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第205章不為人知的一面
不過已經結清了錢,司寧寧也沒多想。大筆趣 m.dabiqu.com
提起蛇皮袋和放在櫃枱上的東西,又道了聲謝,司寧寧轉身去跟徐淑華她們匯合。
路上先跟男知青們撞上,李凌源和宋書瀚各自抱着冬瓜、南瓜,只有莫北空着手。
於是乎,莫北接手司寧寧手裏的蛇皮袋,似乎就成了順理成章。
從百貨大樓出來,蔣月想着買桌子的事,央着司寧寧帶她去廢品站。
司寧寧已經改頭換臉,等一通彎繞再次來到廢品站,程老頭自然認不出她來。
進廢品站的知青有點多,程老頭怕人多會出現渾水摸魚的情況,所以跟在知青們身後時不時盯一眼。
司寧寧則因跑了一上午,腿酸得厲害,跟程老頭打了聲招呼就坐在門口搖椅上等着了。
還別說,搖椅前後晃蕩,時不時再搖一下蒲扇,怪舒坦的。
司寧寧整個人窩進搖椅里,腳尖點地晃蕩,門外天空太刺眼,司寧寧把蒲扇蓋在臉上,剛舒坦沒兩分鐘,身側忽然傳來腳步聲。
原本以為是程老頭過來了,揭開蒲扇一角才發現是莫北。
「……」
四目相對,沉默半晌,司寧寧先敗下陣來,挺直身子坐起,「怎麼了嗎?」
「他們還需要等一會兒,你不去郵局嗎?」莫北問。
「額……」
怎麼又扯到郵局上面了?
司寧寧有點懵,又聽莫北清冷嗓音繼續傳來:「我……我陪你去,如果有包裹,我幫你拿。」
司寧寧還沒說話,離他們最近的蔣月先一步扭過頭來,「司寧寧你們去吧!不用管我們!」
早上司寧寧沒去郵局,是因為沒有信要寄。可現在的情況是,馬上買完東西就要回家了。
郵局有沒有包裹不知道,但怎麼也應該去看一眼,萬一有呢,不去豈不是錯過了?
眾人的心思,司寧寧能理解。
她小臉皺了皺,在莫北和蔣月的注視下,只能硬着頭皮應聲,「那行,那東西先放在這裏,我們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嗯!」
司寧寧知道郵局大概範圍,但其實一次都沒去過。
跟在莫北身後,一直到郵局,司寧寧心裏想的始終都是:只要有後娘和繼妹在,她就不可能收到司家寄來的信件或者包裹。
可事實上,司寧寧剛把戶籍頁遞進窗口,工作人員就說有她的信件,從京市來的。
司寧寧不可置信愣了一下。
還真有她的信?
大概等了有兩分鐘,司寧寧才拿到信件。
捏着信封朝外走去,司寧寧看着牛皮紙信封上熟悉的字跡,一些片段式記憶如潮水般湧現,兩個世界的記憶交錯,有她的,也有原身的。
只那一瞬間,周圍一景一物以及嘈雜聲音倏忽淡去,隨即浮現眼前的,是來自身穿着西裝革履的父親冷漠厭惡的眼神,還有一身麻布衣衫,掐原身、打原身的中年婦女。
司寧寧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情緒,還是曾經原身的情緒,只覺得在短暫瞬間,無形中好似一隻大手將她的心緊緊攥住,讓她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那一個個或冷淡或惡毒的眼神,像是釘子一樣,狠狠釘進她的大腦神經,腦袋好像也在瞬間變成了銅鑼,被人砸得嗡嗡作響。
司寧寧臉色煞白,額間浮現一層冷汗,腳步發軟,整個人站不住腳軟了下去。
「你怎麼了?」莫北發覺不對,及時扣住司寧寧手腕,才避免她摔倒的下場,「司寧寧?」
起先以為司寧寧是被絆着,直到看見她難看的臉色,以及額頭浮現的汗珠,莫北才發覺不妙,「怎麼回事?你哪裏不舒服?」
他雖吐字很少,看似鎮定,實際整個人都十分的急躁不安。
司寧寧思緒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強撐一絲意識扥住莫北衣擺,聲音帶着自身意識不到的輕顫:「我、我沒事……天太熱,我坐一下就好。」
莫北看向司寧寧抓住他襯衫一角的手,白皙手背青筋鼓起,修剪圓潤的指甲和指節,因力道之大而泛起一圈扎眼的白。
「我帶你去陰涼地方坐坐。」
莫北沉默擰眉,將司寧寧帶到角落陰涼地方。
可他心裏不由生出幾分質疑。
真的……
只是天熱的緣故嗎?
真的,沒事嗎?
當然不是。
那些曾經被司寧寧封存在深處的記憶,伴隨70年代司寧寧的記憶一起翻湧起來,看似癒合的傷疤再度被大力揭開,一顆心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那樣淡漠、厭惡,居高臨下像是看臭蟲一樣的眼神,反覆穿透司寧寧的心。
一種陰翳、痛苦、怨恨、卑微和極致的委屈籠罩着全身,司寧寧貝齒死死咬住下唇,緩緩蹲下身。
——粑、粑粑,寧寧五歲生日啦!要粑粑抱,粑粑……
——走開!管家,把她抱走!
五歲時的厭惡呵斥。
九歲將她推開的大手。
十二歲踩爛蛋糕的高定皮鞋。
還有十五歲,打在臉上的巴掌和一次冷過一次的眼神……
反正多麼優秀,都還是會被厭惡,她早就不期待了,早就不期待了!
可是……
司寧寧或許堅韌,或許善良,或許樂觀,可她是人。
是人就會有弱點,親情、家庭,就是她的弱點。
她的經歷,和70年代司寧寧的經歷有着很大的相似之處,無形中,將心中複雜的感受擴大數倍。
司寧寧眼眶酸酸脹脹,眼淚如雨滴一般連綿落地,心裏騰起一股恨意,徹底被情緒支配。
她恨他們!
不論是70年代的司振南,還是二十一世紀的司父。
司寧寧都恨他們。
恨他們生而不養,恨他們的冷血無情……
既然厭惡,既然討厭,既然恨她、不喜歡她,那為什麼要生下她?
司寧寧手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她不會原諒他們。
永遠,都不會!
心裏做出決定,可腦海中的記憶仍然不停地在翻滾。
司寧寧下唇被咬得發白滲出血跡,胸腔濃烈的恨意讓她整個人都在發顫。
然而就在她想起越來越多痛苦的記憶,越陷越深時,司寧寧的肩膀忽然被人牽制住,有人在用力搖晃着她:
「司寧寧,司寧寧!」
司寧寧仿佛身處幽暗的冰層下方,山澗滴泉一般的聲音朦朦朧朧地傳入耳中,那瞬間,像是有人破開冰層,試圖將身處絕望境地的她,重新拉回現實。
可是,是……誰呢?
眼淚模糊眼眶,司寧寧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下來,鎮定下來,可是心裏的委屈和不甘一寸一寸消磨她的理智,讓她無暇細想。
「不論、不論我多麼努力,變得多麼優秀,爸爸,爸爸也不會愛我,甚至不會多看我一眼!」
「我再也不要他愛我了!」
「我再也不要被拋棄了!」
因為知道不會被愛,所以不去奢求。
不會奢求,就不會被拋棄。
司寧寧雙手捂臉,眼淚從指尖縫隙滲出。
她在哭父親的冷漠,哭自己的委屈和痛,可聲音稀碎,每一字都像是刀子一樣,凌遲她矛盾的內心,更是狠狠扎在莫北心頭。
莫北想像不出來司寧寧到底經歷了什麼,但心裏想要對司寧寧好,想要看見司寧寧展顏而笑的念頭,從未像此時此刻這樣強烈,更如烈火燎原一般,愈演愈烈。
「夏季烈日炎炎,可是也會有雨天,可那又怎麼樣?太陽不會一直在,但是會一直有太陽。」莫北拳頭緊了緊,扣住司寧寧手腕,將她捂臉的手拉開,引導她與他對視,「愛……重視你的人也是。」
拇指蹭去司寧寧眼角長睫晶瑩淚珠,莫北清冷眼眸閃過複雜,繼而緩緩溫柔下來,「或許不是每個人都重視你、愛你,但是一直都會有人重視你,將你捧在手心,納入首要位置。」
「你是溫暖的小太陽,知青點的每個人都需要你,每個人都將你放在重要的位置,未來還有更多的人會認可你。」
一貫清冷淡漠的人以一個笨拙、文藝又保守的方式安慰着落淚的女孩:「偶爾一個刺兒頭,根本不重要,忘了那些不好的事吧。」
司寧寧眼尾通紅,沮喪搖頭,「除了姥姥,沒有人會真的喜歡我。即使表現出喜歡,也是因為他們看見的都是表象,如果是真實的我……」
司寧寧沒有說下去。
陰翳,敏感,自卑,負能量,誰會喜歡這樣的人?
內心深處缺陷擊垮了司寧寧一貫的明朗自信,此時此刻,她不僅敏感,更是陷入深度的自我懷疑中。
「怎麼沒人喜歡你?我就……」
莫北打斷司寧寧繼續胡思亂想,話說到一半,他星眸晃動轉移話題:「大家都喜歡你。看不出來嗎?每次有事大家都會徵求你的意見,你,很重要,遠比你想像的重要得多。」
像是在安撫司寧寧,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你很重要」四個字,莫北咬得格外的重。
司寧寧情緒激動,額頭佈滿細汗,莫北手掌併攏給她扇風,持續溫聲引導:「你很聰明,知道怎麼調整情緒,對嗎?」
莫北心裏其實有某種猜測。
司寧寧突然變得這樣敏感脆弱,一切起因都是那封剛收到的信。
而那一句「無論變得多麼優秀,爸爸都不會愛我」,足以說明寄信人的身份。
不知怎麼的,莫北忽然就想起很久之前,大概剛下鄉的時候,他曾偶然撞見的一幕,那時司寧寧捲起衣袖,纖細的胳膊上傷痕累累,青紫交錯密佈……
是被打的痕跡。
想到某種可能,莫北垂下眼瞼,前一秒還溫柔的眸子頃刻間陰翳下來,饒是如此,他還是努力控制語調,溫柔安撫司寧寧:「既然已經脫離了那裏,就不要再想了,我們永遠活在當下。」
愛你的人,永遠會愛。
願意陪着你的人,始終都會陪伴你。
那些不愛你的,輕視你的,更不必上心。
清朗溫柔的安撫下,司寧寧情緒漸漸平復,紅着眼眶與莫北對視,仿佛是在確認着什麼,良久之後,她垂下眼帘,遲疑點頭沉悶「嗯」了一聲。
「乖。」莫北心裏倏忽一松,星眸微微彎起獎勵似的在司寧寧發頂輕柔揉了一把,「渴不渴?」
哭了那麼久,也該累了吧。
司寧寧緩緩搖頭,僅是片刻,她唇瓣張合聲音低啞:「眼淚乾了,臉上不舒服……」
司寧寧已經平靜下來,想起剛才當街哭鼻子的行為,加上剛說的那些話,她難為情地垂下眼眸,不自然避開了莫北的視線。
「我帶了有水,我倒着給你,你先將就洗把臉。」
牽引司寧寧蹲到郵局一側的台階邊緣,莫北擰開水壺蓋子往外倒水,司寧寧洗臉時,他騰出手在口袋裏摸索,趕在司寧寧用袖子擦臉之前,把帕子遞了過去。
司寧寧望着遞到跟前淡藍色的帕子,愣了愣,遲遲未接。
莫北手又往前遞了遞,「嗯。」
司寧寧接過帕子,帕子質地不算很好,但是顏色清新乾淨,貼上臉時隱隱能聞到淡淡的皂角香味。
草草擦去臉上水分,看着因沾染水漬漸漸呈現斑駁深藍的帕子,司寧寧還回去的手倏地又收了回來,「謝謝你,我、我洗乾淨再還給你吧!」
又是眼淚又是鼻涕,怪埋汰的,司寧寧真不好意思還回去。
無關痛癢的小事,莫北本來想說不用,但見司寧寧神色認真,便默許了。
莫北重新將軍用水壺斜挎在身上,語調清冷中透露兩分溫柔虔誠的韻味:「休息好了,我們要回去了?」
「嗯。」司寧寧頷首輕「嗯」一聲,才走幾步,她纖細眉頭掙扎皺起,「我剛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才……」
猶豫再三,司寧寧唇瓣張合壓低聲音懇求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別人?」
那些事情司寧寧自己都不願意回憶起,更不希望被別人知道。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莫北能立刻忘記。
「跟別人說什麼?說你太想家所以哭鼻子了?」莫北佯裝對剛才的事情不知情,「放心好了,大家都想家,他們哭得可比你凶得多。」
這話半真半假,司寧寧卻明白,莫北是在跟她統一口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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