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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外十里即是紀若塵的軍營。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營盤較月前已大了許多內中足足駐紮了三萬大軍。濟天下將援軍源源不斷地送過來較之當初的五千人軍容已擴充了數倍。不過現有營盤較三萬人所需又大了數倍營中不光佈置了數個頗見規模的法陣還預留了三萬人的位置。按濟天下的說法現下河北道一切都已運轉正常不斷會有新軍補充。
不管是被道德宗弟子以道法加持還是被紀若塵點成妖卒這些兵丁食量都比尋常人多了數倍。不過不知濟天下用了什麼手段糧草如川滾滾而來在營中堆積如山。
此時方過中夜月朗星稀本該是個寧靜的晚上關內關外的兵丁們也都睡得爛熟。但高高關牆兩邊腦人物皆在殫精竭慮徹夜無眠。
哥舒翰日夜籌思想要打通一條通向范陽的道路。然而關外駐營的紀若塵兵力雖少卻令他深深忌憚。潼關駐軍算是精良可也比不過號稱天下第一的安祿山北軍。他始終懷疑這紀若塵麾下絕不止五千兵丁果不其然在自己經月據守不出後紀若塵終於沉不``住氣將後續伏兵一一放了出來駐紮在潼關關外。經探馬回報營中已有三萬人馬看其糧草後勤的規模當還有不少後援在路上。
哥舒翰不禁暗自慶幸得計如若大軍貿然北進被這三萬如妖似魅的兵丁在旁襲擾抄截糧道一個不好便是片甲難歸。這紀若塵聽說是個非常年輕的將軍身邊定有大批修士相助不然不可能憑空變出這麼多的妖兵來。對付修士自然也須修士。哥舒翰已知不日將有強援到來此刻胸有成竹不再似往日的焦急。
但另一件令他頭疼的則是監軍大太監王進禮。這位監軍大人被接連辱罵了一個多月早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面色是早青晚綠精彩無比。監軍大人怒是怒了奈何十虎都在關外被人一矛挑了此刻卻是無人為監軍大人分憂。王進禮怒意無處泄就來逼迫哥舒翰兵出關以移山填海之勢將紀若塵這萬把來人給吞了。
無論王進禮好言相求也好怒罵威脅也罷哥舒翰就是不肯出關決一死戰。他征戰西疆二十年戰功無算位極人臣哪會將這些根本不知兵事的閹人放在眼裏?後來被王進禮弄得煩了哥舒翰索性閉了府門根本不見監軍大太監的面。他不是不知道王進禮已將自己恨入骨髓然而卻不在意一個閹人又能興出多大的風浪來?
在哥舒翰看來紀若塵畢竟還是嫩了點缺乏足夠的耐心對峙不到一個月便沉不住氣將自己的實力一分一分的展示出來。如此一來己方正可洞察敵機有合適時機哥舒翰便會揮軍出關如怒濤拍岸將對面那小小營盤擊得粉碎一雪前恥。潼關此刻駐有大軍二十五萬難道還真的對付不了紀若塵那幾萬人?
自古以來潼關便是天下險地歷朝歷代均是悉心經營更不知有多少大能之士加持道法布謀格局。到了今日潼關已如鐵澆銅鑄堅不可摧。此時東都方面那位封常清封大人已與史思明及安祿山戰過數場卻是屢戰屢敗一路潰逃回了洛陽再也無力與哥舒翰爭鋒。此時此刻哥舒大人可說萬事俱備只欠修士。
正當哥舒翰望月感嘆之際身後忽有人笑道:「哥舒大人何事煩惱啊?」
哥舒翰這府第守備森嚴縱是一隻鳥也不能隨意飛過怎會有人在中夜時分潛進了書房這絕等要地而不為人所覺察?不過聽到此人語聲哥舒翰不驚反喜轉過身來見偌大的書房中不知何時已站了十餘位高矮胖瘦不一的道人為一人三十許年紀衣錦佩玉相貌風流左手負於身後右手虛托白玉方斗怎麼看都是個有道之士。哥舒翰自然認得此人除了方今如日中天的青墟宮掌教師弟年紀輕輕卻位列虛字輩的虛天更有何人?
哥舒翰與虛天相識已久偶或還有書信來往近日正尋思是否要修書向其求援不料心念方動人竟已出現面前當下大喜撫掌笑道:「原來是虛天仙長到了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來來來我們到正堂坐!這幾位仙長都是何許人啊?也介紹給老哥我認識一下!」
虛天微笑道:「這三位是我師侄在宮中下一代弟子中是出類拔萃的。這些都是各門各派的頭面人物修為深湛道法通天。等閒是一個也請不動的這次看在我們青墟宮的薄面上同來給哥舒大哥助陣來了。來得魯莽大哥休怪。」虛天也不贅言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哪裏!哪裏!好!好!好!」哥舒翰連叫數個好字笑逐言開道:「有眾位仙長相助別說關外那小兒就是安祿山又能猖狂多久?」
虛天微笑道:「老哥先別着急我還帶來了一件仙家寶貝。這件寶貝看似尋常但老哥用兵如神當然知道它的妙用。」
「是何寶貝?」哥舒翰平時也修些粗淺道法知道虛天所言的仙家寶貝就當真是出自仙家當下也不禁心中急切想要看看仙家寶貝究竟有何大神通。
虛天將掌中白玉方斗向前一送道:「此寶名為雲煙藏天斗乃是真仙所賜。至於有何玄妙我一用便知!」
那雲煙藏天斗中盛着半斗白米也不知作何用途。虛天持着斗底將玉斗向地上傾去白米便嘩啦啦傾泄而出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一個米堆。眼見米堆越來越大都快有二尺來高了可是雲煙藏天斗中的白米仍無休無止的倒出來似乎根本倒不完。
哥舒翰由驚轉呆看着那小小的白玉方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不光是哥舒翰看得呆了與虛天同來的修士們也是第一次見識雲煙藏天斗的奧秘均是目瞪口呆。要知介子藏須彌那可是仙家手段。道德宗一枚玄心扳指不過能放數方雜物已是世間罕有的異寶除了被道德宗認作祖師的廣成子外再不見後世中人煉成同樣寶物。然這玉斗此刻少說也倒了一石米出來卻還似無底不是真仙法寶又是什麼?
「這……這斗中藏米可有多少?」哥舒翰失聲問道。
「無盡!」虛天傲然道。
哥舒翰倒吸一口涼氣道:「這豈不是說若我這二十萬大軍揮軍北上便無需糧草了?」
虛天微笑道:「糧是不需草還是要的。」
哥舒翰手顫抖着想摸一摸雲煙藏天斗卻怕褻瀆了仙家氣息終是不敢。他統兵多年自然知道此斗意義幾何。古往今來大軍起行糧草為第一要務。若征戰千里之外那麼十成糧草能運到地方的不過一二成而已。是以雖本朝國力昌盛遠過前代諸胡卻依然不滅。皆是兵不及遠之故。若在十年前能有雲煙藏天斗哥舒翰早就掃滅諸胡在西北拓疆千里了。
見哥舒翰欣喜若狂的模樣虛天不由得笑道:「仙家寶貝自然是好卻也不是可以隨便用的。雲煙藏天斗若日夜不停地出米堪堪可供二十萬大軍之用。而且每隔七日便須以千人祭斗方能重新使用。即使如此雲煙藏天斗也只能使用三個月三月之後仙人便要收回的。」
哥舒翰豪情大作重重一拍几案道:「三月就三月!有這三個月我定能將安祿山北地老巢連根拔起!」
見識過了雲煙藏天斗的神妙一眾人都是興致大起哥舒翰便吩咐準備酒菜要與群修秉燭夜飲。
步向後堂時虛天有意放慢了些腳步落在了群修身後。哥舒翰明白虛天有話要說便也慢行幾步與虛天並肩而行。
虛天閒適地道:「有雲煙藏天斗在手又有我們相助哥舒大哥要掃平北地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掃平安賊之後大哥有何打算?」
哥舒翰一怔知道虛天話中必有深意道:「你的意思是…」
虛天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微笑道:「仙家寶貝多少年才出一個有此寶在手掃平安賊哪用得着三個月?那時大哥你左手掌二十萬雄兵右手持仙家至寶聲威之隆本朝更不作第二人想!而朝中呢明皇日見昏庸楊國忠更是千古奸相大哥平定亂黨後何不也學學安祿山清一清君側?」
哥舒翰雖然一生大風大浪經歷得多了此刻也不由行喉嚨干聲音都有些啞了:「你是說平亂之後揮軍南下?」
虛天笑得陰寒無比:「這天下嘛當為有德者居之!」
潼關外北軍大營中黑壓壓、靜悄悄只有中軍大帳中***通明。兵士化成妖卒後日出而動日落而息看似木訥實則感覺敏銳無比。縱是營中並不安排軍丁巡邏也不怕被人襲營。早些時候倒是有些膽大妄為的妖來偷過營皆是有來無回休說屍骨就是氣息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時間久了無論是人是妖都明白了紀若塵這軍營就是天下絕地再不敢接近半步。就連烏雀飛鳥也是繞營而過不願從營上飛過。
紀若塵據案而立盯着眼前足有丈許長、三尺寬的潼關地勢圖動也不動。在他眼中潼關關牆逐漸消失層層而下慢慢顯露出寬大深廣的牆基來。而在圖上牆基依山勢而走盤旋而起恰如一條須爪俱全的盤龍!此龍四爪分抓四方地脈龍頭面向東方不住汲取天地靈氣即壯已身也固山勢。
潼關實已與巍巍群山溶為一體再不分彼此。若想以道法破關便等如是要將方圓百里內的山巒削平縱有通天道術又有誰真能移山填海!?歷朝歷代不斷有大才之人對潼關加持補強千百年下來方才有了這天下第一雄關!
如純以人力攻關便不會觸動關下隱藏着的煌煌陣勢可是人力有時而窮如何攻得上十丈高牆?
不過紀若塵本來就不打算硬攻潼關他定計百般辱罵監軍太監王進禮便是要逼哥舒翰出關決戰。他本來埋伏了一萬人在山後不過濟天下率新軍到來時便勸他將三萬大軍盡數布在關下。這樣哥舒翰用兵再能也難將三萬人一口吞下。況且在朝庭君臣眼中潼關可是有三十萬大軍被五千人堵在關內還是被三萬人堵在關內其實根本沒有區別:都是奇恥大辱。
濟天下曾道潼關再險也險不過廟堂中人的虎狼之心。
這些時日紀若塵研究&1t;春秋>修習兵法漸已得其中三昧內中精妙處與天地大道隱隱呼應。這數月下來紀若塵隱約感覺到自己道心似乎又將有進益了。
他正研讀潼關地勢以古人佈陣手法與胸中所學一一對應漸有感悟。
此時帳簾掀動宛如亘古冰峰的姬冰仙又走了進來。紀若塵頭都不抬只雙眉略皺道:「你又來做什麼難道還沒吃夠教訓?」
姬冰仙臉上的肌膚幾若透明看上去便似冰雕成的一般她也不動氣平平靜靜地道:「我這次會用盡手段你的傷也好了所以仍是公平的。」
紀若塵有些驚訝於姬冰仙的冰冷寧定抬起頭來道:「你還想再斗一次?」
「是的。」
看着她無悲無喜平淡若水的雙眸紀若塵忽也覺得有些頭痛了。他冷笑道:「很好!你是以為我沒有收拾你的手段嗎?」
「只要你肯鬥法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姬冰仙淡淡地道。
「你瘋了。」
「不瘋哪能得道。」姬冰仙依舊淡然。
「很好!」紀若塵輕敲書案三下片刻功夫玉童與濟天下便先後來到中軍帳中。
紀若塵在椅中坐定向姬冰仙一指道:「她又要與我鬥法你們想個辦法吧。」
紀若塵面無表情姬冰仙則凝如冰霜兩人臉上都看不出心事可玉童卻內心忐忑。她上次獻計本是自以為得意可是現下看來那條妙計仍未能阻得了姬冰仙。紀若塵雖無表示可是玉童是隨着他從蒼野一路過來的人怎會不清楚這位主人的狠辣手段?回想起只餘一個頭顱的那些日子玉童便是不寒而慄。
她忽見紀若塵端坐如儀面上手上肌膚皆栩栩如生與以往總有一點模糊大為不同更可感應到體內血脈奔流。玉童心下便是一驚試探着問:「主人身體凝練好了?」
紀若塵嗯了一聲道:「還算純淨。」
玉童看着紀若塵又是欣喜又有絲懊悔。在紀若塵身軀未凝時候藉助道行深厚她還有一線機會擊殺他重獲自由之身。可是現今紀若塵肉身已聚又兼具純淨道心無數厲害道法便有了根基哪怕是修為全無寸進還是在上清之外游離也不是玉童能夠應付的。
玉童再看看姬冰仙隱約覺察到她道心境界竟然也似有突破當下不由得又妒又恨。歹毒念頭再起當下柔媚笑着向姬冰仙道:「你想要與主人鬥法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輸了的條件也要改上一改才行前次的條件實在太過簡單有過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便也無所謂了這怎麼成?話又說回來了若無艱難險阻如何淬鍊你一顆求道之心哪?」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姬冰仙道。
玉童笑得如同一隻小狐狸盯着姬冰仙道:「其實條件也簡單不過比上次稍稍進了一步而已。你若輸了呢便要以身為主人侍寢反正主人現下肉身已經凝練正該享受些溫香軟玉呢。你看這條件其實挺容易的不是嗎?若你以後沒有十足把握就來糾纏主人鬥法那就等如是送上門來侍寢了。當然或許有那麼一天你天天都要與主人鬥法也說不定哪!」
姬冰仙一顆道心雖已清純如玉鏡冰湖也被玉童的惡毒用意驚得面上紅潮一現旋又變得蒼白如紙。
她唇上血色盡去幾次開合方艱難道:「我……答應了!」
紀若塵雙目忽開對姬冰仙倒有了些欽佩。他也不急又向濟天下道:「濟先生以為如何?」
濟天下咳嗽幾聲撫須道:「這個嘛我於修道實是所知無幾。不過聖人曾言道大道殊途同歸什麼事情做到極盡處道理都是差不多的。看主公之意是想以出世之心以成大道。可是想要出世必先入世。不歷遍軟紅三千丈如何能夠明白紅塵真意如何修成一顆出世之心?」
紀若塵垂目靜思片刻方徐徐道:「我明白了便是如此吧。」
鬥法將起玉童和濟天下都很知情識趣地退出帳去。可是如此明月如此時辰兩人又怎睡得着?玉童便拉了濟天下去下棋要在縱橫十九路泄一泄濁世之火。
兩人尋了個營帳擺開紋枰便互弈起來。然而玉童心不在焉一顆活潑潑的心有九成倒是放在中軍帳上。可是中軍大帳中靜悄悄的全無半點聲息休說玉童靈覺根本不敢靠得過近就是靠近了又怎能在紀若塵神識封鎖下探出什麼來?
兩人落子如飛轉眼間已下了數十子玉童猛然驚覺自己竟已是輸得徹底。她自然不服在地府中跟着平等王時不光爛柯譜之類的仙譜記了無數且還真正得過上界下來的仙人指點若說棋力在地府中怎麼都在三甲之列。當下玉童打起精神全神對弈這次果然殺了個旗鼓相當。兩人又落子如飛可是玉童忽然間一個恍惚又想到中軍帳中此時光景如何手上便是一緩哪知這點破綻立刻被濟天下抓住登時兵敗如山倒滿盤盡墨。
看濟天下滿面開花笑得得意笑得猖狂笑得十足十小人得志玉童登時每一顆牙都有些癢叫道:「再來!」她便不信以自己半仙的棋力會收拾不下濟天下這個小人。
棋局重開玉童拼盡了全副心力終於佔得了一絲若有還無的上風。她額頭見汗玉面潮紅與濟天下奕棋實比與群修鬥法要累得太多了。正當棋局走到要緊時忽然間中軍大帳處傳出了一些動靜!
玉童登時心一顫還好沒下出緩手來。誰知本是一味退縮死守的濟天下氣勢陡漲殺氣大作招招緊逼子子爭先一步緊似一步再不給玉童喘息余瑕。玉童氣得幾欲暈去靈覺不那麼敏銳了中軍帳中的動靜也就聽不真切。
看着濟天下笑面如花玉童忽很有心撲上去在那張笑得處處溝壑的臉上狠狠來幾爪子。
此時此刻幾乎無人注意到夜空中稀稀落落掛着的幾顆星辰中有一顆忽然亮了起來竟然慢慢傾斜!
無聲無息的這顆大星星光流泄匯聚成一道光河自天而下匹練般向紀若塵中軍大帳落下!剎那間凜冽殺機充斥天地如此靜夜竟然起了兵戈殺伐之音就如數十萬人正捨生忘死的相鬥!
星河垂落於盡處匯聚成遍身銀灰星輝的青年持三尺劍秉滅絕意瞬間破入中軍大帳!
與此同時西方天際處忽然起了雲霧一個窈窕身影破霧而出如電飛來。看她去勢落處也是中軍大帳!
玉童驚呼一聲「不好主人有險!」瞬間便將道行提到極致十指指塵各出一根青絲猛然破帳而出。
臨去前她猶不忘偷偷飛起一腳將棋盤踢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