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好懶,高冷王爺認了吧 番外4與君別離

    因為剛才的***動,獨孤息暫時不能分身管他,賀蘭雪索性自己走到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靠着牆壁,靜靜地等着。

    又過了五分鐘,伊人仍然沒有出來。

    他終於慌了,想徑直走進去,想想覺得不妥,只得隨口叫住了一位剛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女士旎。

    「你好……」他的話音剛起,又頓了頓。那名女士剛剛轉過頭來,衝着他笑了笑。

    「賀蘭雪,好巧。你怎麼也在這裏?是不是流逐風邀請你來的?你夫人呢?」衛詩如連環炮一樣,問題劈里啪啦地響。

    賀蘭雪怔了怔,突然斂顏,慎重地問:「伊人不在裏面?」

    「裏面沒人啊。」衛詩很自然地回答道:「難道你在找人?」

    賀蘭雪心跳慢了一拍,也顧不上是不是女廁了,疾步走過去,伸手將門一推……

    賀蘭雪猛地推開女洗手間的門,裏面的人通通轉過頭來,在一陣難耐的沉默後,洗手間裏立刻傳出一陣驚叫聲鞅。

    賀蘭雪被驚叫聲嚇了一跳,可是一眼看過去,果然沒有伊人的蹤影。他沒奈何,值得硬着頭皮,闖了進去。

    就這樣將門一扇一扇地推開,口中不停地說着『不好意思』,緊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變態!」聲。

    一直推到最後一個門,坐在馬桶上面的女士,同樣不是伊人。

    賀蘭雪有點怔忪,反應慢了一拍,那人已經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偷-窺-狂!」

    賀蘭雪的臉微微側了側,白皙的面頰上很快出現了紅色的印記,他站了一會,將周圍的指責與辱罵徹底無視,然後,他轉身大步往外走。去找衛詩。

    可是,想出去似乎不那麼容易。

    洗手間裏的女人圍了上來,一面推搡着他,一面似惱似笑道:「長得這樣漂亮,怎麼有看女生廁所的習慣……」

    賀蘭雪自知理虧,並沒有辯解,只是奮力地往外擠去,可又不能隨便傷了這裏的人,多少有點舉步維艱的感覺。

    然後,他看見衛詩出現在門口,隔着人群的縫隙,朝他微微一笑。

    笑容已經承認了一切。

    伊人果然是她帶走的。

    賀蘭雪心中一急,動作沒有剛才那般顧忌了,不免使出了一點點真氣,擋在前面的女子頓時七倒八歪。賀蘭雪沖至門口,朝場內環視了一圈。

    衛詩早已沒有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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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人確實是被衛詩帶走的,卻不是被強迫的。

    在息夫人的手壓到胸口時,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得極快,好像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般。

    因為不想讓阿雪擔心,所以躲到了洗手間裏,哪知剛一進去,就覺得天旋地轉,眼中最後的景象,是衛詩拿着口紅,轉過來驚奇地看着她。

    醒來時,人已在醫院。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單,手臂上掛着輸液瓶,旁邊有儀器在滴滴地不停地響。

    「這麼嚴重的心臟病,醫院不可能查不出一點點記錄的,」模糊中,聽到衛詩的聲音如斯說:「難道她和賀蘭雪都是憑空蹦出來的?」

    「小姐……確實沒有一點記錄。不過,她的情況,必須快點進行心臟移植。她的心臟……她的心臟……很奇怪,好像隨時都要衰竭一樣。」另一個男聲回答。

    「那就先做!」衛詩想也不想地回答:「萬一她死在我這裏,流逐風豈非會殺了我。她不能有絲毫閃失。」

    「可是……」

    後面的,伊人漸漸聽不清了。

    她重新陷入昏迷,聽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一下一下,重如鼓槌。

    那具不屬於自己的軀體,終於開始抗議了。

    而且,抗議得那麼洶湧,那麼執着。

    她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

    也許呼吸也已經停了吧。

    伊人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寧靜與困頓,前塵往事,紛至舀來。

    十一的笑顏,府里的安逸,賀蘭雪孩子氣的臉,小葵和小新的吵鬧,炎寒的凝視,以及,裴若塵的背影……

    海邊時,賀蘭雪在額頭上輕輕的一吻,說,永遠不離開。

    如在耳邊,如在天邊。

    那麼近,那麼遠。

    身體就要分崩離析了。

    ……

    衛詩有點鬱悶,本以為將伊人帶回來,就可以要挾賀蘭雪說出流逐風的底細了。

    看得出來,他們夫妻的關係很好。

    可是,平日裏笑盈盈、不聲不響的伊人竟然有這麼嚴重的病。

    看賀蘭雪的神情,似

    乎並不太知道。

    她隱藏得多好。

    可是,現在她把她帶回來了,賀蘭雪和流逐風很快就會知道。所以,伊人覺得不能在她這裏出事。

    燙手的山芋啊。

    怎麼辦?怎麼辦?

    正一籌莫展呢,負責維護伊人的醫生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見到衛詩,連忙抹汗道:「小姐,不好了,那個人……」

    「到底怎麼了?」衛詩心中哀嘆:不要有什麼不測吧?

    她可是完全無辜的。

    「快不行了。」醫生深吸一口氣,實話實說道:「就算是馬上做手術,一時半刻,哪裏去找能匹配的心臟?只怕……過不了今晚……」

    衛詩傻眼了。

    天可憐見,真的不關她的事。

    「……給流少打電話。」衛詩怔忪了片刻後,終於妥協道:「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他們面前。不然,就是大麻煩了。」

    流逐風尚且不說,還不知賀蘭雪是什麼底細,如果他的妻子在她這裏去世。估計會後患無窮。

    ……

    ……

    ……

    ……

    伊人的手指動了動,腦中最後的畫面,竟然是伊府。

    伊府後面的花園。

    天氣很好,雲捲雲舒,她坐在廊下,看着面前翠盈盈的藤條上,毛毛蟲拱着身子蠕動,爬過鞦韆。

    這不是她的記憶,而是身體的記憶。

    安靜地記憶。

    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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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歲的賀蘭葵,已經是這方圓百里人見人愛的美人了。

    她每日都為裴若塵拎着書箱,在前面蹦蹦跳跳,一直將他送到師塾,偶爾會在下面坐一會,但是都坐不住,不一會就跑得沒影了。

    每當這個時候,裴若塵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有時候,會想起另一個人。

    在東山的時候,總是在下面睡得不亦樂呼,安安靜靜地那個人。

    賀蘭葵與伊人是截然相反的,一個總是懶懶得不想動,一個則總是閒不住。

    今天也是,賀蘭葵裝模作樣地坐了一會,一扭頭,看見外面竄過一隻肥肥大大的野兔子,她立刻哇啦啦地叫了聲,拎起裙子,便興沖沖地追了出去。

    裴若塵搖頭淺笑,眼角細密的皺紋隨着笑容潛入,不覺蒼老,卻是歲月的滄痕。

    轉眼,十五年了。

    你們,是隨着墓地一起煙消雲散了。還是,仍在世上的某個角落,等待出現的那一天?

    ……

    ……

    ……

    ……

    伊人失蹤了。

    這是一個事實。

    賀蘭雪終於沉不住氣,向流逐風要來了衛詩的地址,打算單槍匹馬尋上門去,流逐風卻拉住他,沉聲道:「衛詩已經給我打電話了。」

    「恩?」賀蘭雪側頭,探尋地望着他。

    「衛詩說,伊人不在她那裏。」流逐風遲疑卻堅定地說:「也許她突然有什麼急事,你去會場其它地方找一找看,我也去問一問保安他們……」

    他的話音未落,賀蘭雪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舉辦晚會的大樓一共有二十幾層,他這樣一層一層地搜下去,大概要花費不少時日。

    流逐風微舒了口氣,隨即又揪心起來,他乘着觀光電梯一直到頂樓,然後看到了衛詩的專機。

    衛詩正坐在駕駛艙內,一臉焦急地等着他。

    「到底怎麼回事?伊人怎麼樣了?」流逐風彎腰鑽進正駕駛艙,一面戴耳罩一面問道。

    衛詩卻沒動,只是疲憊地轉向他,輕聲道:「我知道這樣說肯定很可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她死了。」

    流逐風恍若未聽,將耳罩整理好,轉頭催促道:「馬上帶我去見她。」

    「逐風啊……」

    「帶我去見她,馬上!」流逐風低喝一聲,表情是衛詩前所未見的嚴肅。

    衛詩也不再廢話,同樣戴好頭盔,然後推起操縱把手。

    這架飛機,是衛詩專用,她就是駕駛員。

    飛機在澳門上空飛行。

    流逐風從窗戶望下去。

    燈火正明。

    如果伊人真的出現什麼不測,他該怎麼向賀蘭雪交代?

    他為她拋卻了一切來到這裏。

    她卻出事了。

    天,如果賀蘭雪因此做出什麼事情,流逐風都能理解。

    飛機很快抵達衛詩的府邸,賭王的住宅,雖然在寸土寸金的現代,依舊大得嚇人。

    他見到了伊人。

    小小的身軀,躺在一堆儀器中間,臉色蒼白卻安詳。

    「伊人。」他走過去,握住伊人的手。

    手冰冷。

    「我在洗手間見她不舒服暈倒,本來是想……哪知……」衛詩看着流逐風臉上的悲戚,心中很是不安。從來遊戲人生的流逐風,用他漫不經心的笑將她吃得死死的流逐風,竟然也有這麼悲戚的表情。

    伊人他們與他的關係,也許真的很不尋常。

    「不關你的事。」流逐風已經冷靜下來,並沒有責罵衛詩,只是陰陰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衛詩這才舒了口氣。

    可是在看清流逐風的表情後,她復又擔心起來。

    一直知道,他是不可捉摸的。

    而此時此刻的流逐風,不是不可捉摸,而是……遙遠。

    遠得,不再屬於她的世界。

    「再幫一個忙,我要把她帶回去。記住,如果賀蘭雪來問你,你只說不知道。」流逐風在經過最初的震驚與難過後,當機立斷。「這件事,誰也不要說。」

    「恩……」衛詩呆呆地看着凝重如斯的流逐風,根本無法反駁。

    直升機再次轟然升起。

    而,島嶼另一邊。

    獨孤息終於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她剛轉身,卻見賀蘭雪獨自站在大廳里。

    遠遠地望着她。

    俊美的容顏,總是自信飛揚從容淡然的容顏,黯然神傷。

    獨孤息挑眉看他,正要說什麼,賀蘭雪忽而抬頭,眼眶裏蘊着將獨孤系嚇到的淚水。

    他在哭。

    他竟然在哭!

    「她出事了。」賀蘭雪望着獨孤息,呆呆地說:「我突然心很痛。像什麼東西被挖走一樣痛。」

    獨孤息反倒不知如何反應了。

    他們總是給她太多驚奇。

    一直以為軟弱的伊人,也會有那麼決絕堅定的時候。

    而一直從容強勢的賀蘭雪,竟也會這般脆弱。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獨孤息垂下眼帘,淡淡道:「不過,你真的快沒時間了,去找她吧。」

    她的表情不像撒謊。

    賀蘭雪在大廳里站了一會,然後轉身,快步走開。

    他的背影已經沒有一貫的挺拔閒逸了,那麼匆忙。倉促而不安。

    獨孤息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消失在門廊的拐角處,突然輕嘆一聲。

    情之鐘者,確實能夠讓人方寸全失,茫然忘我。

    只是她——始終無緣遇見而已。

    她信步地走了出去,從電梯裏下來時,外面燈火依舊。

    「師傅。」剛走了沒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低的喚聲,然後,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獨孤息的手,微有薄汗,溫暖而堅定。

    自賀蘭無雙之後,鮮少人握過她的手,即便是朝夕相處的流逐風,因為身份,也因為各自的顧忌,從未有過牽手這般親密的行為。

    可是,流逐風現在這樣握着她,她也不覺得突兀。

    流逐風的腳步很匆忙,就這樣拖着她,一隻拖到大廳後面的一個空置的球場內。

    ……

    ……

    ……

    ……

    「逐風?」已在裏面的衛詩聽到門口的腳步聲,驀然轉身,

    只見流逐風竟然牽着他的繼母——本來,牽着繼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他們的感覺,遠非母子那麼簡單。

    那也難怪,流逐風的繼母息夫人,可是一個難得的美人。

    衛詩突然警惕起來,不過獨孤系很快甩開了流逐風的手,她剛才莫名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師傅,有其他辦法嗎?」流逐風將獨孤息引到了伊人的身邊,焦急地問。

    獨孤息看了伊人許久,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孩,給了她太多意外的女孩。已經沒有了呼吸。

    「師傅!」流逐風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幫幫她。」

    他從未這樣鄭重地拜託她,以至於她有點疑惑,下意識地反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我的朋友。」流逐風嘆聲道:「也因為,我不想自己失望。」

    什麼時候開始,賀蘭雪與伊人之間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它承載了太多人的成全和期望。

    「幫幫她。」流逐風凝視着她,重複着這句話。

    獨孤息靜靜地看着他。

    ……

    ……

    ……


    ……

    賀蘭雪已經將周圍所有的地方走找遍了。

    心口越來越痛,痛得不能呼吸。

    有什麼東西在消散,他知道。

    有一種很重要

    很重要的東西丟失了,他清晰地察覺道它的離去,從骨血中,一寸寸地割開。

    那天晚上,他重新出現在流逐風的面前。

    流逐風似乎知道他會來找他,桌上已經擺上了酒杯。

    酒杯里紅色的液體盈盈地晃動。

    「衛詩住在哪裏?」賀蘭雪劈頭問道。

    流逐風望着他,欲言又止。

    「衛詩在哪裏?!」賀蘭雪突然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將流逐風提起來,喝問道。

    「不關衛詩的事。」流逐風嘆聲道:「阿雪……」

    「不要這樣叫我!」賀蘭雪冷聲叫停,然後往後退了一步,「我去找她。伊人一定是她帶走的。」

    「阿雪……」流逐風顧不上被他扯亂的領口,輕聲道:「沒有伊人了,這世上已經沒有伊人了。」

    賀蘭雪卻宛若未聞,他仍然轉身,手裏拽着剛剛從流逐風桌上拿起的髮夾。

    伊人今天放在頭髮里的髮夾。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快點離開。離開流逐風即將說出口的話。

    「阿雪,伊人已經不在了!」流逐風站起身,衝着他的背影大聲喊道:「她死了!這一次,你抓不住她了!結束了!都結束了!」

    「住口!」賀蘭雪猛地轉身,目呲欲裂,「你胡說什麼!她剛剛還在這裏,還在說話還在笑還在我身邊!」

    音容笑貌,那麼鮮活。

    「你會來澳門豪賭,不也是發現了這個秘密嗎?你知道,她已經頂不住了——阿雪,你聽我說。伊人確實已經不存在了,可是……」

    可是,她還在的,只是,不再是伊人了。

    就像五年前一樣,捨棄了肉身,那縷悠悠蕩蕩的魂,重新回到了你們相遇的地方。

    你們將對面不識,隔離了時空。你在她的時代里孤獨,她在你的時代里遺忘。

    只可惜後面的話,賀蘭雪已經聽不見了。

    心口很疼,全身被凌遲,痛不可擋,一片片,一點點,碎裂,血肉模糊。

    他的口中嘗到一股腥甜。

    賀蘭雪的眼前一面模糊。

    似乎看到了她,又似乎沒看見。

    河水氤氳。

    伊人蹲在對岸,雙手支頜,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安靜而洞悉。

    漸漸模糊。

    我在三生河畔凝望你來世的容顏。

    卻——

    看不清,你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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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新終於決定出山了。

    臨行前,他去找兩位師傅辭行。

    陸川已經出關,他正與鳳九下棋——準確地說,是他陪着正在下棋的鳳九。

    鳳九正自己與自己下得不亦樂乎,將身後站得那個冰一樣的人徹底無視。

    陸川一生只執着於劍道,對於其它事物幾乎漠不關心。

    自然也不懂棋。

    可是,他喜歡看下棋的鳳九。專注而空靈。

    十五年的光陰,對於陸川而言,不過是一瞬。

    也許是,劍刃更覺鋒利了,劍光、更加明亮了。而已。

    十五年的歲月,對於鳳九來說,卻如一生一世。

    自小軟禁,前十九年的記憶,是鳳家的高樓大院。

    十九歲到二十九歲的記憶,是江湖裏的腥風血雨和朝堂的波譎雲詭。

    反而是這十五年,卻是人生中最安逸的時刻,每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教導小新,作畫,對弈,或者看陸川練劍。

    看着雪花中,桃花里,雨幕間,瀑布上,他挽動劍花時的模樣。

    很漂亮。

    對陸川到底是什麼感情?

    鳳九其實並不清晰,也許,在他放棄進入劍道的最高境界,強行毀掉了已經進行了一半的修行,從千軍萬馬中趕來救他的時候。鳳九便知道,他將永不能負他。

    那一晚婚事擱淺,陸川在殺盡最後一個人後,冷淡地站在他的面前。

    「結婚生子,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如果是,這一世,我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陸川的聲音很淡,讓人聽不出情緒。

    「是!你不是在閉關嗎?為什麼還要趕來,我的事情,我能應付。」鳳九記得當時的自己是這樣回答的。

    陸川沒有接話,只是轉身,離開。

    只是腳步,遠沒有往常那樣輕盈若風,甚至有點踉蹌。

    鳳九情知不對,陸川一直是強大如神祗的。他極少這樣走路。

    他跑了過去。

    繞到陸川面前,他才發現,陸川

    的衣襟上,已經沾滿星星點點的血跡。

    因為知道他有危險,所以將那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放棄,在打鬥中,被強制壓下的內力反噬。

    對於一個以武為痴的人,這樣的行為,無異於自殺。

    他可能經脈全斷,可能武功盡失,可能今生今世,再也不能拿劍。

    可是他仍然來了,為他解圍,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什麼都不說。

    「你怎麼樣?」他問。

    陸川只是看了他一眼,依舊不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漠然而堅定。

    他不需要使用苦肉計。這也不是苦肉計。

    只是選擇,自己的選擇,自己的驕傲。

    「陸川……」在陸川再次擦過鳳九的時候,他拉住了他。

    「我剛才說了假話,其實,結婚生子並非我所願,也許我想要的生活,只是獨自一人,無爭無擾,在山谷里終老。我不是一個……一個懂得回應或者懂得和其他人相處的人。而且,也不會喜歡兵器,譬如劍……」

    鳳九絮絮叨叨地說着,卻不知陸川已經轉過身,靜靜地凝視着他許久。

    鳳九突然不說話了。

    「我陪你,只是陪你。」陸川說。

    一個『陪』字,便是十五年的隱世。

    他們相陪相伴,又相敬如賓。

    每日,他習功,他看書。或者他撫琴,他舞劍。

    流年似水。

    賀蘭新自小目睹慣兩個師傅間若即若離的關係,也不覺得怎樣。反正他知道,兩個師傅都是外冷內熱的人,把他當親生子一樣疼愛。

    小時候賀蘭新生病,為了救他,陸川師傅還白白地輸了幾成功力給他。

    ——對於如賀蘭新這樣的懶人來說,這幾成功力是在幫了他的大忙,省掉了許多艱苦修行的步驟。

    為此,易劍叔叔經常搖頭道:「想當初,你父王是怎樣怎樣勤奮,怎麼少主子……」

    賀蘭新只是抬了抬上眼皮,然後繼續自己的春秋大夢。

    他對名利也沒有多大***,每日過得閒閒散散,如果可以,他倒是願意陪着兩位冷冰冰的師傅,睡睡覺,閒閒白,或者跟小白玩一會,也就是了。

    可是,如果事關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他就不能推辭了。

    童年的記憶也許已經遙遠了。

    可是父親手心的溫度,母親溫柔的呢喃,始終不曾褪色過。

    據可靠的消息,他們最後出現的地點,便是捕魚兒海的息夫人墓。

    只是,從那以後,息夫人的墓地便似消失在茫茫的沙漠裏,再未出現。

    現在,天空有異,有沙漠的旅人看見了墓地的幻影。

    那麼……

    他們要回來了嗎?

    賀蘭新望了望天,將手中揉捏着的樹葉信手扔掉,長葉兒裊裊娜娜地落了下來。

    「你要去找你父母?」鳳九落下最後一個白子,將裏面圍着的黑子全部拿起來,自己攻,自己阻,怡然自得,因而沒有抬頭,「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但求心安。」賀蘭新在下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鳳九終於抬眼看他。

    十七歲的少年啊,比起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父親時更顯年輕。瓷器一般完美得沒有瑕疵的臉,與賀蘭雪倒是一模一樣,俊美而慵懶。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散漫,對於外面的女孩子來說,也許比當年的王爺還要致命。

    想到這裏,鳳九笑了。

    把賀蘭新藏在山谷里,到底暴殄天物了。

    「能接我十招,才能出去。」鳳九正打算批准,後面的陸川突然開口淡淡道。

    賀蘭新的臉立刻垮了下來:雖然在陸川的座下習了那麼久的武,可是這個師傅的高深莫測,仍然匪夷所思。

    他若真心不想讓他出谷,別說十招,只怕三招都有困難。

    「出去後,幫我帶封信給七姨。」鳳九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箋來,遞給賀蘭新。

    如此一來,陸川也不敢攔着賀蘭新了。

    他現在可是鳳九師傅的信使。

    陸川低頭看了看鳳九含笑的臉,微笑而無奈。

    他只怕,賀蘭新走了後,鳳九會寂寞——他一生唯對劍執着,對於鳳九喜歡的東西,琴棋書畫,雖有心去學,但是有心無力。在谷里的時候,賀蘭新一直陪在鳳九左右,而且樣樣精通,能力也不相上下,也因為如此,這十五年來,鳳九才可以過得這樣開心。

    如果賀蘭新走了,鳳九會不會覺得悶?會不會覺得陪着一個劍痴在山谷里一件無聊的事情?會不會……離開?

    可是,鳳九決定的事情,他也不會違逆。

    陸川心中煩悶,見賀蘭新歡天喜地地拜別,只是冷冷地哼了下,轉身回屋。

    賀蘭新有點誠惶誠恐了。

    「他捨不得你。」鳳九微笑着解釋道:「你的陸師傅,其實是最見不得別離的。」

    賀蘭新『恩恩』地贊同了一下,然後朝鳳九拜了幾拜,說:「徒弟辦完事後就回來,絕對不會拖延太久的。九師傅和陸師傅要好好保重。」

    「知道了,去吧。」鳳九揮揮手,淡淡道。

    然後,他自顧自地收拾棋盤,並沒有多少依依不捨。

    賀蘭新見狀,不多做打攪,折身朝等在外面的易劍走了去。

    ……

    ……

    ……

    ……

    直到他走遠,鳳九太抬起頭,有點不舍地看着那一尾白色的衣枚,消失在萬丈紅塵中。

    此一去,再回來,又不知要多少年。

    外面的世界,哪裏會如你所說,去一去就能脫身的?

    鳳九有點落寞地嘆了聲。

    「既然你也捨不得,為什麼還要放他走?」

    鳳九的嘆息輕如微風,卻依舊被陸川捕捉在耳里。

    只因為,他的注意力無時無刻不在鳳九身上。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歡喜,他的寂寥。他的……嘆息。

    「他走了,豈不是有更多的時間做我們自己的事?」鳳九聞言,卻是一陣輕笑。

    然後,他拿起棋盤,漫漫地轉身。

    面前的陸川,依舊是十五年前的模樣。

    欺冰賽雪的容顏,是劍的精魄。看不出年齡,看不出歲月的年輪與痕跡。

    而他呢?

    鳳九的笑中有了點自嘲,映在翠色竹杆上的側臉,雖然溫雅如初,卻已經有了細密的皺紋。

    他生來體弱,而且不習武,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是經不起老的。他終究會走入輪迴。

    陸川,已經停在了輪迴之外。

    「你在想什麼?」察覺到他眼中的失落與自嘲,陸川眼眸微斂,很直接地問。

    「我在想,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陪着我,雖然人終有一別……」鳳九低笑道。

    陸川突然從台階上走了下來,握住他的手。

    鳳九手中的棋盤倏然落地。

    棋子撒了一地。

    黑黑白白,雜亂而清晰。

    「我活,你活。你死,我死。不會有別離的那一天。」陸川神色自若地說了一句。好像在說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常識。

    鳳九怔了怔,然後笑了,笑得淚水盈眶。

    ~~~~~~~~~~~~~~~~~~~~~~~~~~~~~~~~~~~~~~~~~~~~~~~~~~~~~~~~~~~~~~~~~~~~~~~~~~~~~~~~~~~~~~~~~~~~~~~~~~~~~~~

    賀蘭雪身形晃動的時候,流逐風急忙向前一步,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了他。

    賀蘭雪臉色白若金紙,唇角還殘留着一絲血跡。

    溫熱的血,從心口最深處湧上的血。

    「既然你已經痛過了……我是不是,不該再給你希望了。」流逐風望着他,自語道。

    伊人的事情,獨孤息後來終於答應幫忙。

    可是肉身已經不能再用了,只能如法炮製,用從前的辦法,讓她重新找個肉身。

    只是這一次太過倉促,獨孤息沒辦法監測到她降落的地點,也不知道那個人會是誰。

    伊人徹底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而且,除了這次例外,獨孤息也不打算重新啟用流川。就算知道了伊人跌落到從前的時代,那又如何?

    如果他們回不去……

    即使回去了,如果他們找不到她……

    賀蘭雪剛才的傷痛着實地嚇到了流逐風,他不能冒險,讓賀蘭雪重新經歷一次絕望。

    他將賀蘭雪帶了回去,衛詩還沒走,仍然有點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伊人已經被獨孤息帶走了,流逐風是留下來安撫衛詩和賀蘭雪的。

    「這樣瞞着他,真的不要緊嗎?」衛詩只以為伊人已經死了,沒料到後面的那一轍,看着流逐風將賀蘭雪帶了過來,她擔憂地問道。

    「你不要扯進來。」流逐風叮囑道:「如果他日後問你,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逐風……」

    「如果不想死於非命,現在就離開,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流逐風打斷她的話,很慎重地交代道:「以後最好與他保持距離。」

    失偶的獸尚且會咬人,焉知賀蘭雪不會遷怒他人?

    衛詩略有點委屈地看着流逐風,口中卻並未說什麼。

    他是擔心她,衛詩不是傻子,自然知道。

    「你先回去吧。」流逐風一面安慰她,一面下了逐客令。

    衛詩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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