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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窮歲盡,除舊迎新,無論外界有什麼紛擾,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這一日都該家人團聚,開開心心的度過。
而皇宮內,在可容納數萬人的大慶殿中,正在舉行隆重的正旦大朝會。
按照禮儀,一大清早,身為大宋天子的趙佶就起身上朝,虔誠祭天,是為「為蒼生祈百穀於上穹」。
在繁複的祭天禮儀後,應該給太后拜年:「元正啟祚,萬物惟新,伏惟皇太后陛下,膺時納佑,與天同休。」
正常情況下,太后會回皇帝:「履新之祐,與皇帝同之。」
但趙佶沒媽,這個步驟就省掉了,直接進入下一步,文武百官向天子拜年:「元正令節,不勝大慶,謹上千萬歲壽。」
趙佶臉色略帶蒼白,雙手平舉:「履新之吉,與公等同之。」
而後是各國的使臣祝賀,包括遼國、西夏、高麗、交趾、大食、闍婆、三佛齊等等,進行「排正仗」。
相比起前唐惠澤四海的影響力,宋朝是遠遠不及的,但維護華夷秩序的主觀意願依然存在。
或者可以這麼說,在對外戰爭中沒有佔到什麼便宜的宋廷,更寄望於通過海外朝貢,來壯大自身的國際影響力。
所以對前來覲見的海外使臣,大宋在政治與經濟上都實行「厚往薄來」的原則,政治上的冊封大都華而不實、徒有其表,但物質上豐富的回贈,吸引了大量海外使臣頻繁入貢,也讓國家的財政背上了更沉重的負擔。
但沒關係,苦一苦自己國內的百姓可以,不能苦國外的人,畢竟當海外使臣一次次臣服於大宋天子腳下,那種異邦慕化的自豪感,是無以倫比的。
只是以往面對人傻錢多的宋廷,各國使臣都是順服至極的,可今年這些使臣的神色,未免有些怪異。
尤其是西夏使臣,瞟向端坐在龍椅上的九五之尊時,流露出幾分戲謔之色。
西夏國君的德行,實在是一言難盡,李元昊就不必說了,那真是除弒父外,其他天家倫理要素都聚齊了,其子李諒祚也是十三歲時靠着睡嫂子奪權,後來御駕親征,被宋軍一箭射成重傷,以致於二十一歲就駕崩。
在宋人口中,對於西夏君王向來是不齒的,結果現在,你們的官家也不怎麼樣麼~
眼見各國使臣表情古怪,對於坊間流言也有了解的大臣們,面色也不禁難看起來。
以致於到了飲酒賦詩,拍彩虹屁的環節,今年的詩詞都明顯少了許多。
所幸接下來,是由上廳行首帶隊,教坊司精選的官妓,開始表演歌舞雜劇等文娛節目。
在春節聯歡晚會的氛圍下,氣氛才漸漸變得自然,看到精彩之處,官家撫掌稱讚,臣子們也跟着叫好。
以前身為端王時,趙佶對於這種節目,其實是最感興趣的,也喜歡偷偷帶着侍從,去勾欄瓦市觀看,但此時他只是呆板的做出回應,引導氣氛,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觀察旁人身上。
比如除了簡王趙似外,還有三位親王,都是神宗所出,現在這三位好似根本不敢看自己
可惡!不會真的認為,簡王是被他謀害的吧?
再看着以韓忠彥、曾布為首的群臣,這些臣子的視線表面上放在歌舞上,但眼神交流得異常頻繁。
可恨!不會在謀劃着伊霍之事,年後就要逼迫自己退位吧?
至於那些外邦使臣,幸災樂禍,似笑非笑的模樣,更令趙佶火冒三丈,恨不得大手一揮,將他們統統拖下去砍了。
可惜砍不得
放眼望去,每個人的目光都令他感到居心叵測,唯獨一道看向自己目光,滿是忠誠。
那個人是高俅。
高俅以前位卑權重,在大朝會這樣的場合,席位是相對靠後的,趙佶都根本看不到這位,但自從升任提舉皇城司,又特賜緋袍後,所坐的就靠前了。
這反倒令趙佶更難受起來。
怪罪吧,人家忠心耿耿,不怪罪吧,自己心口又堵得慌
下意識的,趙佶冷冷瞪了眼高俅,然後移開視線,思索起來:「高俅與皇城司只能吸引文臣的敵視,略加制衡,想要朝局穩定,朕需要一位手段高明,真正能壓制群臣的相公!」
且不說趙佶做賊心虛的反應與沉吟,天子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群臣的關注中,尤其是坐在前排,能夠觀察到神色的重臣。
對於趙佶瞪了高俅的細節,韓忠彥有些奇怪,曾布不動聲色,蔡卞輕輕撫須,吳居厚和趙挺之目光一動,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蠢蠢欲動。
轉機來了?
等到守歲結束,群臣魚貫走出大慶殿,分散着出宮,回歸自家府邸。
而在一處小巷中,吳居厚和趙挺之的馬車默默地停靠在了一起。
寒風裏,兩位紫袍老者走了下來,暗暗商議。
趙挺之率先開口:「官家對於高俅的態度轉變了,饒是此人大奸似忠,包藏禍心,終究還是露了破綻,被官家所厭。」
吳居厚微笑道:「揚清抑濁,官方有序,多士聿興,此乃聖明之舉。」
皇城司是皇權的延伸,自然需要官家的大力支持,此前幾起幾落,都是與官家的直接態度有關,其中不乏向文臣集團的妥協。
所以在吳居厚看來,肯定是近來的風波,促使了趙佶準備通過打壓皇城司,來換取文臣的支持,既然對方服軟,那態度是要給到位的。
趙挺之同樣是作此猜測,但還是詢問了關鍵:「開封府衙處,可有高俅的罪證?」
吳居厚皺了皺眉頭。
那高俅雖然居心叵測,沽名釣譽,可所作所為,確實挑不出毛病來,近來皇城司甚至都開始抓捕敵國暗諜
所以吳居厚思索片刻,還是不改初心:「高俅行事謹慎,罪證難查,依老夫之見,依舊要從丁潤處下手。」
趙挺之有些不樂意:「丁潤乃小惡,高俅才是大害,何必打草驚蛇?」
吳居厚搖頭:「丁潤雖是小惡,卻是高俅臂膀,此人已決意卸去判官一職,重回皇城司,可見本性難遏!」
趙挺之露出厭惡:「既同流合污,那便拿下!」
吳居厚沒找到高俅的罪狀,丁潤的黑材料早就準備好了:「此人製造的冤假錯案,按律當誅,若是能定高俅罪證,倒也可以網開一面,刺配流放!」
趙挺之頷首:「正月十五之前,不宜動手,元宵節後,即刻除賊!」
「好!」
兩人約定之後,馬車分開,向着各自的家中而去。
一整日的朝會禮節,再加上一路思考後,當吳居厚走下馬車,已是難掩眉宇間的倦色,但看着大門處的「接福」位置,還是打量了一下。
逢年過節,會有親朋好友前來投刺賀年,人數多了難以接待,便會在大門旁掛一個紅紙袋,上書「接福」二字。
此時吳府的「接福」設立了五處,前四個都被塞得滿滿當當,第五個還是半空的。
吳居厚看了,很不滿意,但想了想,又期待起來。
早在厚將行會會首葉季長抄家的那一晚,他和趙挺之就達成了對付高俅的同盟。
一方面是文臣絕對不會容許皇城司這種監察百官的機構壯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兩人都到了一個不進則退的關鍵位置上。
距離宰相只有一步之遙,但偏偏就是這一步,往往是咫尺天涯,永遠也邁不出去。
而相比起其他政績,高俅和皇城司無疑是更大的靶子,只要拿下高俅,打壓下皇城司的氣焰,在士林中的威望就能大振,到那個時候,吳府的府門前,接福怕是設十個,也不夠放了!
想到這裏,吳居厚走入府內,面對成群的妻妾和十一個兒子的歡迎,露出團團圓圓的笑容。
「吳居厚和趙挺之就說了這些?」
丁潤手持烏木棍,歪着腦袋,打量着眼前之人。
那人正是吳居厚的馬車車夫,戰戰兢兢地回道:「丁判官,小的絕無虛言,阿郎和趙中丞說的就是這些,求求你把我家人放了吧」
丁潤摩挲了一下大腦袋,打量着這個車夫:「宰相門前七品官,吳居厚近來得勢,你也沒少縱容家人四處侵田,區區一個車夫,在鄉內可是橫行霸道啊,你家人早就在獄中被收拾了,你下去陪他們吧!」
說罷棍影一閃,車夫吭都沒吭一聲,直接飛了出去,腦漿迸裂,鮮血蔓延。
丁潤也不處理屍體,將一個箱子抬出,裏面是早已換成交子的財物,還有師父傳下的物品。
「老頭子,對不住了!」
他嘆了口氣。
丁潤很清楚,自己和師弟公孫昭不一樣。
公孫昭辦案注重證據,沒有證據哪怕再是懷疑,也不會胡亂抓人,所以許多官員雖然厭惡公孫昭,卻抓不住把柄,莫須有的套路還不至於對個小小的判官使用。
而丁潤的斷案就全憑主觀了,再加上有些權貴的親屬豪奴犯事,收受起好處起來,亦是毫不客氣,所以對於老百姓的閻羅之稱,他自覺是受之有愧的。
但閻羅另一方面的含義,倒是能夠貫徹一下。
此時將烏木棍放下,從箱中取出寶刀,丁潤輕輕擦拭,想着吳居厚和趙挺之的謀劃,不禁笑出聲:「正月十五之前不抓人?真是迂腐」
笑着笑着,雪亮的刀身上,就倒映出一雙煞氣畢露的眼眸:「老子正月初一還要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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