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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長安。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各路軍閥囂行於市,百姓戚戚,呼吸都緊張。
朱雀大街直通皇城正殿。
城郭高聳,皇城內外,戒備森嚴。
西市東市因是達官貴人之府邸所在,因此仍熱絡如故。
坊間鋪席照舊營生,酒樓熱鬧喧譁。
百姓們在議論宮門外張貼的佈告。
「聖上行將移駕洛陽行宮,面聖可是大喜事,明兒定要早些去朱雀街,一睹聖容。」
粗陋茶館裏,食客正熱絡閒聊。
「我還在尋思個事兒呢。」
一食客一邊喝茶,一邊呈思考狀。
「尋思啥事?」
「移駕行宮是大事沒錯,但也不至於提前半年,便佈告天下。」
「萬一屆時圍觀者眾,人擠人的,出了差池可就不好了。」
……
氣派的興慶宮中。
宮女宦監,來去匆匆,一隊隊神策軍,來往巡邏。
「勤政務本樓。」
昭宗坐在龍案前,呢喃一聲。
這樓是玄宗下旨建造的,意在提醒為君要勤政務本。
一聲嘆息,他抬眼望向窗外。
透過窗,便能看到並立在旁的花萼相輝樓。
花萼樓寶頂如冠,樓前的氣派長廊,連通勤政務本樓。
建築輝煌依舊,只是這裏的昔日繁華,再未重現。
勤政樓是昭宗最常在的地方。
辰時而來,亥時而去。
不知不覺,他已登基十三年。
馬上就要離開這了,他希望洛陽行宮能給他,帶來解脫。
他早已受夠被那群武夫奸將和閹人宦官,□□奚辱的日子。
提前半年佈告天下移駕之事,為的是路上,百姓能來。
百姓,能「庇佑」他平安抵達。
那些武夫奸臣,什麼都做的出來,唯獨不敢的。
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在百姓面前,羞辱大唐國君。
「呵呵。」
昭宗連連無奈苦笑,起身朝花萼樓走去。
黃酒,一杯杯吞落腹中。
……
僻靜的沉香樓後園。
神策軍左中尉劉季述,忐忑不安的來回踱步。
今聖在位十二年,便殺了宦官十二年。
劉季述侍奉兩朝聖上三十載,終日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個被殺的,就是自己。
儘管他已位居神策軍左中尉,是為神策軍最高掌權者。
手握兵權,但還是怕死。
洛陽行宮內部,不知有何玄機。
聖上執意移駕洛陽,他作為親衛,必須時時貼身跟上。
這一來,未知的恐懼,叫他的惶恐,終於徹底爆發。
他受夠了被聖上連日猜忌的折磨。
他決心聯合其餘掌兵權者,如右中尉王仲先,如孫德昭等將領。
擁兵譁變,逼聖上退位,擁立皇嫡長李祐上位。
可神策軍早已消耗殆盡,他能調用的,區區千人。
他需要勢力最大的藩王朱晁,也支持他。
可是朱晁久久無回復,折磨經久,他幾乎急出滿頭白髮。
「阿父!明日便是動身移駕之時,出了長安,這一路都有百姓,不好動手啊!」
「再等就來不及了!」
一身神策軍將服的護軍中尉,匆匆跑到劉季述面前,滿臉焦慮。
此人乃劉季述的乾兒子,劉希度,任職中護軍。
「混賬東西!」劉季述發出閹人特有的尖銳腔調,蘭花指翹起,對着劉希度的鼻頭,就是一頓亂戳
「為父要你何用!」
「梁王朱晁與晉王李克用,於汴州爆發激戰,短時間內無暇顧及朝內……」
「什麼?」劉季述先是心頭一緊,後恍然一喜——
好啊,他們打起來了。
曾三度勤王救駕的李克用,被朱晁牽制,必無法四度勤王。
如此一來,宮中就只剩聽己調用的神策軍……
還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若洛陽行宮,當真大有玄機,他也有了正義叛變的理由。
好啊!好!
……
次日清晨,朱雀大街堪稱人山人海。
百姓們人頭攢攢,擁擠着翹首探看。
不久,朱雀門大開,驍衛策馬而出,嚴陣緩行於官道兩側。
十六駕馬車,八千八後,中間的大轎,如一間氣派樓閣,平緩移行出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車一出,人山人海頓時伏地叩拜,山呼聲迴蕩於空。
昭宗聽着震耳發聵的呼聲,一時心頭大慨。
他掀開閣窗窗簾,環望他的子民。
人山人海遙不見盡頭,昭宗險些流出感動熱淚。
「吾皇萬歲!」
「我看到聖容了!吾皇神氣雄俊!吾皇萬歲!」
瞧見百姓激動如斯,昭宗愧不自當,喃喃道
「勿呼萬歲,朕不復為汝主矣。」
放下閣窗窗簾,昭宗頹而垂頭,熱淚滾滾。
三十六載人生路,日日勤勉,何復如此境地!
……
洛陽。
早前被戰火毀壞的洛陽皇城,經過半年修繕,已大體恢復原來的氣派。
東西南北各有一門,昭宗最熟悉的,是西邊的長樂門。
長樂院內,行宮數十間。
劉宛筠只知宮廷譁變後,昭宗被叛變的神策軍,囚禁在長樂院。
但不知他被囚禁於哪棟行宮。
一時有些犯難,只能……
深夜,如鈎的彎月掛在頭頂。
整個洛陽皇城一片靜謐,所有行宮都無燭光,漆黑一片。
等候多日,終於等來一隊神策軍,巡邏而過。
這說明,昭宗已經到了。
「大人,吾等藏於宮頂已半月,乾糧不濟了。」
黑暗中,許峙鼠鼠祟祟的蹲在劉宛筠身旁,裝乾糧的布袋已是見底。
看着身旁灰頭土臉的眾人,劉宛筠抹了一把自己的臉。
手竟也黑了,簡直沒個人樣,更妄談以天神下凡之姿態救駕。
「哈哈哈。」許峙見劉宛筠終於察覺儀表不堂,忍不住笑出了聲。
突然間,腳下傳來微微異響。
敏感的許峙戛然收起笑聲,悄悄攀到屋檐邊緣。
只見一微胖男人,醉的左搖右晃,滿臉撲紅,踉踉蹌蹌的向東走去。
隨後吱呀兩聲,便不再有任何聲響。
「看到了!大人!」
「往西五間!」
一行人敏捷起身,小心翼翼的在宮頂挪動。
「沙沙沙……」
寢宮內,昭宗喝的酩酊大醉,癱在床上看着屋頂。
他聽到了微微的動靜,但是沒當回事。
「醉了好,醉了好,哈哈哈!」
顛笑幾聲,他昏昏入睡。
攀在邊沿盯梢的王三山,右手背在身後,手指飛快的活動。
「有人。」
「神策軍。」
「千人?」
「兩千人?!」
解讀信號的許峙大驚,果真是等來宮廷譁變了!
眾人頓時緊張起來,呼吸都努力屏住。
劉季述領先在前,他身後跟着大批神策軍。
火把的光亮,映透漆黑夜空,巨大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咣!」
一聲巨響,寢宮的門被粗魯踹開!
「嗯?」昭宗被聲響驚醒,昏沉中一臉茫然。
「李曄!」
劉季述掐着嗓子一聲大喊,便直奔昭宗而去。
一把攥住昭宗的領口,將之粗魯拽起。
「你、你要幹什麼?」昭宗下意識想暴怒,但瞧見眼前竟全是面色不善的神策軍。
他猛然意識到,貼身保衛自己的神策軍,竟然叛變了。
他害怕,他曾被朱晁軟禁三年。
他很惶恐那樣的日子又重來。
「你以莫須有之罪名殺我義父!你可認罪?」劉季述咬牙切齒的控訴着。
「我義父楊復恭!鞠躬盡瘁!擁你上位!你竟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你可認罪!」
「老臣對你言聽計從!率兵護你周全!你卻猜忌我!彈劾我!屢次找茬撤我左中尉之職!」
「你昏庸無道!枉冤忠臣!你可認罪!」
看劉季述咬牙切齒的言之鑿鑿,一副要活吃自己的架勢,昭宗滿心驚恐,眼淚都簇然湧出
「別、別殺我,我認!我認罪!」
「求你放了我!」
說話間,昭宗甚至驚恐跪在床上,對劉季述連連作揖磕頭
「饒我一命!」
劉季述瞧他磕頭求饒,一副喪家犬之敗相,頓時心情大好。
於是更狂妄道
「來人吶!將這罪人繩之以天理!容我慢慢處置!」
「是!」
一隊神策軍一擁而上,將昭宗捆了個結結實實。
昭宗只感自己的骨頭,都要被繩索捆碎,關節處甚至都發出咯咯聲。
疼的他面目扭曲,六神無主。
囂張的劉季述,眼看譁變已成,心頭之暢爽,仿若多年苦悶,一朝盡散。
「去,將皇后帶過來。」
「啊還有,我的好君王,還有個好弟弟呢。」
「去!把他的好弟弟李倚也帶過來!」
「其他人,門外戍衛!」
「是!」
一聽愛妻和胞弟也要遭難,昭宗終於哀嚎出聲
「求你了!別傷害他們!求你了!你放過他們!」
「你要朕、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哈哈哈哈。」還在場的十餘人,被求饒皇帝給逗笑了。
「吾皇,今夜過後,您便不再是吾皇了。」
「料想雜們這群閹人,一生候主,反被主當豬狗牛羊,想殺便殺,想剮便剮。」
「今日所遭劫難,是你這昏君應有的報應!」
王仲先、孫德昭等人,嘰嘰喳喳,咬牙切齒,戳着昭宗的鼻頭,便是一通通怒斥。
「進去!」
此時,幾名神策軍粗魯挾着何後,將之「噗通」一聲,扔到昭宗身旁。
「皇后!」
「皇上!」
兩人滿臉痛苦的對視,一時間淚流滿面,滿心絕望。
「蒼天啊……」
昭宗揚天悲痛之際,突然才看到,宮頂不知何時,竟破了個洞?
刷拉一下,甚至來不及眨眼的功夫。
早已躲在上頭的十九個人,在劉宛筠信號一出。
齊齊整整,從天而降!
直直落在昭宗面前。
「什麼人!」劉季述大驚。
「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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