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萬里波濤。燃武閣 m.ranwuge.com
一艘船收起風帆,在這海面之上靜靜漂流。
頭前甲板之上,正有一張大桌子。
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一個漢子坐在席上埋首狂吃。
其吃相,好似風捲雲殘,宛如蝗蟲過境。
隨手抓起一隻燒雞,兩手一掰,便已經撕扯成了兩片。
連同雞屁股一起塞進了嘴裏,吭哧吭哧嚼的滿嘴流油。
就着手邊一壇美酒,噸噸噸的聲音之下,便已經吞了下去。
隨手將酒罈往身後一扔。
咔嚓一聲響,碎片散的到處都是。
而此地的酒罈子碎片,已經快要堆積成山。
幾個小廝來到跟前,小心翼翼的撤去了桌子上的空盤空碗。
捧着往廚房走去。
迎面而來的幾個小廝,則是端着烤乳豬,紅燒魚等菜色,往桌子上送。
偷眼之間,除了看這個狂吃的漢子之外,也看了看他對面坐着的那個年輕人。
見他臉上不僅僅沒有絲毫不悅之色,反而還帶着一絲絲笑意。
心中不禁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退下。
待等這幾個人離去之後,那年輕人方才輕輕搖頭:
「聽說你要來,我臨時在船上又增加了幾個廚子。
「你從昨天晚上吃到現在,豪氣不減,就是我的這些廚子,已經快要瘋了。
「至今為止,已經累癱了七個。」
「哈哈哈哈。」
那漢子聞言一邊吃,一邊狂笑,也不怕被殘渣嗆到,笑罷之後,這才說道:
「我就說這菜色怎麼忽而好吃,忽而一般。
「原來不是一個廚子做的。」
「一個人的話,應付不了你的胃口。」
年輕人微微搖頭。
那漢子咧嘴一笑:
「我好容易來一趟,六哥你總不會讓我吃不飽飯,就去辦差吧?」
「那是當然,六哥這裏什麼都沒有,吃喝管夠。」
那年輕人輕輕點頭,對着身邊伸出了手。
旁邊一個滿身富態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從懷中取出了一封密信,遞到了他的手上。
他屈指一彈,就聽到嗖的一聲。
那封信便已經飛到了那漢子面前。
那漢子隨手抓起烤乳豬,一邊大嚼,一邊探手將那封信拿在了手裏。
年輕人出手沒有絲毫留手,漢子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手跟信封之間,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有氣勁席捲,兩側伺候的小廝,一時之間不能抵禦。
紛紛趔趄後退,最後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那漢子回頭看了看他們,搖了搖頭:
「六哥,不是我說你,沒事帶這些酒囊飯袋做什麼?
「實在是沒有半點用處。
「你看我,從來孑然一身來去自如,這才叫瀟灑。」
年輕人並未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了起來。
那漢子表情頓時一滯,忽然就感覺手裏的烤乳豬都不香了。
隨手扔在了桌子上,撇了撇嘴:
「一說這個就臭臉
「我看你這熊脾氣,一輩子也改不了了。」
他伸手在赤膊的胸膛上抹了抹,然後從那信封之中,將信抽了出來。
稍微看了一眼之後,便即輕輕點頭:
「龍王殿出手了啊。
「歸墟島只怕就在不遠天齊島上如今就好像是裝滿了西州火神油的瓶子,到了這會,總算是要摔碎了。
「六哥,看來我不能繼續在你這吃下去了。
「得去辦正事了。」
「嗯」
那年輕人點了點頭,輕聲開口:
「那小蟲子暫且沒了動靜,你這一趟過去,也順勢打探一下。
「切記小心!」
「那是自然。」
那漢子一笑:「倘若這等狀態之下,仍舊拿不下這武神鑰。那我肯定是轉身就跑」
話音至此,他卻忽然扭頭看了一眼周圍:
「只不過,六哥你這邊的麻煩怎麼辦?」
這艘船的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十幾艘大船。
這些船圍繞前後左右,四面八方,將這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船隻,圍了個水泄不通。
當中一艘船的船頭之上,正坐着一個粗獷漢子。
嘴裏吧嗒吧嗒的抽着一根大銅煙袋,冉冉煙霧飛起,消散於大海之上。
瞥了一眼那甲板上的兩個人,笑着開口:
「龍門驚皇,第六第七。
「沒想到兩位竟然是聯袂而至
「暗龍堂副堂主江嵐,這廂有禮了。」
他說是有禮,也未見他抱拳拱手。
只是隨意揮手打了個招呼:
「我暗龍堂素來好客,不知道兩位可有興趣來我暗龍堂一敘?
「在下頭頂上那個除了會拉屎撒尿之外,什麼都不會的棒槌,很是希望能夠跟你們見上一面。」
「江嵐」
驚龍會船隻的甲板之上,那壯碩漢子,嘴角勾起:
「聽說這江嵐本是御前道總舵的高手。
「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被下放到了南海
「此人頗為了得,六哥,用不用我幫你一把?」
「六哥的事情,什麼時候需要小阿七代勞?」
那年輕人輕輕地擺了擺手:
「你自去忙,下次見面,當是武神殿前。」
「嘿,那小弟可就告辭了。」
那漢子話說至此,忽然站起身來,兩腿微微一曲,緊跟着雙足發力。
整艘船的船頭,霎時間入水三尺有餘,下一刻,那漢子已經沖天而起。
朝着天齊島的方向趕去。
「哪裏走!?」
一聲斷喝自那漢子去處的一艘船上響起。
便見到一個個暗龍堂的弟子,飛身而起想要將其攔截下來。
卻只聽到一聲斷喝,自半空響徹。
聲音剛猛,激烈,宛如神魔嘶吼!
半空之中躍起的那些暗龍堂弟子,一個個面色大變,下一刻,七竅之中,皆有鮮血狂噴而出,身形紛紛自半空之中跌落下去。
緊跟着,就見到那漢子於半空凝聚拳勢。
嘴角掛起猙獰笑意,揮起一拳,轟然落下。
拳風壓迫,那艘大船忽然下沉,咔嚓咔嚓,桅杆之上頃刻之間佈滿裂痕。
船上暗龍堂眾多弟子,在這拳風之下,更是無法呼吸,甚至無法站起。
倘若此時他們抬頭,便可以看到一個碩大的黑色拳影,自半空之中無情碾下。
轟!!!!
一聲巨響,那漢子的拳頭已經落在了這艘船上。
以此為點,裂痕剎那間傳遞四面八方,轉眼跑遍了整艘船。
船身周圍轟然捲起浪花沖天而起,激射四五丈高。
待等那漢子再一次沖天而起的時候,那艘船就已經支離破碎,其上的人有些苟延殘喘,有些已經斃命。
可縱然是尚且還有一口氣在的人,也已經無力脫身,只能咕嚕咕嚕的沉入海中!
而那漢子經此一躍,再一次落足大海,卻是邁起大步,一路狂奔。
每一步都是大開大合,聲如雷動。
踩在水面上,皆有浪花飛起兩三丈。
便如此哈哈狂笑,一路滾雷,逐漸遠去。
坐在船頭上的暗龍堂副堂主江嵐,遠遠的看着龍門第七驚遠去,眸子微微眯起,冷聲開口:
「好一個【大須彌魔天神力】。
「果然非同凡響!」
「謬讚了。」
對面船上的那年輕人微微一笑:
「久聞江堂主武功非凡,小阿七這點本事,想來是不入方家眼中。
「今日海上相逢,殊為不易,便請江堂主賜教。」
江嵐嘆了口氣:
「看來想要將你全須全尾的帶走,是不太可能。
「既如此,雖然在下不喜以武迫人,今日也得勉力一試
「不過,在下手重,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請!」
「請!」
兩人話音落下的剎那,同時飛身而起。
下一刻,於半空之中拳掌相接。
強大的力道自此擴散八方,落到水面上,卻是方圓數十丈外,轟然劇震,激起海浪滔天!
海面上的爭鬥不為人知。
那驚龍第七驚仍舊在趕來的路上。
此時此刻,天齊島,天齊城,齊府的大堂之內。
龍王殿來的數位貴客,卻是氣的臉都白了!
「蕭何你,你莫不是瘋了不成?
「簡直胡言亂語!」
那黑衣老者氣的手都哆嗦了,拿手點指蘇陌:
「此人姓甚名誰,是何來歷咱們尚且一無所知。
「怎麼可能是咱們殿主?」
「事到如今,卻也不必多說。」
那中年文士冷冷一笑:
「蕭何背叛,板上釘釘。今日落得此等局面,皆由此人而起。
「如今話不多說,突圍為上。
「此間之事,來日再做計較!」
那女子雖然未曾開口,也是輕輕點頭。
當即三人一般念想,正要動身,卻忽然見到蘇陌自懷中取出一物。
瞬時間,三人所有的念想,盡數消散的乾乾淨淨。
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蘇陌手中那東西,仿佛忘了今夕何夕一般。
「我我不是眼花了吧?」
黑衣老者喃喃自語。
中年文士也是連連狠揉雙眼,可哪怕兩隻眼睛揉的通紅,所見仍舊是所見,沒有絲毫變化。
「龍王鑑」
那女子呆呆開口,忽然看向蕭何:
「蕭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素,你向來冰雪聰明,如今莫要被這老糊塗和酸秀才帶偏了。
「此物正是龍王鑑!
「乃是新任殿主自南海秘境之中找到。」
蕭何侃侃而談:
「上一代殿主繼位之時,召集四龍八部開過一場密會。
「當中有言無論是不是龍王殿之人,只要找到了龍王鑑,咱們便要奉其為新任殿主。
「如今殿主在前,爾等豈敢不跪?」
「這」
黑衣老者微微一呆,一雙眼睛在龍王鑑和蘇陌之間來回變化。
中年文士則是眉頭緊鎖,顯然仍有疑慮。
倒是那周素沉聲開口:
「上一代不對,殿主繼位之時,確實有此言論。
「不過也曾經明言過。
「倘若是咱們龍王殿內的人找到龍王鑑,自不多說,立此大功,成為龍王殿殿主,理所當然。
「但是倘若是殿外之人找到,除非他能夠得到上一代殿主首肯,開啟龍王鑑,學到其中的神功奇學,否則的話,咱們龍王殿只能對此表示感謝。
「可贈送信物令牌一枚,聽從吩咐。
「你如今如此信誓旦旦莫不是眼前這位,已經學會了玄冰七絕?」
她向來少言寡語,這還是第一次開口說這麼多的話。
那黑衣老者和中年文士也是連連點頭。
看向蘇陌,滿面都是審視之色。
卻見到蘇陌一笑:
「實不相瞞,龍王鑑確實已經開啟,不過當中的武功卻並非是玄冰七絕,而是九陰玄冰策。
「在下雖然對龍王殿殿主之位沒有絲毫覬覦之念。
「不過如今卻有一件事情想要跟諸位分說。
「但料想諸位未必願意聽從這才出此下策,還請諸位見諒。」
此言一出,那女子眸光波瀾閃爍。
已經是信了八成。
倒是那黑衣老者上前一步:
「你能夠說出這龍王鑑內武功的名字,可見確實是知道一些隱秘。
「不過,空口白話,讓人難以信服。
「且出手吧,是真是假,一眼可辨!
「倘若你當真學會了九陰玄冰策上的武功,那咱們打你不過,便也只能奉你為主!」
「沒錯,現如今唯有此道。」
中年文士也是點了點頭,兩袖一抖,當中取出了兩根判官筆:
「是非道來難計較,唯有手下見真章。
「得罪了!!」
話音至此,他腳下一動,兩桿判官筆,頓時在虛空勾勒,鐵畫銀鈎,星星點點。
這中年文士身為四海龍頭之一,一身武功自然非同尋常。
不過在未曾承接此任之前,他一身功夫皆在兩根判官筆上。
其後他得傳玄冰七絕,以玄冰真氣催動判官筆,別出機杼另開洞天,手段更加了得。
此時此刻,兩桿判官筆展開,筆鋒一抖,星星點點破風而至。
正是其人所用的一套【千字帖】中的起手式【揮毫潑墨】!
過往潑出的乃是氣勁,專打竅穴。
此時此刻,揮出的卻是星星點點的冰晶,冰晶成錐,遍灑周天,威力着實不凡。
蘇陌則是微微搖頭,隨手收起龍王鑑,單掌一推,一股寒氣霎時間佈滿了整個廳堂。
堂內眾人一時之間抵禦不住,皆是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
卻見到那中年文士打出來的冰晶,各個凝滯在半空之中,不僅僅不去打蘇陌,反而隨着蘇陌掌勢一變,在半空之中宛如星羅棋佈,圍繞旋舞。
下一刻紛紛倒轉而回,集散成點,直奔那中年文士而去。
中年文士吃了一驚。
他自從修煉玄冰七絕之後,出手對敵,還從未發生過此等詭異之事。
自家打出來的玄冰真氣,豈有投敵叛變的道理?
卻不知道,他們所修的玄冰七絕,皆出自於九陰玄冰策。
兩者同出一脈,蘇陌所修又在他之上,內功更遠勝於他。
將他的玄冰真氣化為己用,實則是輕而易舉。
此時那冰錐一點,所中之處更為古怪。
乃是他這千字帖中,最薄弱之處。
如今他揮毫潑墨已然用老,新的招式尚未及出,這破綻存在,不足一息,卻被蘇陌一眼明辨。
登時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來不及防護,一時之間只能退,心中更是駭然。
眼前之人年紀輕輕,修成了九陰玄冰策尚且罷了。
這眼力招式,卻又怎麼可能如此精妙?
卻不知道,自龍木島一行之後,蘇陌得到了移玄神功第八重的生死劫。
練成一雙劫眼,天下武功在他眼中再無秘密可言。
千字帖雖然精妙,可是在蘇陌眼中卻是破漏百出。
自然輕鬆應對。
就在此時,嘩啦啦一聲響,卻是那黑衣老者,眼看着中年文士一招之下,便已經徹底落入下風。
如今倘若抵禦不當,更有身死之險。
哪裏還敢有絲毫猶豫?
當即自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
這軟劍入手,他順勢一抖,劍身頓時崩直。
下一刻身隨劍走,捲起烈烈寒芒,劍尖一挑,正對那冰晶。
碰!
一聲驚響。
那冰晶倏然裂開,散落滿地。
黑衣老者也是身軀一震。
長劍被勁氣震開,一時之間胸門大開,滿心皆是駭然之色。
本以為蘇陌見此良機,豈有不順勢將其擊殺的道理?
卻沒想到,蘇陌負手而立,靜靜站在當場。
任憑其自半空之中落下,跟那中年文士站在一處。
兩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只覺得如墜五里霧中。
今日所見過於玄奇。
失去多年的龍王鑑竟然出現在眼前。
九陰玄冰策重現,更是被這年輕人練成。
更要命的是,這年輕人一身內力武功,屬實已經登峰造極!
他們兩個皆為高手,可聯手之下,竟然擋不住此人一招半式。
一時之間,心中固然感慨失落,一時之間卻又莫名興奮。
彼此眸中光芒被對方捕捉之後,卻是同時看向了那周素。
三人六目相對之間,下一刻,同時跪倒在蘇陌跟前:
「龍王殿,天水龍頭周素」
「龍王殿,泅地龍頭文七」
「龍王殿,追風龍頭岑北患」
「拜見殿主!!!」
三人同時大禮參拜。
只看得在場眾人表情各異。
高天奇想要緊繃一張面孔,可終究繃不住,嘴角露出一絲很不自然的笑容,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齊頂天則是嘖嘖稱奇。
梅雪松輕輕吐出一口氣,面上多少有些釋懷。
宋將神則是撇了撇嘴,低聲嘟囔:
「不像話
「我南海盟少盟主兼副盟主,豈能做你龍王殿殿主
「聽都沒聽說過。」
蘇陌則是微微一笑:
「諸位請起,蘇某為江湖末學,人微言輕,本不想覬覦此位。
「不過,現如今局勢萬變,為了請諸位過來好生說話,這才不得已為之
「咱們」
他話說至此,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激烈腳步。
一回頭,便見到人群分開,踏步上前的卻是先前於海上有過匆匆一面的齊聖道!
只是如今,他渾身是血,氣息奄奄,周身上下處處皆為劍痕
到了近前,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話:
「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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