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兒歸 第664章 再苦一苦裴遠,罵名你也背了算了

    二十一世紀什麼最貴?人才最貴!

    但張鉊覺得,應該把這句話前面的二十一世紀幾個字給刪除掉。筆硯閣  www.biyange.com

    什麼時代,都是人才最貴。

    就比如現在,張鉊很想來場震天動地但又不傷根基的大反擊,結果一看身邊的文臣武將,沒一個合適幹這件事的人。

    鎮守一方的名帥他有,悍勇無比的勇將他不缺。

    文學上有馮道、盧琰、孫光憲,治國有張希崇、范質、薛居正,參謀軍事有郭天策等。

    唯獨缺一個給他幹這種事的心腹毒士。

    義子張烈成說是特務頭子,但只勝在忠心,長於收買、分化、暗殺,玩政治心眼,道行還遠遠不夠。

    那麼,張周一朝,到底有沒有一個這樣的合格人物呢?

    有!而且還是老中青三代都有人。

    老一代的,就是張周開國重臣,張聖人的心腹,現年三十九歲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西行省平章兼防禦使、西京留守,承天涼州府府尹,河東郡公裴遠。

    中間一代,就是中書省章台郎中,度支舍人,今年二十五歲的趙普。

    年青一代,則是剛滿八歲的我大宋車神趙二哥。

    這三人,都是擅長搞政治,玩權術,弄陰謀詭計的類型。

    當然,與此同時,這三人搞國家建設,在大政方針上搭框架也是很有一套的,裴遠在這方面為三人中最弱,但是治理地方更為出色。

    只不過趙二哥還太小,趙普還沒成長起來,裴遠。

    張鉊摸着下巴轉來轉去,他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啊!

    裴遠作為他的心腹重臣,先是被扔在朔方填補張希崇走後的大坑,後來又被留在承天涼州府鎮守,連張聖人登基這樣的大事,裴遠都沒能參與。

    現在又讓他去當酷吏,去頂打壓佛門的這個大雷,未免顯得有些太過無情了!

    而要是張鉊像郭榮那樣,直接出手去滅佛,可不可行呢?

    很顯然是不行的。

    首先昔年張承奉的金山國覆滅之後,張鉊是靠着虔信佛陀,才成功打消了曹家斬草除根的念頭。

    雖然他是穿越者,但是外人不可能知道啊!

    所以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他張鉊就應該是一個非常虔誠的佛陀信徒,佛門對他有救命之恩。

    其次來說,張鉊在天竺撈了一把之後,還逼迫天竺佛門把他抬成了銀輪聖王,自己回來之後又搞出了無上天以及聲勢浩大的河西六法宗。

    這沒什麼問題,並且很多佛門信徒還真的相信張鉊確實是得到了佛陀的教誨然後悟道的。

    中原人雖然不像河西人那麼虔信他是佛祖在世俗的代言人,但還是相信張鉊乃是神佛下界的。

    張鉊頂着這樣的身份,要是如同郭榮那樣親自上陣去砸毀佛像,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搞不好全天下的人,都要起來反對了。

    因為天下人不會以為張鉊是在滅佛,而是認為他要毀滅中原佛門,推行河西六法宗。

    就這片土地上,首先中原佛門肯定是要拼命反抗的。

    因為之前滅佛的這個滅,不是徹底消滅,而是消滅那些太過分的。

    張鉊身後有六法宗,他的滅佛,就很容易被中原佛門理解為徹底滅絕他們。

    其次儒家以及現在還有點生命力黃老、法家等學說,都絕不會接受一個神權國家的建立。

    他們手裏沒有武力,但煽風點火,搞非暴力不合作的膽子還是有的。

    至於掌握大權的武夫,他們就更不會願意了。

    如今腦袋上多了個強勢皇帝,給他們的壓迫力就夠大了,要是還有個神仙騎在他們脖子上,日子還過不過了?

    但能不能不滅佛呢?

    答案也是不能。

    在此之前,張鉊曾命錦衣親衛和禮部對於整個周國的佛門摸排了一下,結果讓張鉊大吃一驚。

    就張周這樣的半壁江山,竟然就有寺廟兩萬六千八百多座,大者僧尼近千,小者只有二三人,共計僧尼二十七萬多人,其中有度牒的,百中無一。

    好傢夥,現在整個張周的人口,也就是河東一百萬,河北兩百多萬,直隸(河南加山東)三百五十萬,關中一百八十萬。

    河西隴右一百五十萬人,朔方、寧夏八十萬,湖北一百萬,湖南八十五萬,江淮六十萬,滿打滿算總計不到一千三百萬人口。

    而僧尼就有二十幾萬,如果加上被寺廟控制的佃戶,估計能有一百萬上下,相對虔信的信徒加起來,更是起碼有三百萬左右。

    而且這兩萬六千多座寺廟中,佔有寺田近六百萬畝。

    河東京城寺,河北開元寺、直隸(河南)神都福先寺、東京大相國寺等大寺僧尼皆有數百之數,寺田各數萬畝。

    而且這時候的佛教除了有毀身布施這個衝擊中國倫理道德的潛規則存在,還多喜歡鑄造佛像。

    佛門鑄造佛像本來無可厚非,但是他偏偏喜歡用銅來鑄。

    中華大地,不管是後世的共和國還是此時,都是非常缺銅的。

    特別是現在,張周缺銅已經缺到張鉊收集了二十萬多斤銅,但是根本不敢鑄幣的程度。

    因為一旦鑄幣,投入市場後就會被收藏起來消失不見,民間還是只能用布帛或者其他東西充當貨幣。

    白銀倒是還有一些,但張鉊也根本不敢在這個時代用白銀作為流通貨幣。

    一是存量不可能支撐住流通,再一個中國古代有個習慣,銀子是可以直接當錢用的。

    切下一小坨,那就是錢,流通白銀,就等於國家失去了鑄幣稅。

    但是銅不行,一小塊銅並不能直接當錢用,只有銅錢才是錢,才可以流通。

    所以在美洲的大量白銀沒有出現以前,銅錢才是唯一可靠有利的流通貨幣。

    和凝曾對張鉊說過,現今天下之銅,四成被各佛門寺廟鑄成了銅像。

    若能全部收歸國有,不但流通上的錢荒可以大為緩解,國家的財政,亦能極度充裕。

    張鉊咽了口口水,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歷史上郭榮滅佛,已經急到親自上陣砸佛像的地步了。

    這些光頭們太過分了,佔了幾百萬畝好田,控制了幾十萬的佃戶,還不繳稅。

    擁有全國四成的貴金屬,極大限制了市場經濟的發展。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們根本無力保護這些財產!

    因為寺廟雖然有僧兵,但是快三萬座寺廟中,最多有僧兵兩三千,還分散在全國各地,完全無法和朝廷對抗,唯一能倚仗的,不過是信仰。

    這簡直就是三歲小孩繼承了億萬家產啊!不過撈一把,張鉊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玉英啊!玉英!那就再苦一苦你吧!」張聖人滿含愧疚的下了這個決定。

    這塊大肥肉,自然是要吃的,而且他們敢來向自己挑釁,就更不能留了。

    張鉊決定了,等部署完伐蜀,他就藉口給曹議金扶棺歸鄉躲到河西隴右去,然後讓裴遠到東京去。

    張鉊走的時候,張周事實上的宰相,尚書令、同中書門下事張希崇就病重了,正好讓裴遠到中央去擔任事實上的一把手,去主持滅佛大計。

    等到裴遠搞定了一切,張聖人再回去撥亂反正。


    嗯!到時候就將裴遠貶斥到將要被拿下的南唐去做個留守,過幾年再召回來。

    不過這有個問題是,張鉊已經兩年多沒見過裴遠了,彼此間的親近感大為降低,這明顯是個坑的事,裴遠到底願不願意跳?

    而且也不能逮着光用啊!總要給點好處才是,哪怕就是他和裴遠這樣的君臣,也要有利益的捆綁才牢固。

    張鉊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裴遠有兩子兩女,長女今年十四歲快到出嫁的年齡了。

    而自己呢,長子張賢存今年十五歲,但是已經內定了永樂公主和安叔千家的女兒,沒法跟裴遠的女兒婚配了。

    三子張賢肇今年才六歲,內定的太子張賢景更小今年不過四歲,肯定是不合適的。

    那麼唯一合適的,只有今年剛滿十三歲的次子張賢瑀了。

    但是這也有個問題,那就是張賢瑀的母親阿依古麗身份太低,不但是個純回鶻人,在張鉊後宮也不太受寵,且因為身體不好,在誕下了張賢瑀後,也沒有其他子嗣。

    張賢瑀本人也比較宅,雖然張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喜歡張賢瑀,但眾人都感覺的出來,這個孩子不算受寵,屬於那種讓人遺忘的老二。

    這樣的皇子跟一般的文武勛臣家族聯姻,肯定是對方八輩祖墳冒青煙。

    但是對於出身河東聞喜裴氏這種漢人豪族,本身又位高權重的裴遠來說,並不是那麼完美的。

    不行!必須還要加碼。

    張鉊突然想到,裴遠的次子今年九歲,而他的三女兒張祺楠今年七歲。

    而且張祺楠的身份可不是張賢瑀能比的,她是皇后曹延禧所出,還是曹延禧和張鉊的第一個孩子,放到非皇室家庭來說,張祺楠才是嫡長女。

    這身份絕對夠牌面了!

    想到這,張鉊立刻將次子張賢瑀召了進來。

    這次由於要給曹議金扶棺歸鄉,所以張鉊將長子張賢存和次子張賢瑀都帶到了身邊。

    小胖子張賢瑀正在外院和蠻熊的長子張烈朝練習槍法,聽到父皇的貼身內侍來急召,壓根沒時間換衣服,只能滿頭大汗的來見。

    跟蠻熊一樣,看着傻乎乎,實際上是個人精的張烈朝,也腆着臉跟着一起跑了過來,就在門外探頭探腦的。

    張賢瑀一進來,張鉊就有些愣住了。

    他有些無法將面前這個發色黑中帶青,白皮膚高鼻樑,看着跟他有那麼幾分相似,但是更帥氣的小帥哥,跟自己那個靦靦腆腆不愛說話的二兒子聯繫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張鉊都以為自己眼前這個不是自己的兒子。

    而且看他雖滿頭大汗,但身形壯碩,肥則肥矣,肯定不宅。

    張鉊忍不住探出手去,摸了摸張賢瑀那肥肥的小肚子。

    結果更加證實了他的判斷,不是胖孩子的那種肥肉,而是一層緊實有彈性的脂肪,這是標準的戰場猛男體質啊!

    張賢瑀被父皇的動作嚇了一條,剛要跳開又突然想起對面的是父皇,因此漲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

    「嘻嘻嘻。哈哈哈!」門外響起了幸災樂禍的笑聲。

    張鉊偏過頭一看,一個一小號的蠻熊,正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小黑熊,偷袈裟的那個,給老子滾進來。」

    張烈朝聞言一愣,隨後耷拉着腦袋走了進來。

    這小子從小就長得跟頭熊一樣,還皮膚黝黑,所以張鉊經常笑罵他是小黑熊和偷袈裟的。

    張鉊突然發現,張烈朝身上也是汗津津的,不由得疑惑的問道:「你兩剛才幹什麼去了?」

    「二郎君和指揮使方才正在練習槍法,奴細細看了片刻,很有章法呢!」張烈朝還沒回答,身後的內侍就笑眯眯的回答了。

    張鉊更加疑惑了,張烈朝好說,自小就打熬筋骨,走的就是猛將的路子,但是張賢瑀憑什麼能跟這樣的小號猛男對練?

    「給他們找套甲。」張鉊這句話是對身後的內侍說的,然後他在轉頭看着兩個小子。

    「你兩就在這練來看看,吾考教考教伱們的武藝。」

    不大一會,內侍們就捧來了兩套小號的皮甲和皮胄,武器則是一把木劍和一面木盾。

    長槍哪怕是全木的,仍然有一定危險性,所以就用劍和盾代替。

    兩個小子用木劍在裝着紅色顏料的桶中使勁捅了捅,隨後就在張鉊面前噼里啪啦的打了起來。

    聽到響動,一群侍女也圍了過來,在張鉊的首肯後,嬌滴滴的喝了起彩。

    張鉊發現,這兩小子,特別是張賢瑀,那絕對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有功夫在的。

    每一次的捅刺,都相當靈活有力,對於盾牌的運用,也相當到位。

    張聖人自己就是在戰場上縱橫過的,自然能看出門道。

    啪的一聲輕響,再伴隨着一聲誇張的慘叫,以及一堆鶯鶯燕燕的驚呼,小黑熊張烈朝胸口連中兩劍,紅撲撲的顏料,頓時就塗滿了胸口的皮甲。

    「你這刁滑的小賊,看耶耶不抽死你!」張鉊抽出沒掛東西的蹀躞帶,三步並作兩步就追了過去。

    剛剛還在地上裝死,享受着一群鶯鶯燕燕軟語溫香的張烈朝,立刻一躍而起,三步並作兩步就開始往外跑。

    這小子,明明張賢瑀不是對手,至少要遜他兩三分,他卻在最後時刻放水。

    這般刁滑,必須要好好懲戒一番。

    十幾歲的少年,體力就是好,加上我張大聖人已經很久沒有領兵作戰了,追了兩圈,竟然有點追不上。

    不過,張烈朝終究是會看眼神的,在看見自己的皇帝伯父面子上有點兒掛不住後,也故意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然後讓張鉊狠狠的抽了幾下。

    張鉊也頗為無語,蠻熊這個兒子,武藝高強,為人又狡猾。

    還不同於蠻熊一百個字都認不全,這傢伙雖然沒有多少文采,但認字還是沒問題的。

    好嘛!自己不知道在宮中這是養出了一個王忠嗣還是戚武毅?

    估計冠軍侯肯定是沒指望的,這麼油滑的性格,應該做不了那樣的英雄。

    而面對他的兒子張賢瑀,張鉊就稍微覺得有些羞愧了。

    他印象中的張賢瑀還是七八歲時,那個胖乎乎的小悶墩兒。

    但沒想到,現在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小號的慕容信長了。

    不過,這也讓他更為放心的派張賢瑀去尋找裴遠,裴遠也肯定是能滿意的。

    小胖子張賢瑀也非常享受跟張鉊之間難得的親密時刻。

    自他有印象起,張鉊就一直在外征戰,回來了也忙個不停。

    不過,當聽到張鉊要讓裴遠做他岳父的時候,張賢宇努力裝出的孩童樣臉上,還是迸發出了屬於成人才有的驚喜。

    因為他很清楚裴遠在張鉊心中的地位,雖然沒有進入中樞,雖然一直在邊邊鎮鎮守。

    但張賢宇知道,在父皇這裏,不是心腹中的心腹,是不會外放到去坐鎮涼州的。

    雖然他沒有爭奪太子之位的想法,但是如果能讓位高權重的裴遠成為他的岳父,對他的未來,是有相當大好處的。

    張鉊對張賢瑀表現出來的歡欣鼓舞,也還算滿意。

    至少這小子明白能娶裴遠的女兒意味着什麼,還不算傻。

    目前我張聖人諸子皆幼,所以很希望現在唯一算是勉強長大成人的兩個兒子,能給他幫上忙。

    張賢瑀的表現,正合他的心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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