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北巡隊伍離開歌陵的時候,百姓們夾道歡送,百姓們都想看看天子是什麼模樣,這其中大概也夾雜着對這位天子的同情。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如今連歌陵城裏的百姓們都知道了,這位天子此去冬泊大概就是有去無回。
在今日之前傳聞是太上聖君要重坐皇位,以便於將這皇位傳給他散養在外的兒子。
咱們這位在皇位上坐了沒幾年但已留下個荒唐之名的天子,應該是真的讓太上聖君不滿意了。
若滿意,皇位之事,哪能如此隨隨便便。
也有人說,太上聖君當時傳位給當今陛下,只是為了隱藏自己有個兒子的事,怕被人報復殺了。
現在天下太平,那些奸黨都已被剷除,太上聖君已沒什麼可擔心的,所以就把兒子認回來了。
百姓們現在也都知道了,太上聖君藏起來的這位皇子,正是在北疆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林葉,百姓們對此也就一點牴觸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咱這陛下此去冬泊,將來再回歌陵就是什麼時候了。」
「這是你能操心的?自己家的事都管不過來呢還想操心天家的事。」
「我不是操心,我就是覺得陛下有點可憐。」
「你可拉倒吧,人家陛下天天有肉餅吃,你天天有肉餅吃嗎?還陛下可憐,你才可憐呢。」
「我可憐,你不可憐,你家就能天天吃肉餅了?」
「我家也不能,所以我不說陛下可憐......我要是天天吃肉餅,我不做皇帝也行。」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但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此時在隊伍之中,禁軍大將軍高啟勝騎着一匹極雄俊的戰馬,時不時的往那巨大的輦車上看一眼,其實連他都在擔心陛下。
這皇位坐的還不如個商家的大掌柜穩當呢,最起碼做掌柜的不犯什麼大錯也不好開掉。
隊伍從歌陵城北武門出,像是一條長長的巨蟒一樣蜿蜒而行。
在人群之中,喬裝成兩個尋常百姓的聶靈山和朱小祝兩個人對視一眼。
因為他們看到了,就在這大街兩側的人群里就有一些非同尋常的人。
但兩個人並沒有因此就跟蹤過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似的隨着人群里開。
走到角落處,聶靈山扮作一個老漢的樣子,一邊往煙袋鍋子裏裝着煙絲一邊說道:「你看到幾個?」
朱小祝靠在牆角,視線在幾個結果的漂亮姑娘身上跟着移動。
「三四個吧,這群傢伙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剛才在人群里他們看到了好幾個上陽宮弟子,雖然是一身便裝,但他們沒有換鞋。
大概是覺得穿一身長袍便不會被人看出問題,可聶靈山和朱小祝這樣的人精一眼就瞧出來了。
「如此明目張胆,大概是因為來的人不少。」
「一會兒回去告訴大將軍,問問是不是抓個舌頭回來,既然對手安排來的人不少,那抓個一兩個問題不大。」
「嗯,那問什麼,轉唄。」
「那要是打草驚蛇了怎麼辦?」
「那就看用什麼方式抓了。」
聶靈山朝着前邊那兩個上陽弟子努了努嘴,那兩個傢伙顯然是才來歌陵沒多久,兩隻眼睛都不夠使,不停的往四周打量。
聶靈山跟上去,從懷裏掏出來一沓單子:「好消息好消息,慶余河新店開業,今日來本店消遣的貴客憑此單可免酒水!」
朱小祝也跟着賣力的吆喝起來:「有從西域請來的紅髮姑娘,身材妖嬈性格火辣。」
前邊那兩個人幾乎同時回頭,看得出來,兩個人臉上都有些糾結之色。
聶靈山見那兩個傢伙生的還算標誌,於是又提高嗓門喊道:「我家凝香姑娘說了,今日她要招待的客人,必是一等一的翩翩公子,若是被凝香姑娘看中,莫說酒水錢免了,便是過夜錢也不收!」
這話一出口,一大群男人圍了上來。
一個住着拐杖的老人家健步如飛的過來:「讓老夫試試!」
那兩個上陽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朝着聶靈山走了過來。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挑着一個扁擔經過,正好把那兩個上陽弟子和聶靈山隔開。
那漢子一臉歉然:「抱歉抱歉,借過借過。」
聶靈山倒也沒怎麼在意,看了看那擔子裏是滿滿的零碎貨物就把視線收了回來。
然後他臉色一白,對面那兩個上陽弟子竟然不見了。
聶靈山回頭看,卻見朱小祝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
聶靈山立刻問他:「怎麼了?」
他這一轉身的時候,一個從他後邊經過挎着籃子的老嫗,從籃子裏抽出來一把匕首,一刀戳進聶靈山後腰裏。
聶靈山回身一掌,那老嫗竟是猶如猿猴一般靈巧,迅速的鑽進人群里,很快便消失不見。
聶靈山往後腰抹了抹,一手血,但好在是身上有一件軟甲阻擋了大部分力度,不然這一刀能把他腰子切了。
朱小祝蹲在那,地上的血已經滴了一灘。
「小孩兒,一個小孩兒......」
朱小祝臉色痛苦的說道:「我被一個小孩兒捅了。」
聶靈山不敢耽擱,扶起朱小祝就往人群外邊擠,朱小祝小腹上中了一刀,已經及時用衣服勒住了。
隔着兩條街的一個無人院落里,那兩個被聶靈山和朱小祝盯上的書院弟子臉色慘白的跪在那。
一個看起來大概二十幾歲的姑娘臉色鐵青,她樣貌出眾,柳眉杏目,看面相應該是個溫柔女子,可此時手裏明晃晃的軟劍卻散發着一股殺意。
「都如你們這樣廢物,用不着等到日子大家也就都死了。」
旁邊一個漢子問道:「石姑娘,怎麼處置?」
石蘭道:「人已經露了相,留着沒用。」
這句話還沒說完的時候,手裏軟劍一掃,兩顆人頭就咕嚕嚕的滾落在地。
就在這時候,一個嘴角帶着些血跡的老嫗邁步進門,進來後就跌坐在地。
石蘭連忙上前查看:「三嬸,你怎麼了?」
這老嫗苦笑一聲道:「終究是多年沒有動過手,還是手慢了,那點子很硬,我沒能殺得了。」
她話還沒說完,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從外邊跑進來,一看到老嫗跌坐在地,他連忙跑了過來:「娘,娘你怎麼了娘!」
老嫗伸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下來,然後把孩子攬在懷裏。
「娘應該是不行了,那點子回身一掌打中了娘,若非是娘身法快,怕是回不來見你。」
「磊兒啊,以後就聽石蘭姑姑的話,一定要聽話......」
才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石蘭連忙查看,才發現婦人心脈都已經斷了,也不知道是憑着怎麼樣的一口氣強撐回來的。
「三嬸......」
石蘭鼻子一酸。
當初從石家來的時候,三嬸本來是不該來的,因為她丈夫早早病故,家裏還有個孩子,可她卻不肯隨着老弱離開。
她說,我丈夫是石家人,我自然也是,族長說過,六十歲以上十歲以下的才能走,我未到六十,我孩子也已經過了十歲,我們娘兒倆都去歌陵。
她還說,家裏難走走的時候拉着他的手說,以後家裏沒男人了,但也別讓人瞧不起咱家。
石蘭拉了那少年的手:「咱們走吧,我會讓人把你娘安頓好。」
小男孩哭的好像個淚人兒,但是有強忍着不讓聲音太大。
石蘭扭頭看向那兩具屍體:「就為了給這樣兩個廢物遮掩,三嬸走了......」
這院子裏,上陽宮的幾個人臉色白的嚇人,他們一句話都不敢說,唯恐此時惹火燒身。
不久之後,須彌翩若的大理寺後院。
林葉快步進來的時候,見須彌翩若已經回來了。
「大將軍。」
須彌翩若上前道:「你得儘快去看看,那兩人刀傷都有毒。」
林葉臉色一變。
又半個時辰之後,林葉從屋子裏出來才問了一句:「怎麼回事?他們兩個怎麼就傷了?」
須彌翩若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兩個人去街上打探消息了吧,應該是被人偷襲,因為離着大理寺進就到這兒來了。」
林葉道:「他們兩個暫時沒事,就先在你這修養,你回奉辦處之後告訴寧大人他們,最近這段日子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就不要離開奉辦處了。」
須彌翩若道:「這些人膽子是真大,他們難道就不想想在歌陵城裏動手是什麼後果?」
「聶靈山他們低估了對手,對手也低估了他們倆。」
林葉道:「估計着對手也會因此收斂,但不代表他們對奉辦處的人會收斂。」
須彌翩若點頭:「我知道,回去後我就告訴寧大人他們暫時不要離開了。」
林葉嗯了一聲。
那兩個人的傷勢其實很重,聶靈山當時傷的輕但他後來抱着朱小祝一路跑,毒性發作的比朱小祝塊,若非他曾吃過藥經,怕是到不了大理寺人就沒了,即便如此,現在還昏迷未醒。
朱小祝傷的重,毒性倒是淺一些,不過那一刀中了他丹田氣海,林葉都沒多大把握保證傷好之後還能修行。
那兩個傢伙一個昏迷着,另一個陪在那,挺大個老爺們兒一直在哭,唯恐聶靈山抗不過去。
「要動手了。」
林葉自言自語一聲。
他說的,不是對手要動手了。
對手要不要動手了不值得林葉在乎,那些人傷了朱小祝和聶靈山,這就不行。
要動手了。
是,林葉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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