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側教堂大廳
穿過琉璃窗的明亮光輝照耀在木椅之間,幾個穿着便裝的男人出現在了教堂中心。
「這裏就是那群異端分子的偽教堂?」
一個乾瘦男人看了一眼教堂周圍『聖潔』的場景,「偽裝的再像,他們也不過是扭曲了永恆光芒指引的異端信徒罷了。」
「小心一點,」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個眼鏡男人輕聲說道,「那些異端信徒竊取了永恆光芒的力量,將其融入了這個教堂,教堂里有些東西是帶有神明力量的,哪怕是B級來了,也可能會被吞噬。」
「沒事,」
另一個同樣在四下打量的魁梧男人接話道,「只要我們遵守這個裏面的規則,就不會出事。」
「確實。」
眼鏡男人點點頭,「大家都小心一點,根據領袖給出的情報行事,但是偽教堂現在應該開啟了『反入侵』模式,我們所了解的那些情報,大多可能已經失效了,大家要小心教堂里出現的怪異,遵守這個教堂里的規則。」
「好!」「是!」「行!」
人群中傳來一個個應承的聲音。
「我們要遵守偽教堂的規則?那豈不是我們承認了他們?」
在這些應承的聲音當中,有一個人突然說道。
所有人都面色一沉。
「咳,」
眼鏡男人咳嗽一聲,「我們不是遵守偽教堂的規則,而是尊敬偽教堂竊取的永恆光芒的力量。」
「對的,」
魁梧男人也接話道,「我們只是尊敬偉大的永恆光芒而已。」
「別太嚇自己,」
一個乾瘦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去,看向那些宏偉的琉璃窗,冷笑道,「這些異端信徒都喜歡搞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他的手拂過那些木製的座椅,「說不定我們現在正在某種幻覺當中。」
「還是要注意一下,」
魁梧男人看了一眼已經脫離人群的乾瘦男人,說道,「不要走那麼遠,這個大廳的安全時間很短,」
他話音未落,整個大廳的所有光芒都驟然閃爍了一下。
他立刻面色一變,大聲吼道,「快躲起來!!!」
冰冷的風拂過所有人的衣角,濃郁的霧氣突然從教堂的四面八方湧出。
人群瞬間慌忙的沖向周圍。
離着後方近的人立刻沖向了最後一排的椅子,瘋狂的往椅子下擁擠。
而那魁梧男人距離最前面的柜子最近,他毫不猶豫沖向了柜子。
這濃霧的速度極快,幾乎在眾人行動的瞬間就吞噬了大片區域。
那個乾瘦男人看了周圍慌忙的人們一眼,短暫的猶豫了一下,也就在他猶豫的這極短的時間裏,距離他較遠的最後一排下面的位置就幾乎被其他人佔滿了。
那些人還沒有完全擠進去,但是幾乎都佔好了自己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飛速襲來的霧氣,又看了一眼沖向柜子的魁梧男人,最終還是跟上了魁梧男人,想要擠進柜子裏。
他的速度極快,在極短時間就接近了柜子,距離櫃門只剩下半米遠。
但就在這時,那濃郁的霧氣追上了他。
在這瞬間,仿佛有無數細小而尖銳的無形牙齒咬住了他的肌膚,一道金色的光輝從他身上浮現,形成堅固的護甲,但是僅在剎那之間,這護甲就被輕易的撕碎化作了流散的光輝。
那些細小的牙齒咬住並撕碎了他表層的血肉,鮮血從他的肌膚之下湧出,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將他染成了一道鮮紅的血人。
「救我···救我···」
他伸出手去,想要夠到已經強行擠進柜子裏的魁梧男人。
咔——
櫃門被驟然關閉,並從里側拉死。
乾瘦男人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切,他的身軀如同被烈日照耀的雪人一般,在濃霧的包裹中逐漸融化,消解,最終完全消失在霧氣中。
蔓延的濃霧拂過了緊閉的櫃門。
······
而此刻在柜子內側,魁梧男人蜷縮着身子,死死的拉着櫃門,大口大口的喘氣。
那個乾瘦男人實力並不弱,和他一樣,都是C級,是領袖從其他城市調過來的精銳,但就是如此,也在瞬間被濃霧吞噬。
死亡距離他是如此之近。
「嗚······」
就在這時,他耳畔傳來了輕微的哭泣聲。
他抬起手環,用微弱的光輝照耀向哭泣聲的來源。
那是一個坐在他身旁的,捂着臉背對着他哭泣的紅裙小女孩,一個精緻的紙蝴蝶趴在女孩的發梢,就像是一個固定在頭髮上的發卡。
魁梧男人深吸一口氣,他剛剛進來的太急,並沒有看清柜子裏是否有這樣一個小女孩。
不過這個柜子的空間似乎比他從外面看上去要大一點,他擠進柜子之後,居然並不覺得擁擠,反而還有較寬鬆的活動空間。
「是某種怪異?」
他輕輕嘀咕一聲。
這個小女孩看起來並不強,給人的感覺十分柔弱可欺,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強力的怪物。
不過莫名的,他聽到這個哭聲覺得有些煩躁,於是他喊了一聲,「你別哭了。」
小女孩似乎被嚇到了,聲音停頓了一下,小了一些。
魁梧男人鬆了口氣,坐在漆黑的空間裏。
看來就是一個小怪物,沒什麼威脅。
「嗚······」
過了一會兒,低低的啜泣聲再次響在了黑暗的空間裏。
「老子讓你別哭了,你沒聽到嗎?」
那種焦躁的情緒再次浮現在心頭,魁梧男人直接伸出手去,從背後掐住小女孩的脖子,把她按在地上。
輕輕的哭泣聲依舊在寂靜的空間迴響。
發梢上的紙蝴蝶如同飄零的浮萍,落在了黑暗中。
「什麼破爛玩意兒,」
魁梧男人屈指一彈,將紙蝴蝶彈飛,然後他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老子殺了你。」
也就在這瞬間,他看到女孩鬆開了捂住臉頰的雙手,轉過頭來。
借着智能手環的微光,他看清楚了女孩的『正臉』。
那是一張沒有任何五官,光滑的宛如鏡面一樣的臉頰。
然後,在魁梧男人的注視中,這臉頰上裂開一道十字裂紋,如同花瓣一樣綻放。
在黑暗中飛舞的紙蝴蝶重新回到了女孩的發梢,淡淡的哭泣聲迴蕩在寂靜的空間裏。
而在柜子外的濃霧中,帶着橙色光輝的鮮紅血水如同溪流一般從柜子的縫隙中流出,消逝在濃霧中。
——
咚···咚咚···咚···
敲門聲有節奏的敲響着。
何奧將目光從那張疑似日記的紙張上移開,看向門口。
他握住騎士劍,緩緩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他仔細打量了一眼從書桌到門前的『構造』。
因為沒有衣櫃,所以整個房間裏的衣服都是掛在一根釘在牆角的生鏽鐵絲上的。
這個鐵絲並不高,讓孩子的個頭也能輕易的把衣服掛上去。
而在上面的衣服也不多,只有幾件小女孩的裙裝,還有一兩件似乎是最小號的類似於工作服的男裝。
在這些衣服旁邊,則是一個由大人的衣服堆疊而起的一個方方正正的『地鋪』。
這個地鋪用衣服做床墊,上面搭了一層洗的發白的床單,一個有些單薄大棉衣堆在旁邊,似乎就是被褥。
而在那個大棉衣上,何奧發現了一個別在胸前的,畫着發散的光芒的塑料勳章。
他對這個勳章並不陌生。
因為伊洛以前在學校里,就被送過這個『塑料勳章』。
這些勳章,看上去似乎是永恆密教信徒的『憑證』。
何奧再次掃了一眼這個牆灰都有些掉落的屋子,生活在這個屋子裏的人,似乎是永恆密教的信徒。
不過這個信徒的『屋子』,為什麼會出現在主教堂里?
越過那個鋪在地上『地鋪』之後,何奧就抵達了房間的門前。
這個房間的門並非是智能門鎖,而是有些破舊的簡單機械門鎖。
門鎖的把手上已經有些鏽跡,看來已經使用很多年了。
在門較高的位置,固定着一個『貓眼』。
那輕輕的敲門聲依舊在響起。
何奧踮起腳,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門外似乎是一個有些逼仄的走廊,昏暗的燈光照耀在走廊之上。
咚···咚咚···咚···
敲門聲依舊在響起,但是門外看不到任何人影。
何奧看了一眼門把手,並沒有直接打開門。
他看向了房門旁邊。
在房門旁,有一個寬大約八十厘米的小窗戶。
這是整個房間唯一的窗戶,面向走廊。
窗戶的玻璃被好幾層彩色塑料紙從裏面貼滿遮蓋,似乎在防止窗外的人偷看。
他伸手摸了摸玻璃上的塑料紙,這些塑料紙是完全貼合在玻璃上的,撕不下來。
短暫的思索之後,他回到了書桌前,伸手拉開了書桌的抽屜。
這些抽屜裏面都空空如也。
雖然表面上,他似乎只要拉開那扇門,就可以離開這個房間。
但是經過躲在柜子裏離開大廳這個『操作』之後,他依稀覺得,這個『房間』和這個『里側教堂』也許並沒有那麼簡單。
他或許要不斷的在這些房間之中穿行,才能進入到更靠近主教堂核心的地方。
這讓何奧想起了另外一個東西,迷宮。
這或許就是這個裏側教堂的防禦機制,它並沒有構建什麼護盾,或者堅固的堡壘,而是利用教堂的特殊規則,將整個教堂構築成了一個『迷宮』。
只有穿過這些由一個個特殊規則相連的空間,找到正確的路線,才能抵達迷宮的最深處,真正的『教堂核心』。
而這些迷宮房間也並非安全的,充斥着各種『怪異』。
『入侵者』們一不小心就會死在迷宮的怪異手中。
而即便『入侵者』沒有被怪異殺死,哪怕只是把『入侵者』關在迷宮裏,對於永恆密教都是有利的。
永恆密教現在應該在緊急調回一些戰鬥人員來回防主教堂了。
等到這些戰鬥人員匯集,再結合主教堂的特殊規則,何奧恐怕就很難能突破永恆密教的防禦了。
所以何奧的時間並不多,必須要快速通過這個『迷宮』。
門外的敲門聲依舊在迴響着,而何奧腦海中則閃過無數思緒。
如果剛剛柜子裏的小女孩並沒有騙他,真的給他指了一條『正確的路』的話。
這條正確的路,和其他的路區別在哪裏呢?
何奧低下頭,看向桌面上那張寫着血字的紙張。
他微微思索,拿起了這張紙。
也就在這瞬間,他心念一動,扭頭看向被報紙遮住的窗戶。
在剛剛那一瞬間,仿佛有一道陰影在窗戶外閃過。
有人在窗戶外窺探的這裏面?
何奧思索着,拿着紙張緩緩向着窗戶走去。
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門外的敲門聲似乎『停了』。
咔——
緊接着,那鏽跡斑斑的門把手劇烈的顫抖起來,整扇門都劇烈的抖動了起來,似乎是門外有人試圖開門。
不過這扇門是被反鎖的,從門外打不開。
何奧緩緩走到門後。
這時候,門外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傳來了大聲的呼喊,「艾莉絲,開門,你不能待在家裏,家裏很危險,你哥哥已經瘋了,他正在囚禁你,你快開門,我們得離開這兒。」
這似乎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不知道為何,何奧覺得這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他靠在門上,再次向貓眼看去。
門外依舊是陰暗逼仄的走廊,什麼都沒有。
然後何奧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紙張上的文字,目光落在『沒出門,很安全』六個字上。
他若有所思的後退兩步,注視着那劇烈顫動的門扉。
門外的『聲音』和門內的『日記』,給了他兩個完全相反的『指引』。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繼續收集更多信息,來嘗試推理出正確的道路,但是他現在有一種更加簡單粗暴的方法。
他注視着這扇顫動的門扉,在靈視視野中,這整扇門都是由一個個扭曲的圖案堆疊而成。
而這些堆疊的圖案最密集的地方,則是『貓眼』。
何奧毫不猶豫,直接拔出騎士劍,將神識覆蓋在劍身上,一劍刺入了『貓眼』所在的位置。
鋒利的劍尖沒入貓眼,卻並不如切割開金屬劃出一片尖銳的開口,而是如同刺入了一片柔軟的血肉。
「啊!!!」
一股扭曲的嘶吼聲從顫抖的門上傳來,整扇門在這一瞬間停止了下來,那細小的貓眼不斷蠕動變大,從中脫出一道扭曲虛幻的陰影,向着何奧撲來。
何奧看了這陰影一眼。
靈體,沒有扭曲的光芒藏在其中,沒有神明的恩賜。
他直接抬手一劍,將這道陰影一分為二。
被割裂的陰影在空中碎裂消散。
神識覆蓋的武器是可以傷到靈體的。
不過何奧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個陰影上,而是在那已經扭曲變形的貓眼上。
在陰影脫離出來的瞬間,他『看』到了一點門後的景象。
在那後面,並沒有什麼走廊,而是一片靜寂的『虛無』。
他從貓眼中看到的『一切』,僅存於貓眼中。
在那陰影被斬碎之後,那蠕動的貓眼迅速回縮,又重新變成了貓眼的模樣。
一切的震動和門外的敲門聲,也戛然而止。
何奧收起手中的紙張,回頭看了一眼整個屋子。
他突然想起來紅髮女子最後對他所說的那句『躲起來』。
如果房間內是安全的,那麼能夠唯一躲藏的地方就是···
何奧握住騎士劍,走到了那架鐵床前,滾入了床底。
在這一瞬間,冰冷的風拂過床底,周圍的空間瞬間變化。
晃眼之間,原本四周開闊的床底已經被搭下來的床單遮住。
看起來已經進入下一個『房間』了。
何奧心中思索了一下,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身旁似乎躺了另外一個『人』。
他扭頭看向身側。
一個穿着紅裙的小女孩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這個小女孩躺在地上,扭頭看向另一側,後腦勺對着他。
這時候,小女孩似乎也發現了有人在看着她,她緩緩轉過頭來。
映入何奧眼帘的是一張有些精緻可愛小臉。
她看着疑惑的注視着她的何奧,似乎也有些驚訝,然後她輕輕抬起手,放在嘴唇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咚···咚···咚···
外面似乎傳來了某種沉重的腳步聲,它一下一下的靠近被床單遮蓋的床底。
聽到這個聲音,紅裙小女孩似乎有些害怕,她縮了縮身子,緊張的聽着周圍的動靜。
輕薄的床單順着外面人的行動而輕輕的拂動,外面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似乎是外面的傢伙在躁動的翻動着什麼。
咚···咚···咚···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伴隨着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沙啞的聲音迴蕩在整個空間當中。
聽到這聲音,紅裙小女孩顫抖着蜷縮起了身子。
噗——
外面尋找的人似乎找累了,上半身趴在了床上。
整個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然後,何奧面朝的這一面搭在地上的床單,被驟然掀開,
「找到你了!」
一顆佈滿猙獰笑容佈滿鮮血的扭曲頭顱出現在了何奧的視野中。
這個尋找他們的人形怪物,此刻正倒立在地上,頭顱着地,注視着他。
然後,純白的劍光一閃而過,在怪物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瞬間割下了怪物的頭顱。
何奧撓撓頭,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那怪物蠕動的身軀試圖再次站起,何奧抬手又是一劍,短暫的使用拳法提升身體素質,將怪物的身軀斬斷。
他原本以為又是一個惡靈什麼的,結果是個正經的血肉怪物,雖然實力接近C級極限,但是是個有能量匯集點的,還只有兩個。
他掃視了一眼地上的怪物屍體。
這傢伙在這種遍佈幽靈鬼怪的地方不會覺得不合群嗎。
他緩緩蹲下身子,撩開床單,看向床下。
此刻床下已經沒有了紅裙小女孩身影,只有一頁落在地上的被撕下來的日記。
何奧伸手撿起了這頁日記。
寫多了,稍晚。
又是五千字超大章。
明天儘量下午更新(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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