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
她方才確實是抱着這種想法來着。
「罷了,罷了。」無言許久,孟七緩緩張開嘴唇,吐出一顆火紅色靈珠,抹去上面的自身意識,抬手推向秦堯。
「啪。」秦堯抬手接住孟七內丹,轉手間收起青索劍,笑問道:「我要的孟婆湯幾時能熬好?」
送出內丹後,孟七臉色迅速蒼白下來,有氣無力地開口:「三天!」
秦堯:「」
這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啊。
三天後。
孟七將秦堯師徒請進大堂,指着面前一桶泛着磷光的藥湯說道:「秦道長,答應你的承諾我做到了。」
秦堯取出空間袋,收起湯光粼粼的木桶:「多謝。」
「別忙着謝,我還想求你一件事兒。」孟七突然說道。
秦堯一臉好奇:「什麼事兒?」
孟七搖身一變,美艷身軀化作一條水桶般粗細的蟒蛇,吐着信子開口:「失去妖丹後,倘若沒有足夠的靈氣滋補,我會迅速老去,直至身死道消。
因此對我來說,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一處靈穴,滋養肉身,凝結妖丹。
八百里黃泉沒有這種靈穴,所以我得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我想求兩位幫我照顧一下三七,以免我離開後她坐不穩這黃泉之主的位子。」
「阿娘,你要去哪兒?」三七張開懷抱,緊緊抱住蟒蛇腹部。
恐怖的蛇頭低了下來,輕輕碰觸了一下小鬼的腦袋:「阿娘要去忘川河尋找靈泉,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將來引渡眾鬼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得用心。」
「可是我自己的話,連孟婆湯都熬不好。」三七心情複雜地說道。
「你只是熬不好,不是不會熬,七味湯引熬製而成孟婆湯儘管味道不好,功效卻不差什麼,飲過之後,前塵往事俱消融,連喝這湯的記憶都不復存在,味道好壞又算什麼?」孟七說道。
三七小臉像是吃了苦瓜一樣,訥訥說道:「就怕他們聞着臭,當時就下不去嘴。」
孟七蛇眼化作豎瞳,語氣狠戾:「嫌臭?他們愛喝不喝,咱們這是無償的幫他們,不是有償的服務,誰給他們挑三揀四的資格?不喝孟婆湯,便被自囚於這八百里黃泉吧,直至魂飛魄散!」
三七弱弱地說道:「您為何始終不肯告訴我第八引是什麼呢?」
孟七沉默片刻,幽幽說道:「阿娘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這第八引是什麼,更不希望有一天你能做出香飄十里的孟婆湯。」
三七:「?」
孟七不再理會她,轉眸望向秦堯方向,低頭懇請:「兩位若無其他要事,便遂了我願吧,孟婆氏感激不盡。」
秦堯默默頷首:「也罷,有你內丹在,無論在何處修行對我們來說都是洞天福地,便幫你照看着這丫頭便是。」
孟七由是感激,以頭觸地:「多謝道長大恩!」
「阿娘」
不多時,三七追着蟒蛇跑出孟婆莊,衝着對方飛天而起的身軀喊道。
漫漫黃沙中,巨大而猙獰的蛇頭轉身望了一眼,傳音道:「三七,你切莫怪罪那兩位道長,他們,是為娘的恩人。」
「不怪罪,我不怪罪。」三七大聲說道。
「那便好等我回來。」孟七說着,身軀逐漸消失在黃沙里。
「小姑娘,這孟婆莊還開不開了?」不等三七為此傷神,眾鬼便如潮水般合攏而來,將她圍在中間。
三七深深吸了一口氣,凝聲道:「開!進門,我給你們熬湯。」
眾鬼魂歡欣雀躍,連忙簇擁着她走進孟婆莊,眼睜睜看着她爬上大鼎上的木梯,將一個個小瓶瓶中的液體倒入大鼎內
未幾,隨着三七抬手吸來一個木勺,放在鼎中緩緩攪拌,一股直衝靈魂的臭味頓時飄蕩在大堂中,險些令此間鬼神們吐出來。
之所以沒能吐出來,也不是因為味道不夠沖,純粹是因為他們胃裏沒什麼東西,連點酸水都沒有,自是吐不出什麼。
「秦堯啊,為師扛不住了。」九叔架起雙臂,兩隻手指按壓住鼻子雙翼,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嘔~」
秦堯伸手捂着口鼻,跟着滿堂鬼怪一起向外面跑去。
鼎口處,樓梯上。
三七乾脆利索的將木勺抬了起來,徑直從木梯上飛了下去,跟着跑出小樓。
湯是她熬的,但她也嫌臭啊!
一傳十,十傳百,由此開始,孟婆莊陡然清靜下來。
當晚。
三七抱着一個罐子,拿筷子扒拉着裏面的鬼肉。
秦堯手持妖丹,緩緩來到正在庭院內看月亮的師父身後,輕聲問道:「您在想什麼?」
「我在想無名。」
秦堯臉頰一抽:「大晚上的,您想一個男人幹什麼?何況,他還是一名和尚!」
九叔伸手拍了下他額頭:「膽子隨着實力變大了?居然敢編排師父了!」
這一擊不疼不癢,秦堯也懶得做出被打痛的假象,自懷中掏出孟七的妖丹,順手遞送至對方面前:「吞噬了這顆妖丹,師父必定可以進階天師境。」
九叔擺了擺手:「不必了,我這段時間來並非沒有進步,距離天師境僅差一個頓悟而已。」
秦堯:「您知道這頓悟什麼時候來嗎?」
九叔失笑:「如果能預知頓悟的話,那頓悟還叫頓悟嗎?」
「萬一這頓悟十年八年,甚至是百八十年才來呢?」秦堯反問道。
九叔坦然開口:「為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才會在這大晚上的想無名。他的經歷,選擇,以及結果給了我一些感悟。稱不上是頓悟,卻有可能在某個瞬間靈光乍現,體悟天心,成就天師之位。」
秦堯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不如便以十日為限?倘若這些感悟十日都沒變成頓悟,那麼未來靈光乍現的事情,就變成了純粹的賭運氣。」
「百日吧。」
九叔目光熠熠地說道:「我相信自己能夠厚積薄發,水滴石穿!」
一轉眼,三個月後。
黃泉依舊是狂風嗚咽,吹揚起滿天黃沙。
天是昏暗的,莊子裏也是昏暗的,小小的三七雙手托着下巴,坐在開着門的正堂里,靜靜看着外面風沙肆虐。
「哼哼。」
片刻後,她猛地抬起腦袋,狠狠吸了吸鼻子,目光迷茫地說道:「什麼味道好香,好香。」
眯着眼,聞着味,循着香氣來到一張桌案前,三七猛地掀開桌布,青面大牙的形象嚇得桌底下一小鬼猛地向後仰倒,竟是坐了一個屁股墩,滿臉驚恐。
三七咽了口口水,仔細打量向對方,卻見其白衣勝雪,長相稚嫩,大抵是五六歲年齡,額間的一點硃砂尤為醒目。
「你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三七口水都快吞咽不及了,一開口,便順着嘴角流了下來,手掌本能地抓住對方衣角,將其硬生生拽了出來。
「救命啊,救命啊!」
看着這女鬼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樣,白衣童子被嚇壞了,放聲哭喊。
三七張了張嘴,舌頭驟然變長了無數倍,舔過童子臉頰,那股直入心脾的香氣令其忍不住陶醉,下意識張開嘴巴。
「三七!」九叔閃身至正堂內,沉聲喝道。
三七心一慌,連忙起身,將白衣小鬼藏在自己身後。
「你在幹什麼?」只是,她藏人的動作又豈能瞞過九叔法眼,卻見其淡淡問道。
三七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悻悻說道:「我沒幹什麼呀。」
「她要吃了我。」這時,被她掩在身後的白衣小鬼突然高聲疾呼。
三七大怒,扭頭說道:「你不要說話。」
「三七!」九叔默默加重了聲音,一臉嚴肅模樣。
只要他還在這裏,就不能眼睜睜看着三七吞吃這麼一個孩子。
「九叔,他好香啊,我從未聞過這麼香的味道,你就讓我咬他一口吧。」三七迫不及待地說道。
秦堯身軀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三七附近,抬手間便將那孩子從其身後提溜出來,開口道:「師父,你教育三七吧,我帶這小傢伙去樓上說幾句話。」
九叔心中一動,頓時猜出這孩子想來應該是有問題的:「你去吧,三七交給我。」
三七滿臉不甘,趁着秦堯說話的間隙,伸長脖子就要咬向那孩子,卻眼睜睜地看着秦堯帶着對方化光離去。
「咚。」
九叔屈指彈在她腦門上,輕喝道:「作惡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今日你聞着他香甜,便要不管不顧的吃了他,來日你再聞着別人香甜,吃起來就更沒負擔了,由此,便墜入了魔道。」
三七吃痛,腦袋縮回脖頸上,訥訥說道:「萬一他是只惡鬼呢?」
九叔嘴角一抽:「你看他年齡,有做惡鬼的能力嗎?」
三七不服氣:「有志不在年高,我看他已經懂事了,雙手也能提動刀了,緣何沒有做惡鬼的能力?」
九叔開口:「不管你怎麼說,在真正證實他是惡鬼之前,你不能向他下手。你阿娘將你託付給我們師徒,我們就要看護好你,不讓你墮入魔道,否則日後她回來了,我們怎麼和她交代?」
與此同時,樓上。
秦堯帶着白衣小鬼來到自己房間內,抬手間佈置下一道隔音結界,旋即指着窗邊藤椅道:「你坐,和你聊幾句。」
白衣小鬼滿臉茫然,想了想,最終還是順從的坐了下來。
「你叫長生,對吧?」秦堯直視他眼眸,以肯定的語氣問道。
白衣小鬼驀然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我不僅知道這些。」秦堯道:「我還知道你師父叫陳拾,你還有一個未曾蒙面的師姐,名字叫做花凝雪。」
長生:「」
終究是年齡還小,心智不成熟,聽這人一語道破自己的來歷根腳,他便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正常孩子,在你這般年齡即便是能夠懂事了,但也懂得不多,可你到底不是正常孩子,所以我現在多給你說幾句,你且記住了,莫要將來被人賣了,還幫着對方數錢。」秦堯說道。
長生遲疑道:「您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他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對方,更是第一次來到此地。
「先別問,聽我說。」
秦堯擺了擺手:「接下來的話你可能不會信,我也不要求你現在就相信,你只要留個心眼即可。
聽好了,外面的那個姐姐之所以會覺得你香甜,就是因為你本是她的一竅精魄。
多年前,這精魄被你師父陳拾竊走,利用泥胎之術,點化成了你,其目的,就是為了等你長大成人後,勾引欺騙方才的那位姐姐,利用結婚名義,請出地府陰卷,勾了他名字,以此長生久視。」
「不可能。」長生大聲說道。
秦堯沉聲說道:「我說過了,不需要你現在相信,你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便好。
還有那花凝雪,亦是別有心思。將來你見到她後,會慢慢的喜歡上她,可她卻會以身患惡疾的理由,聯合陳拾欺騙你,讓你過來黃泉欺騙三七。」
長生:「」
許久後,他撓頭問道:「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秦堯:「因為我要阻止一場悲劇,這悲劇最關鍵的地方不在於武力,而在於心,在於情,你現在不會理解我這番話,且看,且等,當你長大了,就真正明白了。」
「長生~」
就在長生還想再問什麼的時候,一道深沉厚重的聲音突然從遠方傳來。
倏然間,一道流光自天邊落下,穿過孟婆莊的正堂大門,在九叔和三七面前顯化成一名白須白眉的道人形象。
「足下何人,竟敢擅闖黃泉!」
九叔一眼便看出對方不是普通鬼魂,默默將三七護在身後。
「閣下莫要誤會,我這不是真身,只是一道神念化身,來此是為了找我那徒兒的。」白髮道人謙遜說道。
「神念化身就不屬於擅闖黃泉了嗎?」九叔肅聲道。
白髮道人:「」
你要不要這麼較真啊?!
「師父。」便在他無語間,秦堯帶着長生從樓梯口走了下來,後者頓時向白髮道人撲去。
「神魂出竅也就罷了,怎能擅闖黃泉呢,頑劣。」白髮道人攬住對方,輕聲呵斥道。
「師父,我錯了。」
長生小聲說道。
「確實是錯了,你們師徒兩個都錯了。」門外突然響起一道大喝聲,下一刻,一名頭頂官帽,身披玄袍,腰纏玉帶,又佩雙刀的英武身影大步而來。
觀其模樣,赫然與當初被冥王茶茶帶走的無名和尚一模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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