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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雪人,猶如雕像一般,活靈活現。文字谷 www.wenzigu.com
正因為栩栩如生,所以江刻一眼就能辨認出——那人不是江延,而是他。
外套是他常穿的,披在肩上,眉宇氣質都跟他的一模一樣。站在他旁邊的人,赫然就是墨傾,披着校服外套,張揚跋扈。
江刻眸中的戾氣登時清掃而空。
就連眼神都柔軟了許多。
外面的雪停了,但風依舊在呼嘯,冰冷刺骨。他走向那兩個雪人,注意到兩件外套的口袋裏,各自放了什麼,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他先是拿出「他」外套口的物品。
那是一個紅包,厚厚的。他挑開紅包,見到一疊的現金,倒出來之後,還有一張紙條。
【新年快樂】。
瀟灑不羈的字跡,是墨傾寫的。
江刻莞爾一笑,將現金和紙條都放回紅包里,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封口疊起來。緊接着,他偏頭看了眼「墨傾」的校服外套。
露出的一角是白色的,他取出來,發現是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愣怔了下,他將紙攤開,一幅畫赫然呈現在眼前。
畫的是他。
坐在離子巷的攤前賣藥材的一幕,他穿着破舊的一身,戴着斗笠,坐在馬紮上,微微抬頭,斜着眼看人。在他前面,放着各色藥材。
落款墨。
——這是她親自畫的。
——這是她來之前,就畫好的。
風很大,空氣寒冷刺骨,但此時此刻,江刻站在庭院裏,卻感覺不到一點寒冷。
大年初一,墨傾攔不到車,好在地鐵照常運行,她坐上地鐵回了回春閣。
回春閣大門緊閉,但她房間的窗戶開着。
墨傾往上看了一眼,活動了一下脖子,然後一躍而上,以一種非常人該有的彈跳能力和敏捷速度,直接跳到窗沿上。
「叩叩叩。」
她剛一落地,就聽到敲門聲。
她懷疑閔昶在監視她。
抬步走過去,墨傾的腳步聲很輕。
然後,就聽到閔昶在門口說「早餐準備好了。還要睡會兒?我知道了……」
沒等閔昶將話說完,墨傾就拉開了門。
閔昶被這動靜嚇了一跳,聲音戛然而止,他望着本不該出現的墨傾,愕然「你怎麼回來的?」
墨傾往後退半步,朝敞開的窗戶掃了一眼。
「……」
閔昶在心裏估算了下高度,順便想了一下落腳點,覺得墨傾這翻窗的行為着實有些離譜。
「早餐好了?」墨傾問。
閔昶回過神,點頭「嗯。」
「我先去洗漱,待會兒過來。」
「行。」
閔昶也算是鬆了口氣。
就閔騁懷對墨傾的在意程度,如果知道墨傾除夕夜一夜未歸,指不定得多擔心。他本想以拙劣的演技糊弄過去的,但如今墨傾回來了,自然更好。
餐桌上,墨傾吃着餃子,隨口問「你們大年初一有什麼活動嗎?」
閔昶「沒有。」
「姑姑想要什麼活動呢?」閔騁懷詢問。
閔昶瞥了眼閔騁懷,以他這身體和歲數,下個廚都讓人戰戰兢兢的,怕是跟「活動」這兩個字有點兒掛不上邊。
墨傾問「打牌?」
「好好好,」閔騁懷當即高興起來,「姑姑會打橋牌嗎?」
「正好會。」
在這種漸漸失傳的娛樂活動上,墨傾和老年人閔騁懷還是挺一致的。
「那太好了。」閔騁懷欣慰地說,他看向閔昶,「你去把我抽屜里的橋牌找出來,我們三個正好一起玩兒。」
閔昶捏筷子的動作一頓,表情很是抗拒「我不會。」
墨傾斜了他一眼「不會啊,正好學。」
閔昶「……」他不想玩這種屬於老年人的枯燥無味的活動。
但是,這倆的輩分都比他大,不想背負一個「不敬長輩」的罵名,閔昶嘆了一口氣,只能跟他們一起打牌。
哦,是打橋牌。
……
陪着墨傾、閔騁懷打了一上午的牌,一大早就起來做飯的閔昶,此刻哈欠連天,手機響了好幾次,姚佳佳和江齊屹約他出去玩,他直接忽略了。
沒人知道墨傾住在回春閣。
同樣的,沒人能聯繫上墨傾。
於是,全校有他聯繫方式的學生,基本都會找他問「墨傾去哪兒了」。他當然沒有說,但陸續從他嘴裏打探消息的,一點都不見少。
甚至連校外的學生都想知道——墨傾新學期會轉到哪所學校去。
天黑後,牌局結束。
閔昶掃了眼手機信息,嘆了口氣,乾脆將手機扔到墨傾跟前「都想問你的情況,想知道你會去哪裏讀書。」
墨傾正在吃水果,沒看手機一眼,直接答「不讀了。」
「不讀了?」
閔昶略有震驚。
以墨傾背後的勢力,想給她弄一所學校,應該不是大事。何況,墨傾有「市第一」的頭銜坐鎮,仍是有些學校想收留她的。
他以為墨傾先前去工作,純粹是閒的沒事幹,打發時間罷了。
畢竟,以墨傾的學習成績,哪怕她在學校掛個名,不去讀書,到時候參加一個高考,也不怕考不上好大學。
墨傾「嗯」了一聲。
閔昶問「那你想做什麼?」
哪怕墨傾是再世神醫,是活神仙,她要是想當醫生,在這個法治社會,也得有執照。
哪怕霍斯能給她辦好執照,以墨傾的實力,在醫療行業肯定是要揚名立萬的。但她一旦成名,再挖一下背景……
完蛋。
在這個學歷內卷的時代,墨傾壓根就沒法幹這些事兒。
墨傾倒是不擔心「再說。」
「……」
閔昶想了一堆勸她高考的理由,但一想,這些宋一源肯定跟墨傾說過。既然墨傾已經決定了,他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索性罷了。
這個年,過得平靜無波。
墨傾一直沒再見到江刻。
十天後,閔昶又要去學校上課了,有時他會把學校的消息帶回來。
比如同學們查遍了各大高中都沒見到一個轉學的墨傾,失望得緊;
比如七班知道宋一源辭職之後,抗議了一天,最後老師和家長一起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
又比如,開學第一場開始,沈祈就將溫迎雪壓制住了,現在學校演變成「兩位天才之爭」……
墨傾偶爾會去第八基地串個門,得知陳嫂、澎韌、澎忠都回了江刻身邊後,就再也沒去過江刻家,閒了就在回春閣搗鼓藥材。
寒冬過去,春天來臨。
不知何時起,路邊光禿禿的枝丫抽出了綠芽,一片片翠綠的顏色,給死氣沉沉得似乎被遺忘的街道,添了一些生機。
又一日,墨傾來第八基地日常報到,填了一份表格,講述她近日做的事。
「嘿。」
她剛寫完表格,抬起頭,就見到辦公室門口露出一個腦袋。
金燦燦的頭髮,以及,喜笑顏開的臉。
又是戈卜林。
每次得知墨傾來第八基地,戈卜林肯定會來找她,然後好吃好喝地招呼,希望她多給「靈異部門」一個眼神。
這一次,墨傾掃了他一眼,說「不去。」
靈異部門無聊極了。
一過去,就是聊天嗑瓜子,聽戈卜林談八卦。
「去一趟唄。」戈卜林走進來,好聲好氣地說,「今天肯定有你想像不到的驚喜。」
「什麼?」墨傾歪了下頭。
戈卜林眉眼的驕傲和喜悅,是一丁點都藏不住,他眉飛色舞的,一字一頓地跟墨傾說「新、任、務。」
墨傾頓了一瞬。
然後,她便神情寡淡地說「不感興趣。」
出於「不可說」的原因,戈卜林一直想讓她進靈異部門。但戈卜林越是表現得這麼明顯,墨傾就越是不想如他的願。
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可一點兒都不爽。
戈卜林倒也不急,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跟她說「神醫村。」
眉目一凜,墨傾頓時在意起來。
——怎麼這麼巧?
——她一來,靈異部門就有任務了,一個是那一張藥方,一個是神醫村,或許多少都跟她能沾上一點干係。
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墨傾往椅背上一靠,氣定神閒地說「看看。」
戈卜林沖她眨眨眼「去我們部門看唄。」
「不去。」墨傾一點兒都沒順着他,「你可以走了。」
「別啊。」戈卜林一秒服軟。
他立即掏出了手機,打開第八基地內部,登陸了任務系統,迅速操作到任務界面,然後笑嘻嘻地遞給墨傾。
新任務一欄,標題赫然寫着三個字——葛家村。
「是我不會認字,還是你是文盲?」墨傾挑了下眉,一記眼風掃過去。
「不是,」戈卜林說,「葛家村,就是神醫村附近的一個村。反正都在同一塊。我記得你對神醫村有點興趣啊,反正都要去葛家村了,我們辦完事,就順道去一趟神醫村嘛。」
「我說了要去?」墨傾無語道。
「我都問過了,如果沒有特殊理由,這一年你很難離開這個省。但是……」戈卜林話音一頓,壓低聲音,「如果你跟我跑,隨時都可以。」
墨傾有點興致了。
「來嗎,食宿全免,一切報銷。」戈卜林感覺有戲,忙不迭地誘惑她,「反正是個封建迷信的村子,科普一下就行了,不需要費什麼勁兒。」
墨傾感覺他知道點什麼,問「有任務詳情?」
「有的。」戈卜林趕緊說,「點進去就可以看。」
墨傾便拿起手機,點開「新任務·葛家村」,然後見到一行字。
【自葛村長家兒媳婦去世後,村裏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生病,輕則滿臉生瘡,重則一命嗚呼。村里人心惶惶,懷疑是葛村長兒媳婦亡靈作祟。】
「有頭有尾的啊。」墨傾有些驚奇。
跟前一個任務模稜兩可的幾個字相比,這一次給的信息,可就詳細多了。
「是的。」戈卜林頷首,「沈祈說,上次任務,可能是系統不太完善,所以斷斷續續的。但這一次,我們的任務跟其他部門的比,差不多。這是一次正式任務了。」
他湊到墨傾面前,滿懷期待地問「接不接?」
墨傾單手支頤,將手機在手裏旋轉兩圈,須臾後,她將手機拋給了戈卜林,問「什麼時候出發?」
「……」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戈卜林大腦宕機了一瞬。
然後,他興奮地一拍手,說「兩天後!」
「到時候通知我。」
墨傾站起身,拍了拍手,準備走。
「你不去靈異部門坐一坐嗎?」戈卜林問。
從他身邊走過,墨傾扔給他一個薄情的背影,壓根就沒有搭理他。
……
雖然墨傾不樂意去靈異部門串門一事,讓戈卜林大失所望,但墨傾點頭同意去葛家村,又讓戈卜林信心倍增。
——總有一天,墨傾會進靈異部門,成為他的手下的!
——到時候墨傾還不是隨便他指揮?
戈卜林在心裏做着美夢,然後美滋滋地去辦理出差程序。審批一道道下來時,戈卜林路過范部長辦公室,正巧遇見范部長和霍斯。
霍斯問「任務地點是哪兒?」
「r省,煙米市,葛家村。」戈卜林回答。
太年輕了,喜怒皆形於色,他樂得合不攏嘴。
於是,挺記仇的范部長問「你們靈異部門接任務,還得你這個部長親自跑腿啊?」
「……」
戈卜林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覺得自己快樂不起來了。
霍斯瞥了一眼神情和善的范部長,然後看向戈卜林「路上就你跟墨傾,萬事小心。記得隨時跟我們匯報。」
有霍斯轉移話題,戈卜林鬆了口氣,擺手說「了解。」
然後,戈卜林就裝作「很忙」的樣子,匆匆離開了。
待他走後,霍斯轉過頭,瞧着范部長。
范部長像是這才想起來,拍了下腦門「差點忘了,他們部門就他一個人。」
霍斯「……」
越來越假了。
兩天後,墨傾接到戈卜林的電話,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背着一個包,離開了回春閣。
她坐上地鐵,直通車站。
一出地鐵口,墨傾就見到背着個登山包跟她招手的戈卜林「這邊,這邊。」
她走過去。
戈卜林看了一眼時間,說「還有半個小時。如果不晚點的話,我們零點前能到市里,歇一晚,然後再轉車。」
——這可是出省。
墨傾有點詫異「路上幾個小時?」
「三個小時。」戈卜林回答完,過了兩秒,才明白墨傾的詫異,興高采烈地說,「我們現在有高鐵啦!高鐵!你知道嗎,比火車快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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