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與慶州的交界處,有一座東月城。
雲山派的幾位核心人物,正恭立在城外,似是在等待着什麼人。
月色中,一道人影從天而降。
包括雲山派的掌門在內,所有人都拜了下去,「恭迎師祖!」
來人身穿青衣,兩鬢染霜,是個中年人模樣,眉宇間,帶着一抹化不開的鬱氣。給人一種滄桑之感。
此人正是雲山派的創派祖師,陸雲山。
在場的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陸雲山手中握着一把劍,劍氣沖霄。在場的幾人,眼中都閃過痛苦之色,有些承受不住劍氣。
那是一把絕世神兵,剛剛從那處秘境中得到的。
正是為了這把神兵,他們才會讓那個狡猾的女人偷走了一瓶丹藥,還逃走了。
事後,陸雲山留在秘境中想要將這柄絕世神兵煉化。
本以為區區一個一品武者,絕不可能逃掉。
誰知,七位一品,竟然把人給追丟了。
簡直就是酒囊飯袋。
陸雲山也是得到他們的稟報,才知道被偷走的,是一枚可以延壽三百年的丹藥。立時坐不住了,連絕世神兵都顧不得煉化,立馬趕了過來。
他已經二百五十歲,只剩下五十年的壽命。
若是知道那粒丹藥如此珍貴,他肯定是先去取丹藥,又怎麼會被一個一品武者得了去?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不過,她們逃不掉的!
陸雲山神情冰冷,問道,「人呢?」
掌門滿頭大汗地答道,「進了齊州後,那兩人一直往東而去,此時應當在山台城。」
陸雲山並沒有急着出發,又問道,「查到她的身份沒有?」
「從她的真元,所使的武功,還有年紀來看,當是楚家的楚惜月。」
掌門知道這些年,師祖一直在閉關,多提醒了一句,「不久前,秦家向楚家求親,這楚惜月,已經跟秦家世子定親。」
陸雲山神色一凜,自是曉得厲害。
他很清楚,天下九姓的可怕。
想當年,他幼年便有奇遇,年紀輕輕,便登上天驕榜第一,一品榜第一,三十歲便成就金身。
一百歲時,邁入法力境。
當時,也自負天資,傲視天下,並不將天下九姓放在眼內。
直到有一天,他碰到了陳家一位名聲不顯的法力境,發生了衝突,交起手來,僅僅三招,他便即慘敗,愛侶為了救他,命喪當場。
那次之後,他才知道,自己跟那些頂尖世家的子弟,差距有多大。
可是,悔之晚矣。
從此,雲山派多了一條門規,不得與天下九姓和六大派發生衝突。
這也是小門派的生存之道,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沒想到,這次盜走七命補天丹的,竟然是楚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嫡女,還是秦家世子的未婚妻。
事關兩大世家,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傾覆之禍。
陸雲山握緊手中的絕世神兵,眼中閃過一絲肅殺之意,騰空而起,轉眼消失在夜空中。
那個方向,正是山台城。
……
陸雲山出身貧寒,沒有拜過師傅,也沒有加入任何勢力,創立雲山派,一路走來,無比艱辛。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機緣有多麼重要。
若非幼年時那場奇遇,他絕無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那次奇遇,也是他拿命換來的。
修行之道,就是絕爭一線。
他這一輩子,碰到兩次巨大的機遇。
一次爭贏了,從一個原本終身無望武道的寒門子弟,成為天驕榜第一,更是邁入神通境。
一次爭輸了,自身遭受重創,道侶也因此而身死。
如今,又有一個巨大的機遇擺在他的面前。
成功了,延壽三百年,有了足夠的時間,來衝擊不漏境。
失敗了,得罪楚家和秦家,他還有整個雲山派,都要從世上除名。
陸雲山決定,要再爭一爭。
……
夜色迷濛。
楚惜月站在院子裏,抬頭望着天空那彎新月,神情間有些惆悵。
她知道,自己身處一個死局。
慶州太近,而羅州太遠。
她雖然已經突破至一品境界,但是想逃過神通境的追蹤,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謂大隱隱於市,躲在城市裏,混在人群中,反而不容易被發現。
若是在城外,不管躲在哪裏,都逃不過神通境的眼睛。
這裏是楚家一處隱秘的據點,原本是專門負責收集羅家的情報,她們決定躲在這裏,等待家族的救援。
之所以選在這座城市,是因為這裏是羅家的地盤。
反正,就是儘量把水攪渾,能拖多一點時間,都是好的。
楚惜月摸着懷中那個瓶子。
只要能撐到家族的馳援,等回到家族,將七命補天丹獻給老祖,就可以求她……
突然,楚銀星幽幽的聲音傳來,「你應該知道,就算你將丹藥獻給老祖,她也不可能收回成命的。你嫁入秦家,已成定局。」
楚惜月默然。
「他一路上招蜂引蝶,在靖州,勾搭靖海王妃。到了神都,長公主和皇后的親妹妹為他爭風吃醋,就連皇后,都跟他有染……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楚銀星的語氣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
楚惜月依然看着那彎新月,用平靜的語氣說道,「祖母說過,天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以前不理解,現在卻明白了,她老人家一定受過情傷。」
「父親離去後,母親一直鬱鬱寡歡,常常以淚洗臉,小時候,我都看在眼裏。」
「小姨你,至今不願嫁人,不也是因為心有所屬嗎?」
「也許,這就是我們楚家女子的宿命吧。」
楚銀星沉默了。
楚惜月深吸了一口,說道,「我知道,他殺了皇帝,鎮國劍是不會放過他的。他哪裏是鎮國劍聖的對手?我只想求老祖,能保他一命……」
「痴兒!」
突然,一個幽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楚惜月吃了一驚,抬頭一看,看清來人後,臉上流露出驚喜之色,「二祖母!」
只見天空中,懸浮着一道人影,正是二祖母楚眉,擁有法力一重天的修為。
她來了如此之快,有些出乎她們的預料之外。
楚惜月問道,「您怎麼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楚眉緩緩落到地面上,說道,「我正好來齊州辦點事。你膽子可真不小,法力境強者的東西,你都敢搶。」
在來的路上,她就已經得到了情報,知曉了來龍去脈。
雖然那份情報上沒有提具體是什麼東西,但是能讓楚惜月啟動最高級別的求助信號,一定不簡單。
就在這時,三人感應到一股驚人的劍意,正飛速而來。
楚眉臉色一變,「來得好快。」
轉眼間,一道身影出現在院子上空,用冰冷的聲音說道,「把東西交出來,老夫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否則,別怪老夫劍下無情。」
說着,已然將手中的劍拔了出來,一道銀色的劍意沖霄而起。
底下,楚惜月和楚銀星手裏的劍,都嗡嗡震動起來。她們臉色都是一白,嘴角溢出血跡,已然被那霸道絕倫的劍意所傷。
「絕世神兵?」
楚眉臉色大變。
她自然知道徐雲山,雖然她的境界低了一層,依舊有信心能護着楚惜月她們離開。
可是,徐雲山手中多了一把絕世神兵,結局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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