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返程
「唏律律!」
正在掩埋屍體之際,一道戰馬歡鳴聲傳來,緊接着,一匹白馬出現在大家視野,四蹄如飛,速度奇快。
「白蹄烏?」
秦懷道一眼就認出是存放在山谷的戰馬,大喜,快步上前。
白蹄烏歡快地叫着衝上來,在秦懷道跟前急停,用頭去噌秦懷道。
秦懷道撫摸着白蹄烏,心中的怒火少了些許,歡喜地說道:「都說寶馬通靈,果真如此,你居然沒走,留在這兒等我回來嗎?」
白蹄烏歡喜地叫着,像是在回答。
「好樣的,委屈你了。」秦懷道心中感動,見白蹄烏身上有傷,有兩處已經化膿,身體瘦了不少,可見這段時間日子不好過,不由撫摸着傷口說道:「像是刀傷,放心,我會處理。」
說着,秦懷道示意白蹄烏跟上,一人一馬朝山坡走去。
「居然是白蹄烏,好馬。」羅英看着離開的一人一馬,馬上感慨。
「那可是天下罕見的汗血寶馬。」尉遲寶林羨慕地說道。
羅英點頭,看看四周,低聲問道:「你說,是不是趙郡李氏派人假冒海盜乾的?我覺得十有八九,殺了人,還不准收屍,說什麼朝廷派人來勘察,好狠,這是死都不讓人安寧,這個仇老子一定要報。」
「可能性很大,但沒有直接證據,萬一不是呢,總不能為了泄憤放走真正的兇手吧?」尉遲寶林沉穩地說道。
「也對,那就找到證據。」羅英點頭贊同。
兩人聊了幾句,見秦懷道回來,手裏多了些草藥,羅英迎上去問道:「阿叔,需要幫忙啊?」
「看看還有沒有白酒。」
「還有一點,我去拿。」羅英答應一聲,跑向海船。
「幫我燒堆火。」秦懷道看向尉遲寶林。
尉遲寶林趕緊答應一聲,去找易燃物。
沒多久,一堆篝火燃起,羅英也拿來了白酒,秦懷道拿出爪刀,對白蹄烏說道:「傷口化膿,不處理會加重,會死,接下來我需要劃開傷口,擠出膿血,用白酒清洗消毒,再敷上草藥,會很痛。」
「唏律律!」
白蹄烏叫了一聲,搖搖頭,打了個響鼻,像是在說沒問題。
秦懷道心領神會,摸摸白蹄烏的腦門笑了,旋即不再廢話,將爪刀放在火山加熱,再輕輕一划,傷口裂開,膿血溢出來,秦懷道讓羅英幫忙擠壓傷口兩邊,直到流出鮮血後用白酒清洗。
白蹄烏知道是為自己好,痛得渾身在抖動,但四肢一動不動,扭頭看過來,眼中多了一抹人性化感激。
清洗乾淨後敷上草藥,用一塊布固定住,秦懷道鬆了口氣,再次摸摸白蹄烏的腦門,一邊說道:「可惜伱不能說話,否則可以告訴我這兒發生的一切。」
這時,趙勇匆匆過來:「大人,遺骸已經全部收攏,就等掩埋,一共兩百三十八人,是分開,還是全部一起?」
「百姓一起埋了,找個好點的地方,再去幫我採購些食物、草料、罐子和十輛好點的馬車過來,羅英,你帶些銀子跟着一起去辦好,寶林,護衛燒了帶回去,記得分開裝,回頭給我一份名單。」秦懷道叮囑道,帶着白蹄烏來到一個小土坡上坐下,看着長安方向想心事。
很快,趙勇交代一番部下,帶着羅英採購去了,尉遲寶林帶着狼營的人去焚燒護衛屍骨,百姓是本地人,埋在這人合理,護衛都是尉遲寶林從長安帶來的,當然不能留在這兒。
一個時辰後,羅英帶着採購到的物資返回,給白蹄烏帶來一些材料,還有一些雞蛋,白蹄烏歡喜地大吃起來。
尉遲寶林帶人過來拿走陶罐,去裝燒好的骨灰,遞給秦懷道一份名單,秦懷道仔細看完,問道:「百姓因我們而死,找到他們家人,每戶給兩百貫補償,這事你親自去辦,護衛的撫恤我回長安後處理。」
「你回去肯定非常危險,儘量少拋頭露臉,讓我父親去辦吧,都是他帶過的兵,他熟悉。」尉遲寶林提醒道。
秦懷道想了想,點頭答應。
「長安太危險,要不先派人過去打探一下?」尉遲寶林勸說道。
「不用再勸,有些事必須親自去面對,何況還有家人在,必須去,你儘快處理好撫恤一事,採購好所需物資後回濟州島,等候消息。」
「明白,我會守好濟州島這個大後方。」尉遲寶林鄭重說道。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點頭。
半個小時後,骨灰裝上馬車,每一個都寫了名字,確保不會搞錯,再將運來的銀子也搬上馬車放好。
倭國一戰繳獲近三千萬兩白銀,運來一千萬準備拿回長安備用,山谷慘案讓秦懷道意識到事情超出控制,只裝車一百萬兩,剩餘運回濟州島。
已經黃昏時分,晚霞密佈。
涼風陣陣,卻無法驅散秦懷道心中的煩躁。
十輛馬車緩緩向前,漸漸消失在眾人視野。
……
鄂國公府。
程咬金帶着一壇酒大步而來,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書房,見鄂國公尉遲恭無精打采的樣子,示意下人離開後笑道:「老夥計,你這垂頭喪氣的給誰看呢?不就是革職在家反省嗎?我不也一樣。」
「少來煩我,老子是貪戀權位之人?」尉遲恭不耐煩地說道。
「那你苦着個臉給誰看?來,喝酒!」程咬金不在意地笑道,將一壇酒放在桌子上,左右看看,找到兩個陶碗滿上,端起一碗自顧喝起來,見尉遲恭不動,笑道:「在想你家大小子?」
「是啊,聽說出海了,好好的出什麼海?大海風高浪急,比不得平地,萬一有個……」尉遲恭鬱悶地端起陶碗,一口悶下去,放下陶碗問道:「滿上,你這老東西來府上肯定沒好屁,說吧,什麼事?」
「老子是擔心你想不開,特意來陪你喝酒解悶的,別不識好歹。」程咬金罵道,看看大門口。
「有屁放,老子府上的人懂規矩,沒人敢靠近這兒偷聽。」
程咬金不放心地起身到門口看看,確定沒人後掩上房門,壓低聲音說道:「聖上收回軍權顯然動了某些心思,雖不至於要我們這些老傢伙的命,但態度堅決,意思也很明確,依我看,退下來也好,」
「別嘰嘰歪歪,說重點,老子還不了解你。」尉遲恭不耐煩地催促道。
程咬金不在意地笑笑,一起打打殺殺一輩子,彼此太熟悉,低聲說道:「藥師讓我來通知你一聲,聖上念舊情不會動咱們這些老東西,但趙郡李氏未必,真要是起了衝突,聖上肯定偏袒李氏,為後輩安全考慮,建議送出去。」
「送出去?」尉遲恭目光一眯,如一頭猛虎。
「對,送出去,起碼不要呆在長安,老子兩個兒子,一個在嶺南,一個在高句麗,都已經派人去送信,戰士藏起來了,藥師的兒子李德謇,玄齡的兒子房遺愛,李道宗的兒子李景仁,都躲起來靜觀時局,等懷道那小子回來再定,你家大兒不在長安,但小兒在,又是個脾氣衝動的主,萬一惹出禍事,落下把柄,不好辦。」程咬金低聲提醒道。
尉遲恭猛然反應過來,身邊這幫老夥計的兒子都不在長安,會意的點頭,問道:「咱們這些人當中就數藥師腦子靈活,老子最服他,有沒有說去哪兒?」
「秘密去秦家莊,幾個老東西都在那兒,有他們看着不會有事,薛仁貴和我家小兒去營救荷兒未歸,秦家莊的護衛目前一盤散沙,也需要個人統領。」
「行,那就去吧。」尉遲恭答應道。
忽然,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老爺,小少主和盧氏子弟鬥毆,被千牛衛打入刑部天牢了。」
「什麼?」尉遲恭猛地睜開眼,如一頭憤怒的猛虎衝上去,打開門對下人喝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小少主和幾個好友在百花坊喝酒,盧氏少主盧承東帶着一些人過來,發生言語衝突,少主一怒先動了手。」
「這是個陰謀。」程咬金眼中精光閃爍。
尉遲恭也感覺到不對勁,吼道:「老子進宮去找聖上。」
「等一下,別忘了你已革職在家。」程咬金一把抓住暴走的尉遲恭。
尉遲恭臉色一僵,怒火潮水般消退,一股悲涼湧上心頭,整個人瞬間像蒼老了許多,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程咬金一把攙扶着,滿臉苦澀,生出一種兔死狐悲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