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拉住她:「到底怎麼了?來了又走,匆匆忙忙的。」
「沒事媽,我上次在她這裏看到一條項鍊挺漂亮的,看看是哪一款的,自己也去買一條。別跟淺淺說,她最討厭自己的東西跟人家撞了,我不在她面前帶就是了。」
敷衍過去了,顧夫人點點頭,明顯信了。
顧淺雲心事重重的離開,直接去了那家首飾店。可是去得太早,店鋪沒有開門營業。
她就在那裏一直等到他們上班。
顧淺淺快中午了才從床上爬起來。
顧夫人問她要不要吃點兒什麼,她卻只忙着接電話,聽那意思一會兒要出門。
掛了電話才說:「媽,中午你自己吃吧,我要出去。」
「又是見朋友?」
顧淺淺含糊的應:「是的。」
顧夫人怕她又交些亂七八糟的朋友,當年一個段存就讓人怕了。囑咐她:「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再是小姑娘,凡事自己有個分寸,也長點兒心眼……換個工作吧,什麼工作找不到,非得……」
「媽……」顧淺淺拉長了音,明顯已經不耐煩:「媽,以前你別再說這件事了,總這樣說,你煩不煩啊。我心裏又不是沒有數,再說,我一個沒文憑,沒人際關係的人,你讓我找什麼工作?想看我餓死是不是?」
她根本不會聽勸,從來都這樣。
懶得再聽她說,甩上門去臥室里換衣服。
顧夫人在家裏坐不下去,心裏堵得難受,拿上包出去了。
逛商場的時候看到簡白,不過隨處走走,也沒什麼要買的,沒想到就撞見了。
簡白牽着穆紹然的手,帶着他來買東西,遠遠看到就知道寵的不得了,眉開眼笑的問他想要什麼。
顧夫人先看到她,於是上前跟她打招呼:「季夫人,你好。」
簡白看到她,也說:「顧夫人,你好,好久不見了。」
兩家的關係以前再是怎麼水火不容,畢竟後來『顧淺凝』嫁到了季家,雖然不得善終,早早就去世了,兩家卻結過一段親家。
到了這時候,孤兒寡母,見到了話還是要說。
顧夫人低頭打量穆紹然,由心說:「好漂亮的孩子。」
誇得簡白心裏高興:「是吧,長得跟江然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這個得意的樣子,仿佛這就是自己的親孫子。
顧夫人怔了下,又多看了兩眼,經簡白這樣一說,發現真的很像,大體仿了季江然的模樣。心裏「咯噔」一聲……
簡白已經在那邊說:「是朋友家的一個孩子,這幾天住在家裏,帶他出來買買東西。」
顧夫人恍然的點一點頭,是啊,怎麼可能是季家的孩子呢,那孩子許多年前就已經不在了。心裏一陣絞痛,便說:「夫人,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慢慢逛。」
簡白牽着穆紹然的手說:「跟奶奶說再見。」
穆紹然很乖巧的說:「奶奶再見。」
顧夫人也忍不住摸了他的小臉一下。
「哎,乖孩子,再見。」
顧夫人一走,簡白隨口跟穆紹然提起來:「剛才那個奶奶,是叔叔的岳母。不過四年前的事情了……」
簡白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穆紹然自來冰雪聰明,一下想明白,季江然的岳母……那就是他的外婆了。
回過頭去看,一個早已年過半百的老人,舉止之中看出優雅。這是穆紹然第一次看到外婆,多年以後,顧夫人在他記憶中的樣子,就是這樣一個清析的背影。
步伐不快不慢,米色雪紡短袖,黑色的長裙,提着包下樓,慢慢消失掉了。
簡白叫他:「紹然,我們走吧。」
季江然中午沒趕得回吃飯,穆紹然又不在家,所以穆西簡單的吃了一點兒,上樓看了一會兒閒書就睡着了。
每天的日子都這麼安逸,而她一點兒不覺得枯燥乏味,即便每天不出門,就在家裏呆一輩子。
睡得正沉,忽然被人攬到懷裏。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迷迷糊糊的說:「不是上班呢,怎麼回來了?」
季江然抽出領帶扔到一邊,將領口打開,邊說:「下午有談判,很順利,結束得早,就回來了。」親吻她的嘴角:「懶媳婦,聽阿姨說你睡很久了,還不起來?嗯?」
穆西睡得骨頭都軟了,反倒醒不來,眼睛也睜不開,可是季江然不老實,逮到她就胡鬧。
閉着眼睛推他:「你要是不睡,你出去啦。」
季江然笑着:「我不,起來吧,跟老公出去曬曬太陽。」硬是將人拉起來,穆西就跟沒有骨頭似的,歪在他的懷裏,還是困,眼睛怎麼都睜不開。
最後還是被季江然抱出去。
下午的陽光真的很好,照下來,暖洋洋的。院子裏有古樹,樹繁葉茂,陽光一縷一縷的灑下來,地下滿是細碎的斑駁。
穆西還在半夢半醒中,閉着眼睛縮在他的懷裏。對他全心全意的放心,所以任由他抱來抱去。最後將她放到院裏中的藤椅上,伸手環住她。
下人泡好了茶水端上來,還有點心,水果和其他零食。
看到穆西那個貪睡的樣子,笑着說:「太太還在睡呢。」
季江然不輕不重彈在她的額上:「是啊,懶死了。當時看走眼了,娶了這麼個懶媳婦。」
下人就在一旁抿起在一旁抿起嘴角笑,把好時光留給他們,拿着托盤下去了。
季江然伸長手臂端起茶水來喝,跟穆西學的,到現在他也喜歡喝茶。
上好的金駿眉,穆西這鼻子一下就能嗅出味道來,茶香裊裊。抬起頭來,被季江然一手按了下去,另一隻手臂閃開:「別動!燙着你。」
穆西從他懷裏退出來一點兒,又枕到他的肩膀上。
「這個茶的味道好,是你新買回來的吧。」
季江然就將自己的杯子送到她的嘴邊,提醒她:「很燙啊,小心。」穆西淺淺的喝了一口,果然很燙。
「嗯,這個味道比鐵觀音好。」
季江然笑笑,一伸手環住她。
「睡這麼久,看你晚上怎麼睡。」
穆西已經端起點心吃,自己烤的,小小的一個,一口就能吃下一個。她揚起頭來,怕碎沫掉得滿處都是。吃得津津有味。
季江然張開嘴巴:「給我一個。」
穆西拿起一個送到他嘴裏。
季江然表揚她:「乖。」
安逸的午後,兩個人喝茶聊天,吃點心。穆西嚷着:「太奢侈了,怎麼像七老八十過的日子呢。」
像他們這個年紀正是打拼的時候,殘酷的職場中歷練求生存,哪裏會這麼悠閒。
季江然不以為意:「別人玩的時候,我已經奮鬥過了。至於你,命好,嫁了我這麼一個好老公,不用工作養家,兒子又比你自己還省心,除了樂得清閒,我也想不出你還能幹什麼了。」放下茶杯,把她抱到腿上來:「等到我們才了,紹然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們就每天像這樣喝茶聊天。」
想起那句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穆西也想,想跟季江然一起老去,然後做着搖椅慢慢數過去的時光。
「一定能有那麼一天的。」
季江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當然會有,等你滿臉爬滿皺紋的時候我也不嫌棄你,還是會這樣陪着你。」
穆西深信不疑的相信,她所有的幸福季江然都能夠給他。也只有他能夠給她。
「這樣一想,小包子不在家也挺好的。要不我們乾脆把他送人吧,省着還得把他養大。長大了,又操心他讀不好書怎麼辦,會不會長歪了,長大了討不到老婆啊,還有,會不會人品巨爛,專門騙人家小姑娘……」
季江然作勢要把她扔出去,嚇得穆西緊緊抱他的手臂,哇哇的叫。
最後他在她背上拍了下,又攬到懷裏來。
「你說的那是我兒子嗎?紹然那樣的孩子,即便我們都不管他,也絕不會比別人差。」
穆西嘴巴撇了一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遺傳基因很好對不對啊?」
季江然微微笑:「本來就巨好無比。」
只是提到穆紹然了,穆西放下盤子,窩到他的懷裏去。
季江然心思敏捷,邪氣的說:「少來,有話直說,別用美人計。」
穆西抬手摸着他的下巴,這個男人極修邊幅,下巴永遠光滑。她的指尖調皮的按壓他的皮膚,才說:「老公,我們是不是該跟家裏人說一下紹然的存在,讓他們知道小包子其實就是他們的親孫子?」
季江然眯起眸子,提醒她:「紹然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多明顯,一旦跟家裏人說了穆紹然的存在,穆西也就隨之曝光了。
可是,穆西想,她要這麼跟季江然一起過日子。季江然總不能一直背着他的家裏人在宅子裏藏着一個女人。他不回大宅住倒沒有什麼,畢竟是個成年人,搬出來住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但是,簡白擔心兒子一定會時不時的過來看。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能撞上,或者看出破綻來。這棟房子裏已經到處是她的穆紹然的痕跡,抹都抹不去,就算不搞突擊,也不難露餡。用不了多久,簡白和季銘憶還是會知道家裏藏着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那時候再鬧出去,麻煩一樣免不了。
「不如告訴他們吧,利害關係他們一定知道,即便不用我們說,他們更會藏着掩着。」
季江然眯起眸子不說話,倒是不擔心季銘憶和簡白四處張揚,他們又不是沒腦子,利害關係同他們說清楚……想想倒也是一道防範,否則也是防不勝防。
斟酌道:「那晚上的時候我去家裏跟爸和媽先說一聲,反正紹然在那裏,先打聲招呼,讓他們心裏有個準備,到時候再讓他們見你。怎麼樣?否則我擔心他們會承受不了。而且大宅從多眼雜,還是家裏保險。」
穆西傾身在他的嘴上親了下。
「你是一家之主,都聽你的。」
季江然裝模作樣,反倒板起臉來:「不夠。」
穆西就攬上他的脖子,又親了一下。
不想一下被季江然撈緊,狠狠的箍在懷裏,給了她紮實深長的一個吻。直到兩人氣喘吁吁透不過氣來,才放開。
季江然嗓子有一點兒沙啞:「晚上我回來之前你不准睡覺。」
他去了大宅。
穆紹然看到他進來,有模有樣的喚他:「叔叔。」
簡白一看到季江然過來,問他:「來接紹然嗎?在這裏吃晚飯吧。」
季江然只說:「過來和你們商量點兒事情。」先過去抱起穆紹然,在他小臉上親了下,父子兩心知肚明的笑着。季江然問他:「想不想我?」
「想。」
季江然把聲音壓低,指了指臉頰:「親我一下。」
穆紹然皺了下小眉毛:「穆小西親過的地方,我才不會親。」
季江然似笑非笑:「那就等着親你自己的媳婦吧,沒人跟你爭。」
已經到吃飯的時間了,簡白讓下人去樓上叫季銘憶下來吃飯。
季江然說:「我去吧。有點兒事要和爸說,媽,你一起上來。」
下人就先帶着穆紹然去餐廳。
簡白一邊跟着他上樓,還一邊念叨:「你不是又做什麼讓我們不省心的事了吧?」
「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做什麼讓你們不省心的事。」
季銘憶在書房,正好,簡白一進來,季江然把門關上。
「你們怎麼都上來了?出什麼事了?」季銘憶把老花鏡一手摘了下來。
簡白坐到椅子上說:「誰知道你兒子搞什麼,神秘兮兮的。」
季銘憶便問他:「是不是來接紹然的?他媽媽的身體恢復了?讓你把人帶回去?」直覺上該是這件事情,季銘憶打一開始就不太相信兩個人就一下斷乾淨了,如果真有什麼的話。
季江然坐下來,十指自然交握,看了兩人一眼才說:「爸,媽,紹然不姓穆,他姓季。」
書房頓時變得安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
半晌,簡白訥訥:「江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銘憶已經將一隻手按到胸口上,說出他的揣測:「紹然是我們季家的人?是你的兒子?」
季江然當然不會否認:「是,紹然是我的兒子,你們看他跟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季銘憶和簡白大吃一驚,狠狠吸了一口氣。
簡白吃力而緩慢的問他:「你說的是真的?紹然是我們季家的親孫子?」看到季江然點頭,簡白反倒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裂開了,伸手一下一下捶在他的背上:「你這個混帳東西,這麼大的事情你都瞞着我們,是我們季家的孩子,你不讓我們相認,你怎麼這麼混帳……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你果然在外面讓人不省心……」
季江然抓住她的手:「媽,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完。紹然不是我跟其他女人生的,她是我和淺凝的孩子。」
「咣鐺」一聲,季銘憶手裏的眼鏡掉到了地板上。
簡白也愣在那裏。
「怎麼可能,淺凝四年前不是已經去世了,連孩子也……」
季江然抿了下唇角:「淺凝沒有死,孩子也生下來了……」
前塵舊事摭摭掩掩的說完,一定不會說完全,在季江然看來,許多事情已經沒有必再說出來。季江影的那一部分被抹去,只怕舊事重提,又要勾起往事的回憶。連帶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觸,重新被勾芡,說不出又是怎樣的愛恨情仇。
說到穆西的身份敏感,所以一再提醒:「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紹然是我的孩子,連家裏的下人都不能說,否則一切會變得很麻煩。」
簡白一陣心驚之後,連話都說不出。
只季銘憶連連說:「你放心吧,我和你媽肯定不會說,怎麼能讓穆西有危險,讓紹然沒有媽媽呢……可是,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也不個辦法啊……」
季江然說:「我正在想辦法,一定能想出解決的法子,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而季銘憶和簡白已經顧不上那麼多,急着下樓去看孫子。
穆紹然等在餐廳里,肚子餓了,所以巴巴的看着盤子裏的排內。
下人看出小傢伙的意圖,就先挑了兩塊肉放到他的碗裏。
「小少爺,你先吃一點兒吧。」
老爺和老夫人都那麼疼寵他,先吃也沒有什麼。反倒是將人餓壞了,才沒辦法交代。
穆紹然剛把碗捧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季銘憶抱進了懷裏。瞬間老淚縱橫,只是當着下人的面又不能直接說出來。
只不停的說:「爺爺的好孩子……」
簡白在後面扯他的衣服。
「坐下來吃飯吧,邊吃邊說,我看紹然都餓了,知道你心疼他。」然後讓下人先出去。
這才敢說出來:「紹然,我是奶奶。是你的親奶奶……」
穆紹然莫明其妙的點點頭:「我知道……」
簡白捧着他的小臉就開始哭:「你竟然是奶奶的親孫子,竟然不跟奶奶說……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失而復得的心情本來就是複雜的,很難用言語形容那種雜亂不清的感觸,實實在在的百味陳雜。
本來季銘憶和簡白就很疼穆紹然,這回更加寵到天上去了。
可想而知,季江然自己回來了,沒把穆紹然一起帶回來。
穆西扯着他問:「怎麼樣?」
季江然解開袖口的鑽扣。
眯着眼睛說:「還能怎麼樣,抱着紹然回房間裏哭了,根本沒人理會我。」
穆西「撲哧」笑起來,點着他的胸口:「你吃小包子的醋了?」
季江然攬着她的腰,一張臉埋進她的肩窩裏:「他們怎麼疼紹然我不管,我只吃你的醋。以後疼紹然的人會很多,你只准疼我一個人。」
穆西嘲笑他:「你都快老了,還學別人撒嬌,太噁心了。」
季江然抬起頭瞪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嫩,來撒個嬌給哥看看。」
穆西轉身回房間不理會他。
季江然從背後一伸手,攔腰將人抱起來。
「跑什麼,今晚哥翻你的牌,伺候美了重重的賞,先陪我洗個澡。」
穆西哇哇叫:「季江然,你放我下來,我已經洗過澡了。」
「洗過也要陪我再洗一遍。」他抬腳把門踹開,抱着她去浴室。
穆西想掙扎,他已經把淋浴打開,兩個人從頭濕到腳,連發梢都在滴水。穆西就看他邪氣的笑着,一臉的妖艷橫生。
這回她沒辦法了,攥緊拳頭打他:「我就知道你是個無恥之徒。」
季江然溫柔的笑着:「跟我一起洗澡是你的榮幸。以後我不回來,你自己不准洗。」
上官小小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去的時候晚飯時間已經過了。
一進廳門聽到裏面笑語喧譁。抬頭一看,整個人愣在那裏,是楊時風。怎麼辦?轉身想跑,可是已經來不及。
張玲眼尖看到她:「小小,你要去哪兒?你看誰來了。」
楊時風轉身看過去,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藍的襯衣,搭配黑色的西裝竟然十分好看,眉眼總覺得溫柔,或許是頭頂燈光璀璨的緣故。
已經站起身來:「我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就冒昧的自己過來了。」
上官小小硬着頭皮走過來,她知道他打過電話了,故意沒敢接聽。那天她在酒店是落荒而逃的,之後哪還有臉跟他聯繫。
其實她這個人小事上迷糊,大事上一點兒不會真亂。不知怎麼,一碰到這個男人就露洞百出的,事事都不妥貼,老是犯糊塗。
上官紀東讓楊時風坐下。
「以後來京都了,一定要到家裏來。什麼冒昧不冒昧的,我跟你爸爸那可是老戰友了,兩個人的交情別說多深厚了。早該讓你到家裏坐客了。」看了上官小小一眼,笑着說:「小小她臉皮薄,之前就不止一次說讓她把你帶回家裏一起吃一頓飯,她就說你忙,又怕我們當老人的問這問那,讓你感覺不自在。」
上官小小拿眼睛示意上官紀東少說兩句。
楊時風看着上官小小似笑非笑:「小小是為我着想呢。」
張玲就說:「果然女大不中留。」明顯是說上官小小還沒嫁呢,胳膊肘兒就已經向外拐了。
天哪!
上官小小覺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尷尬得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們不知道兩個人已經陷入了一個十分難堪的境地,那一天她不僅強吻了他,似乎還說了其他什麼丟臉的話……上官小小生起抱頭的衝動,不敢讓自己想起來。
如坐針氈的呆了一會兒,藉口上去換衣服。
楊時風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就說:「叔叔,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改天再來拜訪。」他倒是一點兒不跟她客氣,看着上官小小:「你出去送送我吧。」
上官紀東和張玲高興的不得了,看兩人的樣子似是親密,再加上對楊時風相當滿意,覺得這個人簡直無可挑剔。輕輕的推了上官小小一下說:「對,去送送時風。」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
一直走到外面,楊時風回過頭來:「我怎麼招惹你了,怎麼突然不理人了?」
上官小小狡辯:「我怎麼不理你了?」
楊時風挑了挑眉:「不接電話,不回短訊,我在京都守着你,你卻避起來不見我,這還不叫不理人?」
「我怕你太忙了,不敢打擾你,而且我這幾天也很忙。」
「忙就不負責任了?」
上官小小一下睜大眼睛:「你什麼意思?」
楊時風彎起唇角:「你那天親了我。」他解釋了一下:「不是嘴唇碰一下就算了,你的舌頭都伸到我的嘴裏去了。之後我送你去酒店休息,你還把我的襯衣扣子都扯掉了,吵着讓我陪你睡一覺……」
上官小小的腦袋要爆炸了。打斷他的話:「停!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楊時風適時的閉了嘴,還是問她:「你不打算負責是不是?」
上官小小頭暈的不得了:「怎麼負責任?」
「在一起啊,都那樣了,你不對我負責任,說得過去麼?」
上官小小就這樣被楊時風給纏上了。
到底有些想不明白,現在的男人們怎麼都這麼放不開了?
回到房間,爬到床上之後給薄雲易打電話。問他:「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薄雲易先罵她:「上官小小,你這個二貨。」
「我怎麼二貨了?」
「你給我閉嘴。」薄雲易哼聲:「你就嘴行,真到事上你就慫了。你缺心眼是吧?沒酒量你喝什麼酒啊,還跟人搞到酒店去,你怎麼那麼出息呢。」
上官小小支吾了一下:「我也沒讓他佔到便宜啊……我們什麼都沒發生,他把我放到酒店客房裏就離開了。」
薄雲易想了下:「看來那小子還是正人君子,你不是也對他有意思,那就好好談談吧。」
上官小小死撐:「誰說我對他有意思了?」
「上官小小,不矯情你會死啊?沒意思你鬱悶什麼,懊惱什麼,你現在是不是臉紅了?」
上官小小撐着臉,經他這樣一說,是發現熱的不得了。
忙說:「我不聽你胡扯,打這麼久電話,能不熱麼。」
最後把電話掛斷了,扔到床頭上,心裏亂七八糟的。薄雲易那個人就會亂說,這樣好了,說得她心神不寧的。她怎麼可能對楊時風有感覺?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面。她對他並不了解。
楊時風的電話卻已經打來了。
上官小小驚了一下,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心驚肉跳的。
猶豫半天接起來,有些沒好氣:「你有什麼事?」
楊時風的聲音很柔和:「我沒事,就想聽聽你的聲音,馬上就要睡了。」
上官小小一刻詞窮。
楊時風問她:「是不是你已經睡了,我把你吵醒了?」
上官小小說:「沒有。」
她只是想起上學的時候,宿舍里有小姐妹談戀愛,他們的男朋友晚上給他們打電話,都是洗漱之後,光着腳丫趴在床上喜滋滋的說話。聽起來似乎永遠沒什么正事,都是我想你,或者想聽聽你的聲音之類的,那些瑣碎又窩心的話。當然,沒有一個人對上官小小說過。是有無數的人追過她,可是她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所以,當楊時風說這話的時候,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可是,不討厭。
楊時風說:「明天我想跟你一起逛逛,可以吧?」怕她不同意似的,又說:「我來這裏幾天了,公司還有很多事需要回去處理,可能這兩天就得回去了。」
上官小小想了一下說:「好吧,明天我去酒店找你。」
楊時風笑了聲:「那好好休息,做個好夢。」
當晚上官小小還真是做了好夢,連自己都笑醒了,可是一醒來就忘記夢裏到底夢過什麼了。只是餘溫未散,之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季江然半夜折騰了兩次,是忘記用套/子了。穆西迷迷糊糊的,竟也沒有提醒他。
完事之後,才想起來,把她攬到懷裏躺着有一點兒擔心,附在她耳邊說:「不會中了吧?今天幾號?你是不是不安全?」
穆西又累又困,往他懷裏縮了下,意識仍是模糊的:「沒事,反正又懷不上。」
季江然暗夜裏盯着她。
穆西睡得很安然,自打這一次兩人再在一起,穆西在他懷裏總是睡得很踏實,變得一點兒防備都沒有了。
而且她一直很注重這個,因為在她看來孩子不是鬧着玩的。然而現在的穆西卻很大意,簡直是不放在心上。有的時候他一性急忘記了,她也想不起來提醒他。但兩人說起來的時候,是決定不要二胎的。
反正又懷不上是什麼意思?
季江然想叫醒她問個明白。
可是穆西太困了,枕着他的手臂哼哼:「老公,睡吧,我困死了……累……」
季江然只得先讓她睡。
自己卻睡不着了。
早上起床上班的時候,穆西還在睡着。他收拾妥當之後準備去上班,過來吻了她一下:「中午等着我,我回來陪你吃中午飯。」
穆西睜了一下眼睛:「好,我等你。」
他去上班了,而她好福氣的還可以接着睡。
真成了十足的貴夫人。
醒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收拾妥當下樓。
下人問她:「太太,餓了吧?我去把飯給你端上來。」
穆西不等去飯廳,外人幾人說着話,就已經走進來了。
穆紹然直接叫她:「穆小西,爺爺,奶奶來看你了。」
穆西轉首看過去。
季銘憶和簡白徹底怔住了。
聽說她活着是一回事,再怎麼不可思議,驚心動魄,還不至於到了心臟跳停的地步。看到穆西本人的時候卻忽然有了這種感覺。
由其是簡白,臉都白了。真的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用那種方法死裏逃生,而且原來這是顧淺凝的雙胞胎姐姐,果然長得一模一樣……當初看到她的時候,就以為是真的顧淺凝了。後來那麼多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懷疑過,簡直神奇到一點兒破綻都沒有。
季江然把事情簡單化了,沒說穆西來到他身邊是為了算計什麼。只說他的身份特殊,是為着顧家而來,畢竟她是顧夫人的親生女兒,顧淺凝又是她的親妹妹,頂替顧淺凝做了什麼,總比間諜這個身份更能讓人接受。就連她為季江然做的那些事,吃過的那些苦……季江然都通通跟季銘憶和簡白說起過了,不想讓季家人有一點點的虧待她。只覺得一定要讓他們知道,這個女人為了愛他犧牲了什麼。
穆西說她可以秘不見光的活着,季江然卻不能容許她的付出隱沒。
總要讓季家人知道,她的今天都是為了愛他。以至於連門都出不了,要被他像這樣藏起來過日子。卻不見得哪個女人都忍受得了,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
季銘憶也是眼眶發酸,看清楚是她之的後,走過來:「好孩子,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簡白已經過來抱住她:「我們都聽江然說過了,他說你為她付出了很多,是我們季家對不起你……」
穆西又怎麼收受得起,不能說不愧對季家。雖然她走的是正道,主張的也是正義。可是那個付出最多的,卻不一定就是她。
「爸,媽,你們別這樣說,是我對不起江然……」
一切只覺得跟看電影一樣,尋常人家怎麼可能這種經歷死而復生的情節。到最後穆西不僅回來了,還給他們帶回一個惹人喜歡的孫子,堪稱驚喜。
季銘憶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滿足過,覺得大風大浪過去了,雖然經歷過那麼多的不幸,季家也曾蕭條不堪過,沮喪到讓人一度以為維繫不下去。這一刻似都得到補足,算得上圓滿了。驀然覺得,命運不是最殘酷的,人生總是這樣時好時壞。
簡白拉着穆西的手問他們母女這些年的生活狀況。
最後想起來,還懊惱的不得了:「江然一直也不肯跟我說實話,聽到有人說他在那邊似乎找了一個單親女人,我還不放心追了過去,最後鬧出了笑話……你說我這不是老糊塗了嗎。難怪江然氣的不得了,在酒店狠狠的跟我發脾氣,警告我不讓我再去找你和紹然的麻煩,否則他真會對我不客氣。其實媽要知道是你們,你說我還作什麼啊……還給他相什麼親,早把你和紹然帶回來了。」
季銘憶抱着穆紹然坐在一邊,擠兌說:「你啊,可不就是老糊塗,我跟你說什麼來着?讓你沉住氣沉住氣,問清楚了再說,你非得帶着那個什麼龔文過去宣戰示威的,不惹惱了江然才怪。你這個人就是不長記性。」
「你沉得住,當天在江然的生日派對上,你看到紹然,激動得坐立不安是怎麼回事啊?要不是我攔着你,你早逼着江然請小西和紹然去家裏坐客了。一定比我做得不過份,這會兒倒跑來說我了。」
兩個人一時間吵吵嚷嚷,很久沒像這樣連拌嘴也能樂呵呵的了。
下人端着茶過來:「老爺,老夫人請用茶。」然後說:「你們就是太高興了,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二少爺自己生活的不好,整天擔心的睡不着覺了。還有了這麼機靈可人的小孫子,這才真正是老爺老夫人的福氣。」
一說到福氣,總讓人心裏覺得敞亮。
本來心裏一直懸着,仿佛有一塊石頭堵在那裏,即便過了四年之久,仍舊不上不下,這一回算徹底着地了。
別提有多高興。
簡白就怕穆西在家裏悶,所以不停的囑咐下人:「平時你們少奶奶打發時間的東西你要勤幫着置辦。現在不是有很多年輕人適合玩的遊戲,看的電影,音樂什麼的,多買一些。還有一些小說,雜誌,也多採購一些來。另外家裏的食物也要多變一變花樣,總吃那幾樣是人都會膩。年輕人不是都喜歡出去吃,你們少奶奶出不去,就打電話叫外賣送來。」又問穆西:「小西啊,你有什麼想學的,我請幾個老師來教你。」
問出來了,才考慮到她不適合露面。
笑着說:「你瞧我這記性,一高興就什麼都忘記了。」
頓時有了家的氛圍,熱熱鬧鬧的。穆西也覺得高興,同樣笑着:「媽,你不用擔心,我平時一點兒都不覺得悶,平時沒事我就做一些小點心什麼的,一般晚上都是我下廚,給江然做不同口味的東西吃,倒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這樣一說,簡白總算放心一些。
聽說季江然中午回來吃飯,所以都要留下來。
下人高興的說:「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做飯,得多做幾道菜了。」
季銘憶哄着孫子玩,不知是從哪裏學來的,那麼大的年紀跪趴到地板上,索性有長毛地毯,軟棉棉的,所以不覺得膝蓋疼。
喚着穆紹然說:「來,騎到爺爺身上來,爺爺給你當馬騎。」
穆紹然很懂事,過去把季銘憶扶起來。
「就算當馬,也是我給爺爺當馬。你這麼大年紀了,我怎麼能騎在你的身上呢。」
季銘憶倒是不以為意:「那有什麼,爺爺願意給你當馬騎,我看到電視上的小朋友都喜歡這個。」
穆紹然說:「就算別的小朋友喜歡,我不也喜歡,爺爺你快點兒起來吧。」
季銘憶更覺得自己孫子談吐不凡,深明大義。不停的對簡白說:「你看到沒有?紹然比江影和江然小的時候都懂事,明顯比那兩個傢伙還要聰明,我的孫子長大了一定了不得。」
簡白牽起穆紹然的手:「我們不跟他一起玩,在地上爬來爬去的,一點兒也不知道講衛生,奶奶帶你去洗手。」竟然瞪了季銘憶一眼:「你別教壞孫子,把你那些壞毛病都教給孩子。江影和江然身上那些討厭的壞習慣都是跟你學來的。」
「他們那麼混帳還不都是你慣的。」
自打有了穆紹然,兩個人就愛這麼吵鬧拌嘴,總想自己霸着穆紹然,狠不得不讓對方碰一下,時時刻刻跟在自己身邊才好。
簡白帶着穆紹然上樓了。季銘憶竟然也跟上去,就像害怕穆紹然被簡白拐走了一樣。
穆西坐在沙發上看着,有些好笑。
季江然一回來,就覺得家裏異常熱鬧。看到大宅的車了,所以一猜就知道季銘憶和簡白過來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裏吃午飯。
一進來,板着臉:「你們中午不回去了?」
簡白罵他:「你這是什麼意思?趕我和你爸是不是?」又對季銘憶說:「你看你養活的好兒子,跟只白眼狼有什麼區別。還不如我們紹然呢。」
即便這樣說話,還是一齊涌到餐廳里準備吃飯。
穆西看到季江然那個表情,似乎有不高興的事。過來挽上他的胳膊,眉眼間都是討好的神色,仿佛在跟他撒嬌。看得季江然心裏的確也是軟軟的。
「你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一回家就板着臉。」
「你。」季江然捏她的鼻子,牽起她的手:「你跟我上樓,我有話要問你。」
穆西吐了下舌頭,還真是她將人惹到了麼。
被他拉到樓上去,季江然怕那邊等不及,會上來打斷兩人的談話,就說:「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們。」
臥室的門一關上,穆西問他:「到底怎麼了?我一上午就在家裏,怎麼惹到季總了?」
季江然挑起她的下巴,淡淡的眯起眼睛:「你跟我說清楚,反正也不能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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