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焉之主 第六十二章，黑鷲至高大導師
幽深的高山森林之內，希德拉着賽莉斯緹一路狂奔。
天使之淚改為掛在希德的領口，上面的光芒已經完全黯淡下去。
「那是什麼？希德，你跟天使之淚，跟我母親有什麼關係？」森林兩邊的景色瘋狂地倒退着，帝國皇女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同時還有淡淡的質問：「你到底是誰？」
「我們這樣下去會被追上的，殿下。」希德捏住天使之淚，拉着帝國皇女的手腕：「你就不能再快一點麼？」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皇女臉色緋紅，她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這是督軍的職業弱點，由於她要手持重武器身穿全身重甲因此顯得笨重不夠靈活，自然移動速度相對較慢，在平時，這個弱點可以藉由優秀的坐騎、大量的隨從保護和精良的裝備進行避免，只是到了如此生死危機存亡的關頭，賽莉斯緹移動緩慢不夠靈活的弱點卻成了決定兩人生死的關鍵！
可惡！可惡啊！明明我比這男人要高上一個大階的，為什麼現在變成我依賴他了，為什麼？
這樣豈不是，豈不是被他佔據主動了麼？
狂奔中的皇女氣急敗壞地想到。
「現在是討論這些的時候麼？」希德故作生氣狀，他直接呵斥道：「是不是要我給你倒杯下午茶然後坐下來慢慢聊啊！」
他凶我！
這傢伙居然敢凶我？！
高貴典雅英氣逼人的帝國皇女臉上露出了羞惱的神色，可她卻不敢再說話，因為她知道，希德這是為他好，而她更知道，如果想要活下來，她只能相信希德的經驗。
此時已經是深秋時分，枯黃的高山森林中落葉滿地，空氣中腥風陣陣夾雜着草木的氣息，兩個人狂奔出一段路後，希德反而示意賽莉斯緹停下，他故意讓他們的腳步在一條小溪旁邊消失，但實際上卻折返了一段距離，順着小溪的上游找到一處小坡下的隱蔽小洞。
這個小洞緊貼着小坡下，上方是幾顆大樹，青苔和灌木叢覆蓋在周圍，視線一時看不到這裏，希德拿來兩顆被蟲子蛀穿倒下的朽木，蓋在上方，然後拿着奇怪的藥劑到處噴灑。
賽莉斯緹還沒等希德弄好就疲倦地靠在了土坡上，皇女也不管自己的披風罩袍沾上泥土了，儘管沒受太重的傷勢，但連續超高強度和上來就傾盡一切的戰鬥也讓她的體力暫時到了臨界點。
有些不正常的是鑽進了這個小洞之後，賽莉斯緹頓時變得臉色蒼白神情慌亂，她強迫着自己想點事情轉移注意力。
不對勁，希德這傢伙，不對勁！
就在剛才，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希德受了不止一次重傷：他被撲在身上的魅魔咬穿了肩膀、他被傳奇魔鬼的彎道砍傷了胸膛，最後他腦袋上應該還有一個傷口才對。
但此時的希德除了外貌狼狽一些，身上鏈甲爛成碎布條以外，並沒有任何傷口。
「你是巨魔麼？」皇女神色古怪地問道：「只有巨魔能在重要軀幹甚至腦袋飛了的情況下還能恢復。」
「噓！」希德立即示意皇女不要說話。
他當然是靠罪魘聖杯才恢復的，至於賽莉斯緹為什麼沒有看到嘛。
這裏給個提示，那就是飲用漿液不一定要用嘴巴，希德把手指甚至別的部位伸進杯子裏面一樣可以，有接觸就可以。
「沙~沙~」果然，附近傳來了腳步聲，幾頭魅魔就在附近，從零散的嚎叫聲中它們互相傳遞着信息。
腳步聲時遠時近，希德和賽莉斯緹都不敢出聲，希德給賽莉斯緹打了個顏色示意她不要亂動，然後伸手慢慢地從背後將她擁入懷中，保持雙方身體的最大面積接觸。
皇女冷艷的臉蛋上泛起一絲紅暈，即使隔着盔甲，她依然能夠感覺到希德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和一種奇怪的氣味，在聞到這種氣味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血脈有些躁動，原始的衝動令她心神不寧。
皇女情不自禁地也靠着希德近了一點，她能感覺到希德身上的溫暖還有有力的心跳，這種感覺令她感到安心。
她其實非常害怕幽閉黑暗的環境，童年的經歷就像是夢魘一樣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賽莉斯緹從未對別人說過，就在她五歲那年，她的母親跟她玩了一個遊戲。
名為躲貓貓的遊戲。
「我們玩個遊戲，賽莉絲，你躲在這個落地鐘的櫥櫃裏面，絕對絕對不可以出聲哦，只有爸爸或者肯尼斯叔叔來找你的時候你才可以出來，否則絕對絕對不能出來，如果你能夠堅持到最後，媽媽一定好好地獎勵你陪你出去玩！」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為了能夠跟媽媽出去玩，她就算是尿褲子都沒有出來，無盡的黑暗中只有絕望和恐怖，散亂的腳步聲、尖叫聲慢慢地也消失了，年幼的自己在大鐘中躲了很久，很久，她自己都不知道躲了多久，爸爸和肯尼斯叔叔才找到了已經昏過去的她。
從落地鍾裏面出來她下意識地想要去找媽媽要獎勵，可爸爸卻說媽媽出遠門了，要很久才會回來，斷臂無頭天使吊墜就是媽媽留給她的禮物，它會保護她。
這就是皇女跟自己母親的最後一次見面。
父皇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始終不願意見到我吧，賽莉斯緹如是想到，落地鐘的櫥櫃很小，裏面只能藏一個人。
母后當時還年輕，整個帝國朝野和父皇還都對她寄予厚望。
「哈啊~嗚~」魅魔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恐怖的回憶湧上心頭，過去的事情令皇女忍不住臉色發白，幸好她的背後有人，那有力的心跳聲給予了她溫暖和鼓勵。
「不要擔心，有我，千萬不要出聲，不要動！」希德附耳低語道，賽莉斯緹忍不住點頭。
「嗚哇！」突然，掩蓋着山洞的樹枝被猛地撞開，魅魔香蕉型的腦袋直接從外面探入了小山洞，它張開嘴巴，滿口尖牙上滴着粉紅色的透明唾液，一股股地滴在了皇女胸甲上。
「呼~」尖銳的呼吸聲中瀰漫着刺鼻的惡臭，魅魔距離兩人的距離已經不到三十公分，隨着它張開嘴巴，鋒利而尖銳的舌頭從口腔中彈出，在空氣中來回擺動，搜尋着獵物的氣味。
童年的陰影再次籠罩在皇女的心頭，她下意識地抓住了希德的手，用力握緊。
希德明顯愣了一下，但也沒有拒絕，和她十指相扣。
在一瞬間，即使隔着手套，他們都能感到彼此的溫度。
此時此刻，只有相信希德的力量了！
「呼！」魅魔的舌頭來回甩動着，在它的視線中這個小山洞空無一物，裏面有很強烈的野豬尿的氣味，看來是個豬窩。
緩緩地，它退了出去，朝着別的地方去了。
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希德卻捏着自己脖子上的天使之淚吊墜，沉默不語。
事出緊急突然，希德作為永世神選也只能暫時啟動這件虛境神器中的一小部分力量，當時就只能夠打賭這件虛境神器的力量可以幫助自己渡過難關。
然而當他拿到這件神器的時候，他卻發現天使之淚已經處於綁定的狀態，綁定的對象正是帝國皇女。
神器內留有一行短短的訊息。
「對不起；我為你感到自豪。」
這其中殘存的意志使得就算是作為天使之淚真正主人的希德都無法將其完全磨滅，在希德啟動了天使之淚後他只釋放了其中一部分的力量就造成了那樣的效果。
在光芒中，他看見一段回憶影像，一座豪宅內一片狼藉，傭人和管家、守衛全部倒在血泊之中，一位母親讓自己的女兒躲進落地鐘的櫥櫃內，隨即慘遭殺害。
希德想起了大姐姐說過的天使之淚的來源，兩位母親有共通之處。
罪魘聖杯也因此多出了一層薄薄的聖潔漿液，希德從其中聞到了前世母親做的家常菜的味道。
由於天使之淚中殘存意志的影響，希德還不能離開賽莉斯緹，面對這種綁定的狀態，他必須要讓皇女「心甘情願」地將天使之淚贈予自己，才不會引起殘存意志的牴觸。
否則後患無窮。
兩人不敢出去，只能蜷縮在小洞裏面互相取暖的時候，遠處突然飄來一股濃烈的海腥味。
刺鼻的魚腥味令希德眉頭緊皺，這裏是山區，距離海洋起碼有兩三百公里，哪來的海腥味？
而賽莉斯緹卻神色興奮，皇女立即握緊了希德的手：「救兵來了，希德，我們有救了！」
「什麼？」
於此同時，茂密的森林中，魅魔恐怖騎士蒂瓦還在帶着幾頭魅魔搜索着目標的行蹤，傳奇魔鬼對功敗垂成顯得非常不滿，她不斷地下令加速尋找，魔鬼契約只能讓她感覺到皇女就在附近，卻遲遲找不到目標。
就在這時，魅魔們有了新的發現。
「夠了，來自地獄的魔鬼啊，我來陪你玩玩吧。」
路邊的森林中走出了一個不起眼的身影。
這是位身穿着一套標準的黑鷲守衛皇家禮服慈祥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和善，滿臉的絡腮長鬍子霸氣十足，身上肌肉虬結成樹幹的的形狀，稜角分明，他的周身皮膚之下有光芒涌動，順着他的衣服，不斷地有神秘的水之紋路和骨之紋路隨着他的動作旋轉，凝結成雄獅紋章燃燒再突然散去。
然而當他抬起頭時，所有在場者，包括魅魔恐怖騎士蒂瓦都感覺到了極端的危險！
「希望殿下能吸取教訓，下次不可以再這麼任性了。」來人攔在蒂瓦的面前，他輕嘆一口氣，隨即猛地一跺腳，泛着魚腥味的霸道洪流順着空氣滾滾而來，濃重的海腥味中，空氣出現了變化，現有的空間正在與某個虛境領域重疊，凡世和虛境之間的牆壁極速變薄，虛境能量組成的海嘯潮汐正在進入凡世！
「你是誰？」蒂瓦的口中吐出低沉的話語，魔鬼表情慎重，緩緩後退。
這是一位已經觸摸到了「里側」力量的強者。
這意味着，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天命階尊者！
神聖帝國皇室派出了一位天命階尊者隨行皇女？
一般來說，傳奇階強者已經是「凡人巔峰」和「完美生物」，他們已經抵達了作為凡人的肉體極限，因此如果打算更進一步，那麼就要開始探尋虛境的奧秘了。
一直以來有種說法，那就是傳奇階衝擊天命階是種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從傳奇到天命的晉升，無論是偷是搶還是正規渠道，首先需要獲取海量的虛境結晶。
龍血晶就是虛境結晶中較為低級的一種。
其次，如果想要晉升天命階，本人還要深入感受虛境的本源力量，從虛境中獲取任務，最後還得有足夠強大的實力，能夠親自幹掉一個虛境「將軍」。只有完成這些前置任務後，才算是具備了衝擊天命階的基礎而已。
天命階的職業者在帝國用雙手雙腳就可以數過來。他們每一個都是真正的「人形核彈」，擁有舉手之間摧山分海的實力，足以對地表造成永久性的破壞。
第二任獵鷹皇帝路易三世在「獵鷹之殤」中和地獄魔鬼，破界魔混戰的餘波，將第一皇朝首都砸得支離破碎，其中一些深深的溝壑在四千年後的今天依然存在，並形成了著名的「路易傷口」黑市，這足以證明天命那令人震撼的力量。
每一位天命階強者都擁有自己獨有的法則力量、特殊的戰鬥形態強橫到不講道理和不講現實規則的戰技，其本質上和虛境生物已經有些類似，但是要更加變態。
「安傑洛-索倫森，曾經是個海盜。」
烈火彎刀形成的半月以無可匹敵的威勢朝着來人轟去，然而來人卻滿臉的不屑一顧。
他僅僅只是抬起了手，都沒拿武器。
「轟！」
劇烈的聲音中，安傑洛一動不動，只憑一隻手就擋住了那強勢的一擊。
「喀嚓。」
由地獄之火所形成的實質刀芒被他一手捏碎，下一刻，他的人影已經閃電一般衝上，剎那間就已來到蒂瓦身前，右手伸出，握爪……撕拉。
一道血光沖天而起。
魅魔恐怖騎士被一擊轟入地面，面色鐵青，眼中呈現極度的痛苦之色，這一擊就轟爛了她半個身體，如岩漿般滾燙的鮮血汩汩的往外流，盔甲凹下去一大塊龜裂紋密佈。
來人的手上捏着一大塊柔軟的魔鬼碎肉，距離心臟差之毫厘。
神妙的咒語念誦，安傑洛開始溝通其凡世和里側的力量。
「鯊！魚！」海腥味從地面上的裂縫中沖天而起，一頭外形像是鯊魚一樣的大型虛境生物破土而出數米高，將魅魔恐怖騎士一口吞入腹中！
「收！」安傑洛輕輕握拳，虛境巨鯊嘴巴合攏，能量形成的鋒利尖牙瞬間洞穿了傳奇魔鬼的全身鎧甲，在咀嚼之中，傳奇魔鬼的全身連帶着盔甲被粉碎攪拌成一團碎渣，只留下魅魔恐怖騎士的頭顱。
「是魅魔，真可惜，我還想弄一個刑魔的腦袋來裝我的朗姆酒。」天命階大尊者嘆氣：「這腦袋不合適，只能將就，不好講究」
戰鬥結束。
安傑洛沒有停留，他順着空氣中的氣息，快速離開了原地，所有的魅魔全部被他從空氣中召喚的鯊魚尖牙風暴逐個轟殺。
必須儘快找到皇女！否則他這趟差事算是辦砸了。
另一邊，由於賽莉斯緹堅持救援已經抵達，希德只得跟着她離開了小山洞。
誰知道兩人剛出山洞，從正上方甩過來的外骨骼尾巴就將兩人一齊轟飛出去，尖銳的尾巴刺穿了希德的肩膀，他的血液又一次噴在了皇女的臉上。
「希德！」賽莉斯緹的尖叫聲跟袖劍彈出的聲音同時響起，希德在痛苦中轉動手腕，右手的袖劍切開了尾巴，腐蝕性的血液濺在袖劍表面，劍刃瞬間變成一團冒着泡的廢鐵！
他開始極速下落，摔在林間空地內滾了好幾圈撞在一顆大樹上，脊椎直接發出崩碎的響聲，樹葉落得他滿頭滿臉。
「啊！」希德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痛苦不堪，張開嘴吐出一口血，飲下罪魘聖杯之漿液，然後抬起頭。
真棒。
賽莉斯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六頭魅魔正在向他靠近，為首者正是英雄階魅魔塞麗娜，它貪婪地看着希德，有着羅曼尼神血的獵物。
殿下哪裏去了？希德沒有看到皇女的身影。
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你應該習慣，希德。
圓環之神的永世神選自嘲般地笑笑。
迅捷劍出鞘，憎恨標記開啟。
來吧，魔鬼，清算仇恨的時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