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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艾麗莎拿劍的時候,幾乎是在一年之前。文師閣 m.wenshige.com
璐賽特的到來改變了她很多。曾經只是個小姑娘的艾麗莎可想像不到自己會有這麼久不摸劍柄的時候。但懷孕使得她不得不收斂好動的性子,憋了這麼久的艾麗莎,總算是在女兒三個月的時候,從學士那裏得到了可以自由活動的准許。
如今再握緊劍柄,哪怕只是練習用的木劍,艾麗莎心中仍然感慨萬分。她掂量了一下木劍,重量和她的佩劍其實差不多。當年父親特地吩咐高堡的鐵匠特地為她打造的鐵劍比騎士們的劍刃更輕也更細,有點像是凱恩假扮成傭兵時用的劍,卻又不完全相同。
而現在,木質的重量自臂膀傳來,恰好是艾麗莎習慣舞動又足夠掌握的程度,她一甩手腕,熟練地挽了個劍花,這換來了身邊綺麗的一聲驚嘆。
「還算不錯呀,麗莎。」公主見她反應利索,禁不住揚起笑容,「我以為安分了一年,你得忘了怎麼拿劍呢。」
忘記怎麼拿劍倒不至於,但是肯定會有所生疏。而且艾麗莎本來最擅長的就不是用劍,她不像維拉那樣在身高上有優勢,也沒有充足的實戰經驗彌補。
「打算和我熱熱身嗎?」
艾麗莎興致勃勃地邀請綺麗。年僅十五歲的公主殿下,劍法可要比艾麗莎十五歲時好得多,而一向閒不住的綺麗聽到這句話後眼前一亮:「好——呃。」
後面的話,隨着她的目光落在艾麗莎身後之時戛然而止。原本還高興不已的綺麗,像蔫掉的茄子一樣泄了氣:「埃德加答應下午和我一起出城騎馬來着,我還是留着點體力比較好。」
能讓綺麗打消練劍念頭的,整個雷德還能有誰?
回過頭,凱恩的身影毫不意外的落入眼帘。
她今天的確沒挑好機會。凱恩現在人在金翎,不代表他閒着。平日裏他總是天剛亮就離開,直到落日才回來,偏偏今天的凱恩無事可做。想來他也是打算看看自己的情況,艾麗莎對着凱恩點了點頭,然後準備把手中的木劍放到一旁。
凱恩自然把她的動作看在眼裏:「我不會打擾你們。」
你說的輕巧,艾麗莎失笑出聲。有他在,綺麗才不會拔劍比試呢。還很年輕的公主雖然有很多缺點,但她又不傻,給人送上門找茬的事情可不做。
「綺麗一會兒要和埃德加出門。」艾麗莎開口,「反正我已經擱下這麼久,不差這幾天。」
艾麗莎覺得,凱恩肯定知道綺麗的心思。他活了這麼多年不說,綺麗好歹也是他的外甥女。所以當男人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公主時,艾麗莎能很清晰地察覺到綺麗的呼吸頓了頓。但最終凱恩將視線挪到了艾麗莎拿着的木劍上。
「我可以陪你。」
哎?
他的話語同樣換來了綺麗的好奇,但是凱恩只是看了她一眼,公主就像是他已經把武器架到脖子上一般退後半步:「我……我先去找埃德加了!」
艾麗莎看着男人理所當然地拿起木劍,抽了抽嘴角。
「你的父親從沒誇過你的劍法。」
等到綺麗離開後,走到訓練場中央的凱恩說道。
那是因為實在沒什麼可夸。艾麗莎的劍術水平遠不及弓術和騎術,父親雖然愛誇耀女兒的成績,可他從不吹牛。自己的劍術……也就是個良好水平。和凱恩練劍,艾麗莎已經預見到接下來的場面了。
所以艾麗莎只是擺出了對峙的姿勢:「這一年我都沒碰過劍。」
凱恩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男人一勾手,近乎挑釁地開口:「試試再說。」
話說的隨意,凱恩的站姿看起來也極其隨意,但站在距離凱恩四步遠的位置,艾麗莎並不敢掉以輕心。她握着劍的手稍微鬆了松,然後向左跨兩步:「父親說——」
「——沒人會聽你廢話。」凱恩面無表情地打斷了艾麗莎的話語,「收起你的機靈勁兒,我在和你練劍,不是在和你玩鬧。」
……她是想利用言語讓凱恩分神來着,但顯然凱恩的目的就是為了見識自己的劍法。艾麗莎被他這句話噎了個不輕,她只得收回其他心思。
橫起劍柄,艾麗莎在呼吸的瞬間邁開了步子。
只是凱恩在她抬手的時候已經看破了艾麗莎的動機。在她的劍刃仍然在抵達目標的軌跡當中時,凱恩向後撤了半步,左手中的劍凌空化出漂亮的弧度——
艾麗莎立刻認出了他的拿劍姿勢。
騎士的劍並不是這樣用的,沒有任何騎士會將自己的佩劍抬到肩膀以上,這是在浪費力氣;而穿着沉重盔甲的騎士,也不會以凱恩剛剛那樣的輕跳方式向後撤步。
他拉開了距離,艾麗莎一劍揮空,她幾乎是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向後退去,但為時已晚。凱恩的劍刃破空而來,剛好打在艾麗莎的劍上,男人的力氣震得艾麗莎差點沒握住木劍,她踉蹌幾步,勉強算是穩住了身形。
「輸人不輸陣,你要是上來就抱着敵不過的心態,那放下劍去干別的吧。」凱恩並沒有趁機進攻,而是譏諷道。
他用的是刀鋒教他的劍法。
站在原地的凱恩,左腿微弓,身體的大部分重心放在右腳處。他的劍尖下垂,看似毫無防備,可艾麗莎剛剛已經體會到男人挑起木劍時的速度有多快。
在離開湧泉城時,刀鋒對自己說,她有殺人的天賦。
「剛才不算。」艾麗莎收斂心神,感覺自己總算是找回了一些狀態,「只是試試手。」
說着,她再一次主動出擊。
拉近距離後艾麗莎並沒有立刻揮劍,她在對上凱恩的雙眼時馬上向後方躍去。在騙來凱恩出手的同時艾麗莎握緊了木劍,朝着他的腰側進攻。
只是凱恩迅速在中途做出反應,手腕一側便用劍格擋住艾麗莎的攻擊,然後他的劍神一個翻轉,直接用劍背打在她的手腕上。
木劍脫手,重重摔在地上。
艾麗莎有些狼狽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的力道不重,但並沒有留手。如果剛才凱恩拿的是真正的劍,那麼脫手飛出去的可不只是武器。
她好歹也是經受了這麼多年的訓練,就算敵不過凱恩·提爾這名傳奇,也不至於連三招都過不了吧?
抬起頭,這一次凱恩倒是沒有出言譏諷,他只是挑了挑眉,淺色的雙眼中有諮詢的意味一閃而過。
他在等待自己說到此為止,等待着她就此放棄。艾麗莎清楚這個眼神,在她剛剛接受騎士訓練時,那些認為自己只是心血來潮,很快就會放棄的教官常常用這種眼神看着艾麗莎。
相比之下,艾麗莎寧可他出言嘲諷自己。
到底是荒廢了一年啊,艾麗莎在心底自嘲道,想恢復到正常水平,還不知道得被打飛多少次呢。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撿起了木劍,擺好姿勢:「再來。」
.
艾麗莎已經很久沒體會到這種被壓着打的滋味了。
只有剛剛拿劍那會,體力不如其他孩子的艾麗莎才經歷過如此窘境。等到她學會用技巧彌補缺點的時候,艾麗莎以為自己可以杜絕這種情況出現。
然而所有的技巧在凱恩面前,那都不過是花招的程度。
回到房間裏,艾麗莎只覺得自己的整個右臂都在顫抖。她揉了揉肩膀,坐到床邊的同時,男人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放在肩膀處的手。
「脫力是正常情況。」
她當然知道,艾麗莎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毫無形象地倒在床上。
老實說,她很高興。
哪怕作為一名戰士,被吊打實在是太過難看。可凱恩不會敷衍了事,不知道有多少騎士希望得到他的親自指點呢,而且……艾麗莎幾乎都想不起來上次這麼痛快的和他人過招是什麼時候了。
「除了右臂呢。」
凱恩倒是完全不介意艾麗莎這一點也不得體的姿態,他只是瞥了艾麗莎一眼,繼續問道。
誤傷是難免的,就算是他刻意控制也不免造成意外的傷害,但艾麗莎身上的盔甲可不是紙糊的。她仰躺在床上,看着男人的側臉,搖了搖頭:「不會耽誤我日常行動,你放心。」
「左肋那裏。」凱恩朝她伸出了手,「我看看。」
艾麗莎伸出手,任由他把自己拉起來,然後解開內襯的扣子:「你用的是刀鋒教給你的劍法。」
挨打挨的如此慘烈,也和艾麗莎完全沒有對付這種劍術的經驗有關係。往日裏和騎士過招,艾麗莎也算是經驗不少。但凱恩的那套劍法步伐詭異不說,姿態甚至比她還要靈巧,完全無跡可尋的艾麗莎可算是吃了大虧。
「這世道上的劍術數都數不清,」凱恩撩開內襯,「你不可能每一種都了如指掌。」
說着他撫向艾麗莎的肋下,掃了一眼:「沒事。」
艾麗莎也低下頭,他那一劍甩在左肋的確很疼,但現在幾乎感覺不出什麼,肉眼看過去也沒有淤腫的跡象:「只是木劍,本來就不會有事。」
凱恩嗤笑幾聲:「那又如何?剛剛學會握緊木劍的托馬斯也知道不能把自己的肋骨暴露出來。」
「是你誘|使我抬手的。」
「這時候你倒成了聽話的那個?」
「你——」
她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看到了凱恩近乎於勝利的冷笑。艾麗莎哭笑不得地拍開了男人仍然逗留在自己肌膚上的手掌:「踐踏自己妻子的自尊心,很讓你有成就感吧,公爵大人?」
「你不送上門來,不會。」凱恩倒是懂得見好就收,「你的劍法太勉強,麗莎。尤其和你拿弓箭的水平相比。」
對於自己的短板,艾麗莎比凱恩要更清楚,她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
「作為高堡長女,沒人會真的敢和你動手,這很正常。但這不是理由。」
在戰場上,敵人可不會顧及自己是誰。艾麗莎沉默片刻後,看向凱恩。
她想他不是毫無理由的選擇刀鋒的劍法,在與他以僱傭兵的身份潛入雷利之前,艾麗莎從來不知道他還會這麼一套罕見的劍術。
「刀鋒說我很適合殺人。」
艾麗莎沒頭沒尾似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而作為刀鋒的朋友,凱恩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你想學。」
她當然想學。早在陸中湖附近的酒店裏,艾麗莎就見識過凱恩使用那套劍術,而今天更是親自體會了一把。
「你會教給我。」
凱恩一定會。
在他第一次教給自己用指揮官的方式思考戰局時,艾麗莎還尚且不明白他那麼做的動機。可是現在的她深知只要是凱恩能教給自己的,他必定會傾囊相授——就像是他有意幫助埃德加上戰場一樣。
與懷特接壤的金翎是如此重要,而他們的孩子,璐賽特還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孩。
總得有人在他之後盯緊帝國的人。
過往的艾麗莎一直不明白凱恩娶她的理由,而實際上真正的緣由是那麼的簡單:還有誰能比高堡的繼承人更對這個王國忠心無二,更能有資格站在雷德的邊境線上,將手中的武器對準敵人?
「你現在的身份,想要重新學一套劍術,可比過往還要辛苦。」
她現在是金翎的女主人,還是一位嶄新的母親。艾麗莎明白凱恩的警告,但是她也同樣明白自己的選擇意味着要承擔什麼。
「我可以抽出每天下午的時間學習。」
「那好。」而凱恩的回答果然不出意料,男人站了起來,「如果再出現今天的失誤,我不會再客氣。」
她也不會再犯同樣的失誤,聽到這句話後,艾麗莎揚起挑釁的笑容:「咱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