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是正常的廁所,就是閃爍的感應小燈泡帶來的光亮分外昏黃。
別說,還真有點兒《張振講鬼故事》裏面的感覺。
如果這不是二樓廁所而是一樓廁所就更好了。
廁所窗外是小樹林或者芭蕉葉花壇。
晚上沒有燈光,只有慘白月光。
然後芭蕉葉跟樹木影影綽綽,時不時吹過一陣微風,那些植物發出沙沙的聲響。
月光透過植物在廁所里的牆壁上映下一片斑駁,再搭配上廁所里快滅的時候就閃爍個不停的昏黃小燈泡......
嘖,也難怪鬼故事都喜歡選這種地方來搞事。
吳缺進了女廁所之後也沒四處觀察,而是直接走向了那一個個簡易小隔間。
每個隔間的門都是虛掩着的,除了最裏面那個。
吳缺踱至門前,抬手緩緩敲門。
篤篤篤。
不輕不重,剛好三下。
裏面本來的低泣聲戛然而止,然後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吳缺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已經快凌晨零點半了,他可沒那種閒工夫再耗下去。
「我知道你在裏面,不出聲也沒用,開門吧。」
半晌,裏面響起微帶着哭腔的甜美女聲,「里、裏面沒人!」
吳缺:「......」
他有點兒驚疑不定。
莫非成了地縛靈之後腦子也會變得不靈光?
現實中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裏面也沒這麼蠢的吧?
當然,是女孩兒,所以是蠢萌。
這一點吳缺還是要說明白的。
一門之隔,身着紅白色秋冬季校服的徐璐瑤死死捂着嘴,她那雙只有黑眼珠的鬼瞳里滿是驚恐。
她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當然也不敢出去。
只要這個平時用來吃午飯的女廁所隔間裏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她現在開始覺得死了也不錯,最起碼不會暴露呼吸聲。
又仔細聽了一會兒,她聽到門外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鬆了口氣,但依舊不敢出去。
「喲~」
忽然響起的男人聲音讓徐璐瑤汗毛炸裂——如果死了之後她還有的話。
她下意識抬頭,正跟快要湊到自己臉上的那張臉對上眼。
「啊嗚嗚嗚!!!」
一聲悲鳴,徐璐瑤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趴在女廁所隔間門上的吳缺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撓了撓臉頰,「鬼也會暈的嗎?」
他現在這個姿勢,這個地點......總之,真的很像變態。
............
徐璐瑤睜開漆黑鬼瞳,雙眸中滿是茫然,「我這是......」
「沒想到鬼還真能昏迷的,我還以為你裝的呢。」
「咿!」
徐璐瑤嚇了一跳,然後才雙手抱胸緩緩轉過身。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個翹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的帥氣大哥哥。
嗯,也是剛才趴在女廁所門板上把她嚇暈過去的變態!
「你是人是鬼?!」
「你一隻鬼問我是人是鬼?」
看着徐璐瑤那小慫樣,吳缺差點兒沒笑出聲。
徐璐瑤輕咬下唇,低頭囁嚅,「我最怕鬼故事......」
吳缺一時語塞。
鬼怕鬼故事。
嗯,跟老李頭那個「唯物主義者の鬼」也相差仿佛了。
吳缺沒糾結這些細節,而是直言不諱,「我是受你父母委託來幫你報仇的。」
他從兜里取出那支發卡,「看,這就是你媽媽給我當證明的。」
徐璐瑤那雙漆黑鬼瞳怔怔看着那支發卡,她下意識抬起手想去拿,手卻徑直穿過了發卡。
她臉上難掩失落,眸子裏的光黯了下去,手也放下了。
但又被抓住了。
吳缺抓着她的手攤開,然後把發卡放在她慘白透明的手心,「別再弄丟啦。」
「嗯!」徐璐瑤死死握着發卡放在胸口,緊咬下唇全身顫抖。
但終究沒有落淚。
鬼是沒有那種功能的。
半晌,她吸吸鼻子抬起頭,漆黑的眼睛看着吳缺,「謝謝您。」
「沒必要。」吳缺表示無所謂。
他反問道:「你難道不恨王燕燕她們?」
徐璐瑤沒有絲毫猶豫,「恨!」
吳缺:「那你就沒想着報仇?」
徐璐瑤垂下頭,「我不敢......」
吳缺眉頭微皺,「不敢找她們報仇?」
「可殺人是犯法的。」徐璐瑤抬起頭堅定跟吳缺對視着,「我不當殺人犯。」
吳缺忽然心裏有點兒不爽,「那把她們對你做的事情全做回去不就好了。」
徐璐瑤馬尾辮在腦後左右甩了甩,「可那樣做的話,我跟她們還有什麼區別?」
吳缺深深嘆氣,「所以她們才敢欺負你嘛。」
徐璐瑤像做錯事情被老師發現的好學生一樣低着頭訥訥無言。
吳缺看了心裏更火大。
人善被人欺,好人就要被槍指着。
他明白自己心裏的不爽來自哪裏了。
不是對徐璐瑤怒其不爭,而是對王燕燕那些人。
徐璐瑤這孩子表現的越善良溫柔,吳缺對王燕燕她們的厭惡就越深。
這麼好的孩子你們也下得去手?
那我吳某人就要替天行道了。
不是因為別的,也不是因為正義感——好吧確實有一點兒。
但最重要的是......她們讓他很不爽。
他要念頭通達。
「嗯,那我就問你一句話。」吳缺笑摸鬼頭,「你想不想看王燕燕她們倒霉?」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用問吳缺也知道。
他上輩子上初一的時候也被霸凌過。
當時被幾個雜種垃圾學生堵在學校後面的時候心裏也期待過。
會不會有一個從天而降的大俠能解救他於水火,把那幾個雜碎全都殺了。
但很可惜,幾秒後他就知道人還是得靠自己。
那六個雜碎圍着他打,然後他拿過牆上靠着的拖把棍把其中一個廢物按到在地,然後騎在他身上照着他腦袋猛砸,完全沒有在意其他五個垃圾。
然後那個被他把腦袋砸破的廢物腦袋縫針好了之後又回來找事。
然後那個廢物就轉學了。
後面跟着轉學的是其他五個雜碎。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被吳缺單獨抓着腦袋往牆上撞過。
之後吳缺就再也沒被霸凌過。
因為那些其軟怕硬的廢物們都知道他被惹急眼了是真的會反抗,而且可能會把人腦袋開瓢。
但現實中大部分人都是徐璐瑤這樣的。
他們就像當時獨自面對六個雜碎的吳缺一樣,心裏面不敢反抗,但會期待有個從天而降的大俠替他們教訓那些垃圾。
看到徐璐瑤垂着頭玩着手指默不作聲的樣子,吳缺嘴角上揚。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不過還是要刺激一下才行。
「你不說的話我就走了。」吳缺微笑着看着她,「你想不想讓我幫你教訓教訓她們?」
徐璐瑤驟然抬頭,但眼中的憤恨很快就轉變成了擔憂,「她們不會出事吧......」
媽的,這姑娘怎麼這麼心善?
吳缺抓着她鬼腦袋揉啊揉的,「放心,不會有事的。」
大概。
「那、那......」
徐璐瑤掙脫開吳缺的爪子,抬起頭,黑色鬼瞳堅定地看着吳缺,然後重重鞠了個躬,「請、請、請.......請您,呼——請你能幫我教訓她們!」
這句話說完,她好像如釋重負。
就像是「風紀委員忽然被迫果奔,結果覺得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的那種感覺一樣。
或者說......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甚至吳缺還看到形成她校服的白色霧氣上多了一絲黑色。
這是......已經在往惡鬼蛻變了?
不過還需要很久很久就是了。
但不知為何,吳缺非但沒擔心,心裏還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愉悅感。
難怪都說男人喜歡拖良家下海,勸老妓從良。
說的真特麼一點兒毛病沒有!
說完那句話之後的徐璐瑤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她歪着頭好奇的注視着面前穿着長風衣的大哥哥,「那您打算怎麼做?」
吳缺舔舔嘴唇,露出一個溫和的淺笑,「太過分可是要被和諧的,所以我不會做太過分事情。
「只不過是把她們對你做過的事情也對她們做一遍罷了。」
吳缺心頭一動,回頭看向教室窗外,「嗯......他們已經到了。」
他已經感覺到老李的氣息了。
從兜里掏出一根錄音筆,吳缺微微一笑,「那就開始遊戲吧~」
............
「這是......哪裏?」
王燕燕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她被刺眼的光亮刺激的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等緩過來之後她四下打量,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班裏。
「這是......夢?」
她明明在家裏才對。
然後......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麼?感覺完全想不起來了。
王燕燕一時間有些茫然。
「王燕燕。」
「到!」
王燕燕下意識站起身,忽然打了個寒顫。
因為講台上班主任跟同學們都看着她。
那個眼神......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
「李老師。」
「王燕燕。」講台上班主任面無表情,「數學課代表你就不用當了,還有,去英吉利當交換學生的事情你也不用申請了,真是......才高中就能做出這種事情,以後還怎麼得了。」
學生們頓時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時不時還悄悄打量着王燕燕。
王燕燕被他們看的如坐針氈,而且她不明白老師的意思。
為什麼要這樣說她?
她難道做過什麼?
班主任看向其他學生,然後把一邊講台上放着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我今天佔用大家自習時間是要告知你們一件事。」
她打開視頻,上面是王燕燕趁着班裏沒人,悄悄溜到一個同學課桌旁,然後從書包里偷偷拿出一沓錢的事情。
「沒有想到我們班上居然出了小偷!」班主任痛心疾首,「她把大家的班費偷走自己買了新手機,而且還污衊給了徐璐瑤同學!我怎麼會教出這種學生?」
班裏先是一靜,然後仿佛炸開鍋了一樣。
所有同學都一邊說話一邊看着王燕燕。
王燕燕低下頭死死咬着嘴唇,她手指甲都要刺破掌心了。
那種眼神......讓她渾身戰慄。
但很明顯,這一切都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