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的這一席話,讓衛太子蒯聵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尷尬的笑意,很是無語。
衛侯姬元為何沒有來參與這一次的成周會盟,難道慶忌的心裏不清楚嗎?
不,慶忌的心裏跟明鏡似的。
衛侯姬元是氣憤於慶忌不跟他商量,擅自決定使六卿分晉之事。
這樣一來,衛國在鐵之戰中損兵折將過甚,還半點好處都撈不到。
這讓姬元如何能不憤慨?
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慶忌的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只是沒有任何的實際行動。
的確!
當年慶忌落難,是衛國收留的他,讓他能在衛國招兵買馬,養精蓄銳,然後殺回吳國奪位。
這樣的恩情,慶忌怎能忘記?
如此一想,讓衛侯姬元的心裏更是難受。
蒯聵想了一下,然後訕訕的朝着慶忌行禮道:「還請吳侯見諒。在下的君父,近日來身體有恙,不便於出行。故而這一次的成周之會,君父命在下代表衛國出席……」
「身體有恙?那來真是湊巧。」
慶忌似笑非笑的說道:「衛侯與齊侯一般,皆有小恙,怕不是推諉之詞。」
「不能,不能。」
蒯聵只能硬着頭皮,這樣回答慶忌。
站在一邊的田乞,臉上的表情,也是頗為尷尬的。
齊侯與衛侯,此時都在朝歌,距離成周不過五六百里,竟然不來成周參與會盟,的確是說不過去的。
畢竟,就連秦伯、燕侯,都迢迢千里的趕來參加會盟……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樣一對比,真可謂是相形見絀的。
好在,慶忌並沒有過於計較此事。
倘若慶忌是一個氣量狹小,又好大喜功的君主,說不定就要考慮,是否在成周之會,發兵攻衛了!
慶忌將雙手合攏在了自己的袖子裏,雙肩一抖,輕笑一聲說道:「太子,寡人是由衷的期望,吳衛兩國之好,不生嫌隙也。」
「五日後,盟會將正式召開。朝歌距離成周不過數百里,一來一回,時間上來得及……」
「若衛侯可以參與此番成周之會,寡人求之不得。」
「晉國的城邑土地,衛國得不到,不代表他國的城邑土地,衛國不能擁有。」
聞言,蒯聵忍不住眼前一亮,哆哆嗦嗦的問道:「吳侯是說……曹國?」
慶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嘴角噙着一抹戲謔的笑意,一拳輕輕的打在了蒯聵的胸口上。
一切,盡在不言中。
慶忌這是在慷他人之慨!
但,何樂而不為呢?
要知道吳國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霸主大國,唯一的天下霸主之國。
若是吳國能認可衛國滅掉曹國,佔有陶丘,誰敢輕舉妄動?
雖說,之前慶忌已經將曹國,許諾給了宋國吞併。
但,這一切都還沒有塵埃落定,誰說得准?
「多謝吳侯!」
領會到其中深意的蒯聵,連忙朝着慶忌躬身行禮,表示感激。
其實,在這個時代,春秋末期,基本上的國家格局已經形成。
但是夾在宋、魯、衛、鄭這些中等國家裏,還有一些小國,尚未被吞併。
這還得益於晉國一直以來奉行的霸權主義。
以至於列國都不敢擅自發動滅國之戰,以免引火燒身,遭到霸主晉國的討伐。
若是能被成為霸主的慶忌認可,衛國發兵滅曹,自然不是難事。
對於蒯聵這個人,慶忌還是略有耳聞的。
在歷史上,蒯聵是為衛後莊公,他是衛靈公之子、衛出公之父、衛國第三十任國君。
要是按照歷史的發展軌跡,蒯聵將會因與靈公夫人南子有仇,與家臣戲陽遬商議,令其於朝會上刺殺南子。
不料,事到臨頭,戲陽遬後悔了。
蒯聵多次以眼色指示他,為南子所察覺,事遂敗,蒯聵逃奔宋國,不久又投奔晉國趙氏……
當然,現在南子成為了慶忌的寵妃,蒯聵安心在衛國當自己的儲君。
不過蒯聵並非一個善類,而且權欲薰心。
衛出公十二年,蒯聵與渾良夫潛回衛國,脅迫孔悝召集群臣以發動政變,衛出公姬輒逃奔魯國。
蒯聵自立為衛國君主,是為衛莊公,史稱「衛後莊公」。
蒯聵這廝,也是夠厚黑的,臭不要臉,連自己兒子的君位都搶。
但,蒯聵只是當了三年的國君。
之後蒯聵因言獲罪於晉國,被趙簡子(趙鞅)包圍衛國。
十一月,莊公蒯聵出逃。
值得一提的是,蒯聵的後代子孫中有以祖上的名字命姓者,稱蒯姓。
慶忌經常說陰謀詭計成不了大事。
好比蒯聵,用陰謀詭計奪取的君位,終究是不能長久的。
……
成周,釣魚台。
此時,慶忌與田乞坐在一起垂釣。
這釣魚台附近,群山環繞,依山傍水,湖面波光粼粼,不時的有魚兒躍動着尾巴,浮出水面。
說真的,跟慶忌坐在一起釣魚,田乞的心裏都有些犯怵。
據說當年在洛邑的釣魚台,慶忌和晉定公垂釣,結果雙雙遭到刺殺。
慶忌依靠自身的勇武與警覺,有驚無險,毫無大礙。
但是晉定公被刺客一劍封喉,當場身亡……
世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此事跟慶忌脫不了干係。
只是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殺死晉定公的刺客是慶忌所派。
好在田乞自認為自己人畜無害,對慶忌沒有任何威脅,要不然真的需要小心為上。
「田相,寡人使六卿分晉,位列諸侯,想必齊侯對此事,一定頗有微詞?」
慶忌笑吟吟的詢問道。
頗有微詞?
何止是頗有微詞!
田乞不禁苦笑一聲。
當齊侯得知慶忌自作主張的這件事情後,那是被氣得直跳腳,勃然大怒。
畢竟這的確是極大的損害了齊國的利益。
而且,對於慶忌的這一打算毫不知情的齊侯,哪裏能沒有意識到,慶忌根本就沒有將他這個「方伯」放在眼裏?
在鐵之戰中,齊國不但損兵折將過甚,一大批的糧草輜重,也被晉軍所繳獲。
動輒大戰,興師動眾的齊國,最後只能佔領晉國的三四座城邑,這讓齊侯如何能甘心?
「吳王,實不相瞞,吾國君對吳王擅自做主,使六家分晉之事,大為不滿。吳齊兩國交惡,已經在所難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