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停在這裏做什麼?」
坐在副駕駛的僱傭兵疑惑的看向主駕駛的僱傭兵。
「嘿嘿,」
主駕駛的僱傭兵推開了車門,向着路邊緊閉的蛋糕店的小門眺望了一眼,笑道,「看到這家蛋糕店了嗎,我昨天來這裏買了蛋糕,這家裏的老闆娘,賊漂亮。」
「你瘋了,」副駕駛的僱傭兵驚訝的看着他,「我們在執行任務!」
坐在後排的兩個僱傭兵也茫然的看向主駕駛僱傭兵。
「執行個屁的任務,」
主駕駛的僱傭兵抬頭看了一眼扭曲着紫色光輝的天空,「咱們多半是被團長和那個老頭子騙了,管他的,讓老子爽了再說,」
他走下車,看向緊閉的小門,一槍擊碎了店門玻璃,朝着門內笑着大喊道,「老闆娘,來客人了。」
砰砰砰——
說着,他抬起槍,對着店內掃射了一圈。
「啊!」
店內傳來小女孩驚慌的叫聲。
緊接着是茫然的啜泣聲。
「喲呵,孩子也在呢。」
聽到這個聲音,僱傭兵笑的更開心了,用槍托砸碎了剩下的店門玻璃,就準備踏入門內。
「王八蛋!」
一個人影驟然從夜幕中衝出,一拳砸在僱傭兵的頭上,將他砸飛出去。
僱傭兵的隊友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看向那個飛來的『人影』。
這個人影看不出任何的面容,渾身覆蓋在一層銀黑色色的裝甲下。
「壞老子好事!」
被砸開的僱傭兵臉上鮮血橫流,他立刻反應過來,抬起槍,就準備對裝甲人影攻擊。
砰砰砰——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人影端起來的槍打成了篩子。
飛濺的鮮血逸散在黑夜中。
「敵襲!
!」
坐在副駕駛的凱傑特僱傭兵立刻大喊道。
剩下的人終於從剛剛的驚變中回過神來,同時抬槍對準人影,
轟——
熾烈的光輝一瞬間划過夜空,一瞬間擊穿了整個越野車,劇烈的爆炸和熊熊燃燒的火焰點亮了整個黑夜。
兩個同樣披着裝甲的人影從爆炸的火焰後快速走來。
「時間不多了,我們得快點行動。」
左邊的人影收起了手中的激光炮,從腰間提出一桶白色液體,迅速說道。
「好!」
最早的人影點點頭,也從腰間拿出了一桶液體,三人迅速分開身形。
而在遍佈玻璃碎片的蛋糕店內,一個小女孩扒着牆壁的縫隙向外看去。
在越野車熊熊燃燒的火光下,印在裝甲上的群星城市徽記映入了她的眼帘
——
城市中心公園
維綸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其實你很清楚,我們是一樣的人,你身上有很濃郁的蜿蜒之丘的氣息,你能這麼快恢復,是獲得了蜿蜒之丘的『恩賜』吧,如果你願意合作,那麼我們可以共享這次儀式的所得。」
「哈···所以,你想要獲得什麼?」
何奧卻突兀的笑了聲。
「你既然知道三大祭壇的所在,那麼就也從蜿蜒之丘上面獲得了『儀式的信息』吧。」
維綸特一直沉穩的面容被何奧這一笑搞得有些失措,他低下頭來,注視着何奧,第一次把語調抬得稍高,「你恐怕不知道,蜿蜒之丘的本質是什麼?」
何奧注視着他,「看來你收集了不少神秘學的資料,嗯,我洗耳恭聽。」
「當然,」
維綸特再次看了一眼那些燃燒起來的『紫色火炬大樓』和天空的扭曲線條,
「你的天賦序列應該是『執棋者』吧?你也應該知道a級就是天使,你能找到的所有的關於天賦序列的資料都會告訴你,a級就是人類所能抵達的極限,但是在天使之上,其實還有更上一層的位階。」
「神明?」
何奧搖搖頭,「這個蜿蜒之丘,可並沒有神明那麼強大的感覺。」
聽到何奧的話語,維綸特下意識就準備反駁。
他注視着何奧,似乎有些搞不明白眼前這個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神異的老人,為什麼能這樣言之鑿鑿的談論神明。
沒有神明那麼強大?
你接觸過神明?
你接觸了神明還能活着站在這裏?
雖然他覺得『西托』在吹牛,但是他還是整理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
「哪怕不是神明,也是介於神明與天使之間的高位存在,
「事實上,我們並不是第一批接觸蜿蜒之丘的人,一些大災變時代巫師留下的典籍認為,這個蜿蜒之丘,可能就是一位介於神明與天使之間的高位存在的留下的墓地。」
他注視着何奧,一字一頓的說道,「一位『執棋者』途徑的高位存在留下的墓地。」
「嗯,所以我能得到什麼呢?」
何奧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道。
「你不想成為天使嗎?你不想獲得永恆的生命嗎?」
維綸特注視着他,「你既然進入過蜿蜒之丘,你應該獲得了一些關於進一步晉升方向的『靈感』吧?哪怕不是天使,你不想晉升嗎?你的b級力量其實並不來源於你自身吧?你難道不想成為真正的b級嗎?」
他聲音停頓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傾,帶着些許壓抑而興奮的顫動,「你不想,窺探天使之上的力量,窺探真正的神明,窺探那永恆不朽的力量嗎?」
何奧看着眼前帶着些許壓抑的瘋狂的老人,他能感受到維綸特靈魂的顫動,感受得到那幾乎與天空中扭曲線條同頻的顫抖。
「西托,我們是一樣的人,不相信你沒有聽到心底的來自蜿蜒之丘的呼喚,」
維綸特坐直了身子,他似乎恢復了平靜,又似乎陷入更深的瘋狂,「我們可以合作,可以一起窺探那永恆的知識,這一次的儀式成功之後,蜿蜒之丘與人世間的通道就會徹底打開,
「我們就可以真正的進入蜿蜒之丘中,去奪取那古代高位存在遺留下來的財富,裏面至少存在着一套從f級到a級一整個途徑的天賦序列,甚至能獲得蜿蜒之丘本身,成為不死的高位存在。
「我可以和你分享這樣的機會,我們可以一起進去,獲得什麼,全憑自己本事,如何?」
「所以,」
何奧注視着他,「為了這樣『機會』,你創造了污染清理司和進化之從,締造了污染怪物,殺了這麼多人,並且還要獻祭這座城市?」
「你是來伸張正義的?」
維綸特笑着看着何奧。
「不是,」
何奧把手伸到後背,緩緩從後背拿出一個手提箱,放在身前,「我只是來找一個公道。」
「這是你失去孩子的骨灰?」
維綸特掃了一眼手提箱,「那個叫做『卡維』的孩子?」
說到這,他突然頓了頓,疑惑的說道,「你這個『卡維』,真的不是夜鷹的分身?你真的不是夜鷹的父親?」
「是啊,『西托』的孩子是夜鷹才合理,父子倆都是正義而強大,這才符合你的認知,」
聽到他的疑問,何奧笑了笑,
「隱居的強大的老父親因為自己的被誣陷而死的c級孩子展開復仇,這才是英雄話本的展開。」
他的佈滿皺紋的手掌緩慢的撫摸在手提箱上,
「夜鷹是個好孩子,但是很遺憾,他不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只是一個無名之輩,而我也只是一個無名之輩的無名之輩父親。
「這座城市有三百六十萬人,七十五名市議員,七名眾議員,兩名參議員,十個市內閣官員,一個市長,三名以內b級,十名以內c級。
「而剩下的三百六十萬無名者中,隨便一個人死亡,都掀不起任何的風浪。
「這十幾年裏,有無數這樣的無名之輩被你殺死在你追求所謂『永恆力量』的途中。」
何奧緩緩起身,握住了身旁的長槍,
「我的孩子不是夜鷹,他只是一個無名之輩,是這座城市數以萬計的無名者之一。」
他頓了一下,蒼老的聲音緩慢而清晰,「但卻是我唯一的孩子。」
「看來我們沒有辦法合作了。」
維綸特也緩緩站了起來,注視着眼前的老人。
何奧緩緩掀落了披風。
他仍舊穿着那件妻子為他留下的定製西裝,穿着這準備在孩子葬禮穿着的衣衫。
經過數場戰鬥,這套衣服難免有些破損,並且粘上血漬,但是何奧把它整理的很好,所有褶皺的地方都儘量平整,所有髒污的地方都儘量洗乾淨。
這件乾淨的衣服平平整整的貼在他的身上。
就如同西托第一次穿上這件衣服,妻子仔仔細細的為他整理好的時候一樣。
「很漂亮的衣服。」
維綸特注視着那些尚未洗盡的血漬,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手提箱,輕聲感慨,「很適合葬禮。」
「確實。」
何奧抬起了長槍。
鏗——
維綸特的手摸在棋盤下方,勐地一抽。
在暗澹的夜幕里,他手中似乎出現了什麼,但是似乎又什麼都沒有。
何奧注視着維綸特的手心,他很清楚,那裏應當有一把武器,只是他看不見而已。
很顯然,這時一把超凡武器,而且並不弱。
「其實我不是在等布蘭,」
維綸特笑了一聲,當意識到談判不可持續的之後,他和何奧的交流反而輕鬆了很多,他抬頭看向天空。
在那些大廈熊熊燃燒的紫色的光輝火焰之間,原本佈滿天空不斷舞動的紫色扭曲線條,不知何時已然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勾勒出一條條起伏的形狀。
它們像是山丘,又似乎不是山丘,每一個注視着這些線條的人腦海中,卻自然而然的會出現一片連綿無盡的籠罩在某種朦朧的紫色光輝的山丘的景象。
這片『山丘』倒懸於一座座高樓大廈之上,如同一朵巨大而壓抑的紫色的雲,籠罩了整座城市。
這一刻,無論是在城門口,將布蘭拖在城內的菲斯,還是在高牆上戰鬥的僱傭兵和城防軍們,亦或者是躲在家中惶惶不安的人們,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天空籠罩了一切的山丘。
化作火炬的大廈熊熊燃燒,那迴蕩在虛空中的混亂舞曲越發的喧囂,毀滅於末日的絕望沿着無盡的夜色蔓延開來。
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自然而然的浮現了一個念頭。
蜿蜒之丘,降臨了。
「你腦海中應該有儀式的知識,」
維綸特低下頭來,注視着何奧,
「你應該知道,我為了做到今天這一步花費了多少心血,光是將凱傑特集團扶持成這樣,將這些大廈修建到儀式所需要的點位,將複雜的儀式紋路刻入這座城市,就花了我二十多年。」
他撫摸了一下鬢角的白髮,突然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笑容很輕,卻帶着某種壓抑的瘋狂,「二十年的歲月一縱即逝!而我已經沒有下一個二十年了。」
「你並不只是在一個城市做了這些。」
何奧平靜的接話道。
「當然,」
維綸特手握着那把無形的武器,注視着何奧,「這只是第一座城市。」
他將手中無形的武器橫在胸前,
「老兄弟,一切都結束了,真正的獻祭已然開始,當蜿蜒之丘和此處的通道打通,我就能獲得來自於蜿蜒之丘的回饋,或許剛剛你直接對我發起攻擊,勝敗猶未可知。」
他笑着看着何奧,「前半局你贏了,而後半局以及最終的勝利者,是我。」
「你覺得我一直在等的是什麼呢?」
何奧手握着長槍,笑着注視着眼前的維綸特。
維綸特面色一變。
想像中整座城市開始獻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城市上空的倒懸的山谷依舊,大廈上如同火炬燃燒的紫色光輝也未曾變化。
但是作為整個儀式的主持者,維綸特明顯感覺到了儀式的『獻祭』部分,出現了嚴重的『遲滯』。
就像是被某種異物卡住的齒輪,齒輪本身依舊在嘗試轉動,但是無論如何也轉不過去。
「你做了什麼?」
這一刻,維綸特臉上終於出現了明顯的驚訝的表情。
「如你所說,我也有那些儀式的知識,」
何奧注視着他,抬槍向前,「而我恰好神秘學方面學的比較雜,所以我給你的儀式添了一點小小的『阻礙』。」
「來自『k』的神秘學知識?」
維綸特注視着何奧。
在知道有諾蘭卡集團參與的時候,他其實就對於『西托』背後的支持者有所猜測了。
「看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面色一點點變冷,恐怖的壓迫感從他身周蔓延出來,「接下來就是我們之間的戰鬥了。」
蜿蜒之丘一旦降臨,儀式就無法停止了。
他之前還有撤銷儀式跑路的機會,現在已經沒有了。
維綸特已然明白過來,何奧剛剛也在拖時間,拖到他走到這一步無法後退的絕地。
他們兩個人,至少要有一個永遠的留在這裏。
何奧注視眼前維綸特,感受着那幾乎濃郁的仿佛實質的壓迫感,這壓迫感甚至超過了德瑞斯,超過了他之前所見過的任何一個b級。
他握住手中長槍,眉頭都未曾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