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瑞恩看着自己手臂皮膚下面的根根藤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好。
「沒死就算你運氣好了。」許一衣翻了一個白眼,「誰讓你沒得到我的命令,就擅自脫手套的,現在只是寄生在你的手臂,沒和西里爾一個下場你就該偷笑了。」
之前寄宿在瑞恩手套里的子體突然爆發,要不是許一衣及時發出停止的信號,瑞恩肯定會被對方吞噬的乾乾淨淨。
不過哪怕許一衣的反應已經儘量的快了,但還是有部分子體進入到了瑞恩的手臂之中,成為了一種另類的寄生關係。
吸收植物的特性還在,反哺宿主的功能也有,唯一改變的就是許一衣可以通過子體來控制對方的手臂。相信隨着瑞恩體內子體的成長,很快他就可以完全控制對方的行動。
這和一般的那種寄生完全不一樣,之前的寄生只是讓宿主潛意識上的親近,但自我意識還能控制,但現在這種寄生模式就讓宿主完全就成了許一衣的提線木偶了。
「以後發現什麼問題再告訴我,現在我要睡覺了。」許一衣示意對方可以出去了。
今天分裂藤蔓的次數太多,意識已經不是那麼清明。
「可是……」
「出去!」
說着在瑞恩背後輕輕一拍,瑞恩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着門外跑去。
「吧嗒!」
看着已經關閉的房門,瑞恩喃喃道:「可是,我今天住哪兒啊……」
……
洛林鎮的夜晚雖然沒有宵禁,但由於野外動物格外強大的關係,也很少有人會在這時候活動。只有少數房間中的油燈還提供着點點光亮,除此之外整個世界陷入靜謐的黑暗之中。
荊棘旅館。
陷入睡眠的許一衣卻不那麼安穩。
如果此時有人能夠看到他的眼睛的話,就會發現有兩個綠色的光團在其中不停的旋轉,忽然光團瞬間大亮。
許一衣猛地咬緊牙關,雙手緊緊的捂住腦袋,抽搐的全身和劇烈頭痛忽然出現,大腦好像要爆裂,想要哀嚎,卻發現連叫喊的力氣也沒有。
同時無數的無數細碎殘缺的畫面湧入他腦海,暗綠色的光點不斷從他身上揮發飄出。
良久,不知道過了一分鐘還是一小時。
緊閉着雙眼的許一衣,緩緩的鬆開了手,鬆開捂着的臉。
他原本就詭異的綠色瞳孔更顯的幽深,就連眼白的部分也向着綠色轉變。太陽穴周圍出現了大量的綠色線條,猶如裂紋一般均勻分佈在周圍。
「哈……哈……哈……皮特賴斯……西里爾加文……」
他深吸一口氣,剛才大量無序瑣碎的畫面粗暴的進入了他的腦海,都是以這兩個人為第一人稱的。
可是整個畫面仿佛隔着屏幕看一部神經病的電影一般,沒有絲毫真實感,反而充滿着無盡的狂亂。
許一衣醒後沒有記住任何畫面,可是其中焦慮、緊張、憤怒、沮喪、悲傷、痛苦等負面情緒卻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腦海。
還好數量極少,否則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被無數的負面情緒衝擊成瘋子。
許一衣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因為他們兩個正是今天寄生子體人類的名字,現在他還能感覺到身體內的母體,傳來陣陣滿足的情緒。
「居然是**神體的存在。」
許一衣一直考慮過母體是以什麼為生,泥土、金屬甚至血肉,但最後也沒想到居然是精神。
想到這點以後,許一衣也發現了自從他醒了以後,一直可以看到空氣中的細小的透明光點,之前還以為這是這個世界的大氣中特有的浮游生物,結果卻是無主的精神團。
而母體藤蔓就是以這些精神為食量的存在,而這些無主的精神團是由其他生物所產生的,其中又以人類為最。
所以在盜賊據點那邊時候許一衣感覺母體的發育緩慢,但來到洛林鎮以後他每時每刻都可以感到母體在成長。
而且被子體寄生的存在,會通過未知的方法,把宿主的一半的精神團一次輸送給母體,之前寄生動物的精神總量相比人類來說不值一提,這也是今天晚上這場意外的原因。
不過也就是因為子體的輸送太過粗暴的緣故,本來應該自然消散的負面情緒也一併送了過來,這也許對母體來說不算什麼,但對許一衣可就是個重大的負擔。
許一衣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口的灌了下去,冰冷的液體划過喉嚨,讓他整個身體都舒服了許多。
「看來以後寄生的實驗不能這麼肆無忌憚了……」
不過幸運的是,在瑞恩手臂上寄生的子體,沒有輸送大量的精神力過來,這樣的話卡特他們的強化計劃還是可以實施的。
此時天色已經微亮,天空中還殘留着些許暗淡的星晨。
整個洛林鎮就已經活了過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來回流動進出。
有邋遢髒兮兮的,有衣着華麗的,還有打扮精緻的,更多的還是趕着小車的皮貨商人。
許一衣已經沒有睡覺的心思,先不是那些纏繞在心頭的負面情緒,就是母體反哺過來的力量都讓他精神奕奕了。
吧嗒!
一開門卻發現一個屈膝的人影倒了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瑞恩。
昨晚瑞恩因為手臂被寄生的緣故,根本不敢離許一衣太遠,就怕發生什麼意外。但她的錢卻不夠租下對面的房間,所以最後想到門外湊合着過一晚。
這對幹了多年傭兵的她來說也不算太過難熬,至於旅館方面也意外的沒有意見,當時瑞恩抱着忐忑的心詢問能否在走廊過夜的時候,侍者很乾脆的同意了。
瑞恩當時很是千恩萬謝的感謝着對方,卻不知道侍者只是把這個又當成了有錢人的怪癖。
「呃……嗯?少爺,您醒了!」瑞恩先是一愣,睜開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等到視線移到許一衣的時候,立馬站了起來。
許一衣也沒問對方為什麼會在門外,這種事情他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原委。
「我想出去逛逛,你呢?」
「我也去。」瑞恩拍着發育良好的胸脯,笑着說道:「我可是知道很多洛林鎮有意思的地方,不管有名的、沒名的、別人忘了的、隱藏的我都知道。」
許一衣的視線在晃動的「邪惡」上停留了一瞬,然後點點頭。
「行,今天你帶路。」
「好嘞!」
到了旅館一樓的時候,有四個漂亮少女穿着白色短裙巧笑嫣然對着他們鞠了一躬,充滿活力的喊道:「早上好。」
許一衣又在她們的大白腿上掃過一眼,這次出了旅館的大門。
卻沒想一出門,就看到艾麗卡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
「什麼?伊妮德失魂了?」許一衣皺着眉頭。
「是。」
艾麗卡點點頭,小心的觀察着許一衣,在她的心中許一衣就是那種惡魔之類的角色,伊妮德的失魂症極有可能就是對方的手筆。
「她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相信她不會對我們的計劃做出阻礙的。」
許一衣自然也看到了艾麗卡的眼神,也聽懂了對方話中的意思,但他沒有解釋,知道自己想解釋也解釋不通,人類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走,先過去看看。」
「好的,這邊來。」艾麗卡雖然還有懷疑,但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
三人上了一輛精緻的黑色馬車,上面在醒目的地方掛着一個奇怪的印記,這是艾麗卡所在的維綸貴族的紋章。
在這個世界中,紋章不單是飾徽,也是宗譜、名譽及功績的記錄,可以說是紋章有效及合法性見證人、也是歷史的見證,對紋章學有研究的人可以很輕易的在上面找到維綸家族的豐功偉績。
但許一衣對這些完全沒有興趣。
馬車上眾人誰也沒有說話,艾麗卡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一衣透過窗戶看着難得的異域景色,而瑞恩則在補覺。
大約半小時之後,馬車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以不知名白色花朵為裝飾的莊園,充滿着西方特有的風情,不過許一衣有點接受不來,因為白花在他的家鄉更多是在葬禮上用的。
一進大門就可以看到一身藍色蓬鬆長裙的伊妮德呆呆的坐在一個涼亭的中央,旁邊有一個穿着黑色教士長袍兼職醫生的中年神父,還有一個比伊妮德有着七分相似的年輕男士滿臉焦急的站在一邊,不知道在說什麼。再往外就是兩個臉上有着擔心年輕的女僕。
那個年輕男士看到許一衣他們過來,立即就站起身向這邊走過來,滿臉怒容的好像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只見人影一閃,伊妮德瞬間越過了他,張開雙臂絲毫沒有顧及一樣,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緊緊抱住了許一衣。
「這什麼情況?」許一衣也懵了,不是說伊妮德患了「失魂症」了嗎?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注意到艾麗卡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許一衣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解釋了。本來他就是懷疑對象,現在這樣他就算再長一張口也說不清了。所幸就閉上了嘴,看着向他們走來的男青年。
「伊妮德,你恢復意識了?」對方先是滿臉笑容興奮的問道,然後看着伊妮德眼中的呆滯,笑容瞬間沒了。
嘆了一口氣說道:「來人,把小姐扶回臥室。」
兩個女僕立馬跑了過來,一左一右的想要拉開伊妮德,沒想到伊妮德一直緊緊的抱着許一衣,急的兩人滿頭大汗卻依舊拉不開。
「我來。」男青年臉色一黑,伸手就抓向伊妮德。
可沒想到伊妮德力量遠超他的想像,拉的他氣喘吁吁了還是沒有來開。
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回頭看着許一衣,眼中的敵意絲毫沒有掩飾。
「西里爾,我們也是老相識了,我也不說別的了,之前艾麗卡說你有辦法,但我不相信,可事實就在我眼前我無法在欺騙自己了……這麼說吧,只要你能讓我妹妹好起來,以後你的事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
接着用力拍着許一衣的肩膀。
「如果你在這個過程中,做一些讓我不高興的事的話,結果你知道的!」
說着狠狠地盯着許一衣,仿佛許一衣不答應的話,就會面臨非常可怕的後果。
許一衣沒有回答,反而回頭看着來到這裏後一言不發的艾麗卡,問道:「我想知道你之前怎麼和這傢伙說的,為什麼我剛來就會有這樣的發展?」
許一衣的語氣很平靜,臉色也沒有多少變化,可就是這樣卻讓艾麗卡感到莫大的壓力。
「我……我只是……我把我們路途上發生的一些事告訴了艾德。」艾麗卡乾笑着說道。
「一些事?最好具體一點,你知道的我的脾氣不怎麼樣。」
許一衣知道艾麗卡是個聰明人,很多事他不用交代,對方就知道那些事不能說那些事可以說,但這個叫艾德的表現,足可以證明不是一些簡單的事。
艾麗卡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就是在馬車上,我們遭遇盜賊的時候,你一個人捨身救了伊妮德,然後發現伊妮德昏迷之後飛快的找人救治的事。」
許一衣皺了皺眉頭,事實的確是這樣,但好像有些微妙的詞彙添加在了裏面。
這時一直觀察他的艾德又說話了。
「我對艾麗卡之前說的一點都不信,但伊妮德現在的表現讓我相信了一半……我不管事實究竟如何,反正現在伊妮德只對你有異常的反應。」
說着回頭對着走過來的神父問道。
「布蘭登神父,你確定這樣會對我妹妹的病情有幫助?」
「當然。」布蘭登神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許一衣,說道:「在我接觸過的失魂症眾多患者中,我發現最後康復的人,相同的一點就是她們最愛的人,一直相伴在她們身邊。」
艾德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問道:「親情不行嗎?」
「還是強烈一點的感情比較好。」布蘭登神父雖然沒有明說,但某方面已經作了回答了。
艾德再次深吸了幾口氣,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多謝了布蘭登神父,把您一早就從皮爾森接過來,真是抱歉了。」
「沒關係,畢竟艾德少爺是護妹心切,這種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
「感謝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之後我會給皮爾森大教堂多一筆奉獻金的……來人,送布蘭登神父回去。」
布蘭登神父什麼話也沒再說,笑眯眯的就跟隨一個侍衛走了。
「西里爾!」艾德把視線再次移到許一衣身上,「這段時間你就和伊妮德還有艾麗卡住在白蘭馨莊園吧!加文伯爵那裏不用你操心,我會去說的。」
說完又看了一眼還在許一衣懷裏的伊妮德,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離開了。
許一衣吧砸了一下嘴。
「艾麗卡你是不是還有話沒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