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慶忌也只能選擇相信熊子丹了。
比起勾踐,慶忌更加信任熊子丹。
這還是其次的。
因為慶忌知道熊子丹早年就曾在滇地一帶,跟滇人作戰過。
滇地的地形,實際上跟駱越的地形差不多。
熊子丹有勇有謀,膽魄過人,又有着豐富的山地作戰經驗,足以讓慶忌相信他可以勝任這個重任。
翌日一早,熊子丹率領三千精兵進入十萬大山後,慶忌就帶着剩下的四萬多吳軍將士,繼續朝着灕水(灕江)一線進發。
途中,駱越人還是不斷的侵襲着吳軍,給吳軍將士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駱越人的襲擊,給吳軍所造成的傷亡,還是其次的。
最嚴重的是非戰鬥減員的情況。
哪怕是南方的吳軍,都很難適應桂林郡、象郡一帶的惡劣環境,有了一些水土不服的狀況。
再加上毒蟲勐獸,還有沼澤的威脅,使吳軍將士都開始非戰鬥減員,出現了不少的傷兵。
「冬!冬!冬!」
沉悶而又充滿肅殺之氣的戰鼓聲,響徹雲霄。
灕水一側,數以萬計的吳軍將士黑壓壓的一大片,站在那裏,給人以一種泰山壓頂的氣勢。
與之隔岸相望的,是幾千人的駱越士兵。
相對於披堅執銳,幾乎全副武裝的吳軍,他們的身上都不穿戴盔甲,多赤着上身,光着膀子,披頭散髮。
駱越人手裏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的。
主要是劍、戟、矛、戈,為了對付披着厚重盔甲的吳軍士卒,駱越人還拿出了不少的斧頭、大錘。
說真的,在這種悶熱的天氣里,穿戴着盔甲不是一般的難受。
盔甲對於吳軍的士卒可以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卻有時候也會限制他們的行動。
「進攻!」
隨着慶忌的一聲令下,早就蓄勢待發的吳軍將士,便以勐虎下山之勢,朝着灕水之畔的舟船那邊奔去。
這裏說是灕水,其實並不準確。
因為灕水直通湘江、靈渠,吳國的戰船可以在數日內趕到這裏。
駱越人也不會傻到揚長避短。
「殺!」
登上舟船之後的吳軍士卒,就立即划動船槳,朝着對岸的敵人迅速靠攏。
「放箭!」
「休休休!」
吳軍與駱越人進行了一輪又一輪的對射。
相較於沒有掩體的吳軍將士,躲在岩石土堆後邊的駱越人,能最大限度的減少自己的傷亡。
「噗嗤!」
「啊!」
箭失射出,就能穿透一個人的身體。
中箭之後的駱越人,都紛紛栽倒在了血泊之中,氣絕身亡。
而吳軍那邊,得益於甲胃的堅固,很少傷亡。
除非是被射到臉上,或者是四肢,不然有着一定防護作用的盔甲,憑藉駱越人那簡陋的弓箭,還是無法穿透的。
駱越人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並不打算與之糾纏。
「啊!進水了!」
一名吳軍士卒不禁驚呼一聲。
只見他們所搭載的舟船,居然忽而被刺破,然後開始大量的滲水。
從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下,還勐然鑽出來一個又一個的駱越人。
這些駱越人宛如水鬼一樣,神出鬼沒,一矛就刺在了吳軍將士的咽喉之後,使其墜入河中。
有的吳軍士卒,也被打翻到河裏,「咕嚕嚕」的直吞水……
同樣是南方人,吳軍將士的
水性不錯,只是這驟然之間,他們根本無法反應過來。
於是,在這一條灕水的支流中,就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慘叫聲、廝殺聲、獰笑聲、怒罵聲等等,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副人間煉獄一般的景象。
原本清澈的江水,被鮮血所染紅。
大量的屍體,伴隨着船隻的碎片,漂浮在了江面之上。
不過,面對駱越人的頑強抵抗,吳軍將士還是沒有認輸。
「殺!」
「越蠻子!去死!」
「直娘賊,我跟你們拼了!」
「衝過去!」
越來越多的舟船登上了對岸,跟那裏的駱越人展開了短兵相接。
在慘烈的廝殺下,駱越人不敵,又一次且戰且退。
而且,這一次他們做得更狠!
為了防止吳軍追擊,駱越人直接放火燒山,在灕水沿岸的山林中,放了一把大火。
熊熊的烈焰,迅速吞噬了成片成片的密林。
有着幾百年,甚至是幾千年歷史的參天大樹,都被付之一炬。
這一股漫天的大火,也隨之形成了一道屏障,將灕水一岸的吳軍隔絕開來。
……
時值六月,天氣酷熱難耐。
吳軍一路追擊着駱越人,殺到了象郡與河內(越nan)的交界之處,也就是文郎國的雞鳴關一帶。
雞鳴關算不得一座雄關,勉強是要塞,低矮的城牆不足一丈,用夯土、竹片凝實,有着一定的防禦性。
現在吳軍所面臨的最大難題,還不是雞鳴關,也不是負隅頑抗的駱越人,而是惡劣的環境,以及酷熱的天氣,還有疫病。
包括慶忌在內,所有的吳軍將士都已經身心俱疲,不得不脫盔卸甲,以抵禦這悶熱的天氣。
說真的,在這種天氣下,還要頂盔摜甲的作戰,不是一般人類能辦到的。
恐怕還不等駱越人繼續發動進攻,吳軍將士自己都要被悶死、熱死了。
再加上吳軍的進擊速度太快,象郡的地形過於複雜的緣故,後勤補給壓力增大,吳軍也不得不暫時止步於雞鳴關。
「啊!」
傷兵營內,哀嚎聲不絕於耳。
慶忌這一回南征所帶來的醫者,都蒙着面巾,在為負傷的將士敷藥、包紮、餵湯。
傷痕累累的吳軍將士都躺在那裏,哀嚎不已。
他們身上所受的傷,不是劍傷,就是斧傷,內臟受損的情況下,即便僥倖能活命,恐怕也會活的太久……
還有一部分傷兵,是被毒蟲勐獸所傷,若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怕是也會飲恨西北,一命嗚呼。
見到這一幕的慶忌,心情很是沉重。
此時的慶忌在孫儷、勾踐、伯噽等眾將的陪同下,蒙上面巾,在傷兵營當中巡視。
偌大的傷兵營,也被分成三個部分。
一個部分是輕重傷的傷員,是外傷,一部分是受了內傷的傷員,另一部分,則是被疫病所侵蝕,基本上無藥可治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