道。
「那是你的護道人之一。」
「我還有另外一個護道人麼?」
老羊此話一出,眼中的悲痛便再也壓制不住了,整個人都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
他對這個人的一切,都不記得了,可是心中湧現出的悲痛,卻如山崩海嘯,來的更加猛烈。
「你有兩個護道人,這位只是沒在人前露面而已。」
蜍葉看老羊不記得了,也依然難以自控的樣子,還有點話沒敢說。
當年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強者的時候,就覺得那關係,好像不太像是一般的護道人,真是豁出命了也要護住老羊。
說真的,當年要不是那次意外的時候,老羊死死的抓住他,那護道人會不會搏命把他也一起救了,還真不一定。
因為那護道人還是個女的……
能讓一個女的護道人,還是個頂尖強者,默默的守護着,還不在人前露面,作為底牌。
就老羊以前那恨不得一年到頭都把腦袋鑽進書里的鬼樣子,蜍葉真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可能,憑什麼。
說不好聽的,另外那個護道人隕落,老羊可沒這麼大反應,一副情緒失控的樣子。
「我推測,你能活下來,就是因為你這位護道人,平日裏不露面,很少有人知道的原因。
要對付你的人,自然是要盡十二分力,不會低估你。」
老羊眼中含淚,內心悲痛不已,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蜍葉暗嘆一聲,繼續道。
「你儘量控制一下自己,出了這個門,就不要讓任何人看出來。
這次能進行的挺順利,那是這次幾乎集結了平日不可能集結到的力量。
大家都對這裏的變化很感興趣,一定會得到更多的信息的。
你就老老實實的配合吧,不要往主力里湊。
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好,我明白。」老羊點了點頭。
蜍葉把老羊留在密室里,他則出去繼續親自搜尋痕跡和線索。
老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良久之後,他閉上眼睛,進入了七樓戒指里,難得主動召喚一次餘子清。
片刻之後,餘子清晃晃悠悠的走上來。
「喲,您老難得召喚一次我。」
老羊的聲音有些顫抖,帶着一絲哽咽。
「我們追查到大日凌空的最中心位置了,找到了一具骸骨。
我只是看到骸骨,就知道,那肯定是一位女修。
她是我另外一個護道人。
而我不記得有關她的一切了,非常徹底。
蜍葉沒說,我也自己有猜測了。
因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還有,能遺忘的如此徹底,只可能是有一次緘言神咒,只針對我這個護道人。
但是我覺得不是,我覺得可能是其他的東西,才能讓我遺忘的如此徹底。
她一定對我很重要。
而蜍葉說,她幾乎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面過,極少人知道。」
老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餘子清都沉默了。
停頓了片刻之後,老羊的情緒似乎好點了。
「我怕我控制不住情緒,我必須要找個人說一下。」
餘子清不知道說什麼了。
突破性的進展出現了,有那堆院首在,想要繼續追查到更多,是必然的事情。
要是正常情況,餘子清還可能會揶揄老羊一句那是不是我師娘啊。
可現在……
「你不要衝在前面了,我覺得你現在已經不能冷靜的做研究了。
至於其他,只需要追查事實,研究現有的東西即可。
你要是實在忍不住了,就趕緊把那個衛氏初祖宰了,發泄一下火氣吧。
無論查到什麼,你都要忍住了。
要算計人,要殺人這種粗糙的活,不適合你。
交給我就行了。」
倆人就這麼坐在這裏,良久都不說話。
老羊無聲的抽噎,悲痛的難以自已,因為找不到根,腦海中沒有印象,反而更難以宣洩。
餘子清沉默着,暗暗琢磨。
必須加快了,既然最直接的,跟青萍有關,那麼,先找到青萍,想辦法抓住他,審問他。
這個難度有點高,那就只能引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