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花榭,瑣窗朱戶。只有秋知處。」
雲秋禾用古詞韻調,低聲吟唱張觀主給她回信畫上的缺字題跋,眉頭一掃淡淡似無的愁緒,從嘴角漾起一絲髮自內心笑容,很快便滿臉燦爛,容光驚艷,瞬間壓過滿林盛開桃花,差點晃花了對面張觀主的雙眼。
女子笑着腳下輕點,整個人緩緩升起,裙裾飛揚,雙手微微張開。
好似畫卷中的飛天仙子,風景美不勝收!
張觀主心頭感動,那個大大咧咧女子感情流露,既有細膩如水似霧柔情,又有熾烈真情外露,他還有甚麼好猶豫顧忌,縱身飛起迎去。
好久不見的兩人在桃花林子空中相擁。
花香旖旎縈繞,春光人間仙境。
聚水珠空間內探頭探腦的游夢長突然感覺眼前一黑,魂識探不出去,氣得他罵了一句粗話,那小子不是人,關鍵時候還能想到封禁珠子。
他不過是想幫張道士留下美好影像,真沒壞心眼!
小氣吧啦的道士,看都不許他看。
賀禮撕拉,沒有了。
拖着豐城劍逃也似跑遠的古棠,鬼使神差回頭看去,她眼睛一下子瞪大,捏着拳頭,眸子晶晶發亮,桃枝婆娑花雨紛飛中兩人相擁的身影,比畫卷還美。
豐城劍察覺有異,也回頭看去,趕緊用雙手將自個嘴巴緊緊捂住,他怕驚動師父遭來遷怒懲罰。
「呆子,別出聲,咱們悄悄去山上給師叔祖報個訊。」
古棠傳音告誡,拉着豐城劍,兩人做賊一樣偷偷摸摸悄無聲息溜走了。
良久,空中相擁的兩人分開,雙手相扣交握,徜徉桃林花樹下,一切仿佛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沒有隔閡,談笑輕言有說不完的話。
談花入畫,論景入詩,今日兩人不聊道。
雲秋禾說起她收到畫信後,將自己獨住的山頭種滿了各種紅葉樹,一到深秋,漫山遍野火紅的景致美不勝收,她將自己的住處改名為「秋林居」。
張聞風將他遠遊路上收穫的一枚「雨師水解錢」,一枚他親手雕琢的養魂玉鐲和一顆清洗乾淨魔氣的五階魔核,作為禮物送給等他許多年的女子,他遠遊到了冥域的經歷,便濃縮在三樣禮物當中。
雲秋禾收了禮物,把雨師水解錢貼身收藏,魔核用盒子裝了收進納物空間,五彩手鐲戴到白皙左腕上,晃了晃鐲子,笑道:「好看嗎?」
人面桃花相映紅,能不好看嘛。
兩人在山下延綿十里桃林遊玩一個多時辰,途中沒有碰到任何弟子修士。
這方天地,仿佛只剩他們兩個。
「我還沒去拜會你師父,你送我上山,再遲恐會失禮。」
「我送你到山頂,你自個進去。」
兩人漫步上山,女子將手抽出來,從背後輕輕推了一把,低聲笑道:「我在桃林等你。」桃之夭夭,像個山中精靈,很快不見身影。
張聞風收回目光,往懸掛着「金桂閣」的陳舊建築走去。
古棠和一名年輕三階女子恰到好處從閣廳走出,躬身施禮迎接貴客,那女子起身後,拿眼睛偷偷打量神色溫和面上掛着淡淡微笑的張觀主,傳聞中張觀主可是大劍修,英雄蓋世,戰力無雙,這看着很面善沒有架子的一個人啊。
在兩名女修引領下,張聞風邁步走進閣廳,裏面坐了好些人。
上首坐着金巧言、金善言和古依依,左邊客位坐着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何廣君,穿着很正式,背上的兩柄劍器斜挎腰間,正笑看着張觀主進門。
金巧言不敢托大,忙起身相迎,虛扶行禮的張觀主,口中客氣寒暄。
既然有送上門的便宜媒人在此地,張聞風給三位奉上他準備的見面禮物,剩下的事情交給何廣君去商議,只有一點,他給何廣君傳音交底:「婚娶日子,最好定在三年後,不要太早。」
何廣君詫異不已,傳音問道:「為何?」
別人都是恨不得越早越好。
「三年之內,我需要邀約高手,解決駝峰山下鎮壓的怪物,還世間一片清靜安寧,時間緊急,顧不得個人私事。」
張聞風傳音解釋,那個麻煩他不敢拖得太久,恐起變數。
再則消除這次靈氣潮漲期間惡龍作孽之患,亦是為自身增進功德、添加氣運的善舉,身處天道之下,氣運多多益善。
麻煩和機緣並存,他要全力以赴。
「明白了。可惜何某修為不濟,不能共襄盛舉。」
何廣君頗為遺憾,他想要破境沖關,估摸着還要七八年的積累,他目前已經摸到一絲渺渺玄機,就等着感悟漸深,到時一舉突破。
他不知駝峰山下到底鎮壓着什麼凶獸,但是能夠引起張觀主如此重視,需要邀約高手相助地步,可見被鎮壓的妖物的厲害,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會胡亂跟去添亂。
坐下來喝茶聊一陣,張聞風拱手先行出去,他露一面就夠了。
金巧言幾位長輩對張觀主的滿意溢於言表,恨不得張觀主明天能將雲秋禾娶走,他們與何廣君商議着下聘、彩禮、婚娶細節,即使修士不講究世俗虛禮,大體上還是要顧及。
張觀主現今的身份地位,可馬虎不得。
走下山,找到在桃林漫步等待的雲秋禾,兩人牽手往秋林居方向飛去。
「你可別想歪了,我只是帶你去我住處歇歇腳,瞧瞧我畫的畫,可不許你晚上留宿。」
雲秋禾察覺身邊人神色古怪,笑着告誡。
「那我住哪裏,總不可能露宿桃林?你這樣可不是待客之道,會惹來非議笑話。」
張聞風反詰,臉上笑容不變。
「就不許你留宿,你愛住桃林住桃林,等會我招來徒弟,帶你下山尋地兒住下。」
雲秋禾笑着搖頭。
張聞風緊了緊手指,道:「我在懸雲觀只能待三天,後面還有些事情要忙,或許三年之內,沒太多時間來看你。」
「那我可以去仙靈觀看你,千多里路程,不是很遠,仙靈觀還留着我的院子。」
「我需要在大奕的靈寶觀查找典籍,或者去其它道觀翻閱古冊,行程無定,來回奔波也說不好。」
「這樣啊,要不你在秋林居住一兩晚上?秋林居有三重院子,房間多,咱們多說說話兒。」
「你不怕惹來非議?」
「老娘是怕事的人嗎……咳,我的意思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說了,他們敢嗎?」
「哈哈,霸氣!」
「你故意的?」
「哪有啊,我說的句句真話。」
「信你才怪,知道我笨,老是想誑我。」
兩人說笑鬥嘴,飛落到春意盎然的清雅山頭,手牽着手,走進樹林掩映下的院落,有侍女迎上前來請安,看到自家小姐另一隻手在背後作勢輕揮。
也就片刻,秋林居成了兩人的小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