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夕陽西下,昏黃的光芒籠罩大地。
虎威將軍高大魁梧的體魄微微低頭,伸手掀開了厚重的簾幕,然後走入營帳內部,看着端坐在桌案後方,成閉目沉思的衡水將軍,虎威將軍大聲嚷嚷講道:「那竇長生是什麼意思?」
「什麼不能夠幫助?」
「這是看不起我們兄弟嗎?」
虎威將軍大手一拍桌案,砰的一聲巨響傳出,桌案不斷震動,上面擺放的東西不斷顫動,衡水將軍伸手一按桌案,避免桌案抖動上面東西掉落。
閉合的眼睛睜開,衡水將軍面無表情,沉聲開口講道:「說話謹慎一些,小心隔牆有耳。」
「陳王是欽差大臣,此番被朝廷委以重任,是來調查襄王死亡一案的,可不是為我們伸張正義的。」
虎威將軍臉色難看,語氣惡劣講道:「襄王那個老東西,死的也太不是時候了,要我說的話,襄王肯定是北斗七將殺的。」
「也只有他們這一些心腹,才能夠掌握襄王行蹤,襄王對他們不會有提防,不然襄王怎麼也是大周宗王,是一名武道二品大宗師,手中執掌着六璽之一,具備着一品戰力,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殺了。」
衡水將軍緩緩點頭道:「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這七位封號將軍,向來是由朝廷權貴子弟把持,是宗室控制南軍的基石,也只有他們內部的紛爭,才能夠讓襄王死的不明不白。」
「如今的大周,已經不是早年的大周了,如今內部局勢非常混亂,聖人都死一年多了,算上失德的時間,前前後後好幾年了,關於皇位的爭奪還沒結束,新皇遲遲沒有出現,這天下怎麼可能不亂。」
「襄王的死亡,我是一點也不意外,太多的人想要他死了。」
「就算是你我兄弟,對襄王也是沒有好感,昔年要不是活不下去,誰願意來這裏參軍,而且以你我兄弟的戰功,早就能夠安全退出南軍了,去五軍都護府中任職,可那襄王遲遲不同意。」
衡水將軍說着說着,卻也是有一些上頭了,露出了對襄王的不滿。
虎威將軍冷笑講道:「南軍好入不好出,那一些權貴巴不得,有人為他們在此征戰,好不用自己親自上戰場,上一代搖光將軍戰功不足,可還不是輕鬆就調回五軍都護府了。」
「不久就去了北疆,然後立下蓋世功勳,回京受賞,晉升為驃騎將軍,入閣拜相。」
「有關係,自然吃得開,苦的是我們。」
「想那竇長生也不例外,不願意搭理我們兄弟,還不是因為我們兄弟出身太低,而他為六扇門首尊,未來註定入閣拜相,看重的當然是權貴子弟。」
「看着吧,不久後就會和北斗七將攪合在一起,有了北斗七將支持,不光是獲得了南軍支持,還能夠獲得他們背後家族支持。」
衡水將軍面無表情,平淡開口講道:「這事如何?還不能夠下定論。」
「等橫嶺校尉到了,我們才能夠知道。」
虎威將軍一愣,旋即疑惑講道:「橫嶺校尉不是戰死了嗎?」
衡水將軍解釋講道:「這是由朝廷委派的,走通了大將軍楊開泰的門路,要來南軍當中任職校尉,正好橫嶺校尉戰死,出現了缺,就讓其補上了。」
「這幾年驃騎將軍遲遲空缺,五軍都護府已經徹底被大將軍掌控,南軍游離在五軍都護府外,大將軍肯定不會甘心,對方伸出橄欖枝,我也願意賣其一個人情。」
「我們兄弟就吃虧在沒有門路,憑此多一條門路也是好的。」
虎威將軍點了點頭講道:「要是竇長生這裏行不通,有大將軍托底,能夠穩當一些。」
「還是大哥考慮周全。」
一名親兵站在簾幕之外,高聲喊道;「將軍,橫嶺校尉來了。」
「請!」
簾幕被掀開,才來上任的橫嶺校尉,就已經走入了營帳內,立即對着衡水將軍和虎威將軍行禮。
虎威將軍急匆匆講道:「陳校尉你是神都老人了,也是陳王殿下至交,你們相交多載,患難與共,接連破獲大案,立下無數功勞,就連我這個在南軍的老卒,也都聽說過。」
「要不是你有心來軍中發展,相信已經登臨高位,成為國之重臣了。」
新鮮出爐的陳校尉沉聲講道:「此番將軍招標下前來,到底有何事?還請將軍明言?」
「標下是出自六扇門不假,也和陳王一起查過案,可陳王名聲赫赫,如何能夠看得起標下,表現身份低微,怎麼敢和陳王稱兄道弟。」
「什麼至交好友的說法,純粹都是無稽之談。」
陳校尉臉色很難看,陰沉的猶如滴水一樣,這是才出狼窩,又掉入了虎口。
怎麼又和竇長生撞上了,難道自己和竇有緣?
不,絕對是相剋,竇克陳,克我。
要是早知道竇長生要南下,自己何必辛辛苦苦的折騰,花費了不小代價,這才走通了大將軍門路,為了一勞永逸,自己直接前往南軍,就因為這裏自成一體,外人很難插手,沒有大事的話,朝廷也不會幹涉,因為朝廷要避諱神魔。
可不曾想來到南軍,就聽見襄王死了的消息,陳校尉當時心中就咯噔一下,隱隱生出不好預感,果然如今全部應驗了,竇長生那陰魂不散的傢伙來了。
而且又有人說自己和竇長生是至交好友,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傳的,竟然讓天下都信以為真,當初的晉王如此,如今的虎威將軍也如此。
被陳校尉否決了,虎威將軍急了,你和竇長生什麼關係?天下誰不知道?還想在這裏隱秘,你隱瞞的過去嗎?
這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把他當做白痴,就算是這裏是南山,是前線戰場,但南軍對外界的消息可一點也不堵塞,相反極為靈通,該知道的都知道。
衡水將軍攔住了虎威將軍,平和的開口講道:「白日一事,想必橫嶺校尉也有耳聞,你也知道我們兄弟難處。」
「陳萬隆對我們兄弟皆有大恩,這要是真的,我們自然對陳萬隆感激不盡,未來向陳萬隆報恩,可這要是假的,陳萬隆把我們兄弟當做猴子一樣戲耍,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更不要說我們兄弟了。」
「今日請陳校尉來此,就是想要問一句,陳王白日態度,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真不想管我們兄弟的事嗎?」
陳校尉心中嘆息一口氣,來了,真的來了,果然找自己就是這個事,陳校尉有心不說,但想到某位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內心一寒,根本不敢攪亂對方的計劃,不得不順從講道:「標下和陳王不是太熟,只是聽聞了一些小道消息。」
「是聽聞啊,是沒有證實的小道消息。」
衡水將軍聽着陳校尉咬重語氣,特別是聽聞和小道消息幾個字,立即配合講道:「小道消息而已,我們兄弟也就是聽聽,當然不會信以為真。」
陳校尉壓低着聲音講道:「聽說某人最愛裝無辜,愛裝作正義之士。」
「我也聽說了當時發生的一切,你們說話的語氣就不對。」
「什麼叫誓死相隨?你們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某人可是大周堂堂王爵,未來是要入閣拜相的,怎麼會主動挖大周牆角,去搞小團體,主動建立黨派,開始搞黨爭。」
「這是正義之士會幹的嗎?」
陳校尉不等他們開口,就繼續自答講道:「當然不是。」
「所以肯定會拒絕你們。」
衡水將軍浮現出明悟之色,恍然大悟講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麼簡單的道理,竟然沒有想到。」
「是我們錯了。」
陳校尉看着懂了的衡水將軍,心中嘆息一口氣,怕是竇長生知道自己在南軍,所以才故意如此,為的就是讓自己解答,說出其真正想法。
這看上去很費勁,實則必須要有這一個過程,事後就算是出事,也是自己曲解了竇長生的意思,一切罪責都是自己,人家陳王殿下怎麼可能是壞人。
正是看出了自己,已經開始逐漸淪落成為了竇長生的替罪羊,開始當竇長生的白手套,所以陳校尉不想繼續和竇長生攪合在一起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竇長生能夠成功十次,百次,可只要有一次失敗,那就是翻車了,最後引起的後患能否把竇長生吞噬掉不知道,可一定能夠把自己給幹掉。
可辛辛苦苦一番謀劃,到最後一場空,又落入到了竇長生魔爪中。
陳校尉沉默一會,心中遲疑,還有一番話沒說出,不知道衡水將軍能否想到,最後心中又嘆息一口氣,這要是衡水將軍沒看出,壞了竇長生好事,自己可承擔不起。
罷了,都已經說了一半,餘下一半何必遮遮掩掩,左右出事後結果都一樣。
陳校尉一咬牙,直接繼續講道:「某人會幫助你們,你們選擇追隨某人,但這只是表面,你們根本沒有看到某人真正的意思。」
「以我對某人的了解,明面上拒絕你們,也是要讓你們立下投名狀,畢竟你們空口白牙,就想獲得某人支持,這在某人沒有起勢前可以,現如今不行了。」
虎威將軍想了一下,如今竇長生奪取福地,力壓萬族,名聲何其大,不久前更是逼的堂堂大周宗王,聖人嫡子,皇位候選人自殺,遂點頭講道:「理解,非常理解。」
「竇。」
吐出一個字,虎威將軍反應過來,立即糾正話語講道:「某人要投名狀,這是應該的。」
「不知道陳校尉還有什么小道消息啊?」
陳校尉面無表情,殺氣騰騰講道:「你們對某人也有初步了解,當然知道某人野心勃勃,而想要掌握南軍,你們認為難處在哪?」
虎威將軍沉吟一下,才開口講道:「北斗七將?」
陳校尉應聲道:「不錯。」
「北斗七將出身顯赫,全部都是將門子弟,而北斗七軍也是南軍精銳。」
「當初是亞聖親自出手,藉助着先天北斗大陣推演出了這先天北鬥戰陣,這才有北斗七軍出現。」
「這七支上品道兵,衍生出先天北鬥戰陣,就是一支絕品道兵,要是能夠獲得先天北斗大陣加持,二者合一後,這就是天兵,真正能夠和神魔一戰。」
「我跟隨陳王破獲過靈族使者一案,當時就是國師偽裝成為商族神魔,逼迫朝廷開啟了先天北斗大陣,所以知道這其中隱秘。」
「這是大周的定海神針,是大周隱藏起來的底蘊。」
陳校尉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虎威將軍懂了,對於野心極大的人而言,這大周的支柱,那就是障礙,肯定要砍掉。
大周底蘊深厚,實力強悍,強盛的不可思議,其中是大一統王朝,其二就是因為亞聖的緣故,太宗年間,四海賓服,不論胡蠻還是妖族,全部都俯首稱臣,這就因為當時大周太強了,四王八公皆戰力無雙,如今天下又有幾人能比?
北斗七軍隱藏的很深,這是能夠和大陣相合,化為真正天兵的軍隊。
也是野心家要掌握的力量,可這一股力量外人是難以奪取的,因為涉及了好幾個方面,各大將門,神魔大陣,南軍精銳,種種條件缺一不可,獲得實在是太難了,可要是破壞的話,那麼就非常簡單了,只要缺少了一環,這天兵就不復存在了。
虎威將軍沒有想到,這背後竟然如此複雜,襄王和此相比,完全已經不重要了,浮現出茫然之色,接下來怎麼做不知道了。
陳校尉看着沉默的衡水將軍,又看向苦苦思索的虎威將軍,心中又嘆息,這怎麼不上道呢?非要自己說的明明白白。
陳校尉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吐出,說出了竇氏查案法:「興大案,多殺人。」
「這六字真言,兩位將軍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