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頭目,您請。」領着藥幫裝車的夥計,身後跟着一位光頭壯漢,不急不緩地向着櫃枱方向走來。
「咦?」賀曌眼前頓時一亮,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藥田幹活時比較賞識他,每次多給錢的三爺。
「咦!」大頭目王三看着熟悉的少年,亦是同樣發出了一聲驚呼。「小子,不干採藥的活計,在玉芝堂跑腿?」
夾在兩個人中間的夥計,聞言立即解釋道。
「三爺,這位是我們家先生,今日剛剛收下的徒弟。」
表情頗為羨慕,但是語氣並不酸,反而透露着恭敬。
無他,日後繼承玉芝堂的人,無疑會是面前的少年。
不趁現在抱大腿,難不成嘴賤得罪人?
犯不上呀!
生活古代的市井小民們,見識可能不算大,卻自有他們的生存之道。
「啥?范先生收徒了!」
對此,王三腦子裏閃過一句話。
高粱杆上結茄子——不可思議。
想要拜師範鐘的人無數,從未有人成功的消息,一度是四春城的「熱搜」。
如今,被譽為不可能之事,讓一個小年輕給完成,屬實令人驚愕。
光頭男上下打量了一圈某人,只有四個字的評語,平平無奇。
哦,不對,差點忘記,對方賊╰ひ╯能吃!!
「咚咚咚......」
姓賀的敲了敲台面,發出咚咚聲驚醒了,正頭腦風暴的藥幫大頭目。
「哦哦哦,差點忘了正事。」
甭管面前之人,到底為何被范老先生收為弟子。
他一個大頭目,必須要保持尊敬。
自懷中拿出一沓銀票,向前遞了過去道。
「這是藥錢,共計五萬八千兩。五十八張大月錢莊的千兩面值銀票,請當面點清。另外,還要請范先生出來,於契上簽字,我好回去交差。」
「......」
咋說呢,換成以前,區區五萬八千兩銀票,著名狠人估計不帶瞅一眼的。
今時不同往日,他最多見過一百多兩銀子,現如今櫃枱上放着好幾萬兩,一時間竟然沒緩過神兒。
稍微平復了一下心緒,伸手拿起厚厚的銀票,一一清點起來。
「一...二...三...四...五......」
不光仔細點票,還要查看每一張銀票上的數額,是否對得上一千兩。
對於他的認真,櫃枱外的大頭目和小夥計,兩個人並無異議。
做事嘛,細心一點沒問題,萬一出了問題,他們倆人一個都跑不了。
「四十九......五十八!」
「沒錯,正正好好五十八張,每張銀票的數額俱是一千兩。」
話音落下,范鍾手裏拿着一本黃皮書,從後堂走了回來。
「師父,簽字。」
「拿着,沒事勤快翻翻,過一段時間我要考校。」
范先生接過遞來的銀票揣入懷中,隨手拿起擺在台上的毛筆,刷刷刷寫下自己的姓名。
「先生,告辭。」
王大頭目雙手抱拳施了一禮,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玉芝堂。
「曌兒。」
「師父。」
沒等他翻看書籍,老范就回頭喊道。
「晚上跟我回一趟宅子。」
得!
見多識廣的賀曌,哪裏不清楚自家師父的意思,準是打算給他和閨女牽線搭橋。
當初姓劉的好像說,此女乃是一位眼光奇高,至今嫁不出去的大齡剩女。
「......」
有一說一,如果沒有姓范的暗中使力,對方的女兒怕是早就嫁出去,孫子孫女都抱了不知幾個嘍。
食月國有規定,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並聽嫁娶;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長吏配之。
女子到十七歲不嫁者,官府會找剩男進行婚配。
不人道?
開玩笑,這裏是古代,皇權至高。
在醫療條件差,疾病傳播快的環境裏面,新生兒的成活率低。夭折率一高,會使國家人口預備少,勞動力和軍隊能力會削弱。
相比於食月國建立不久,【男十五、女十三以上,得嫁娶】的規定,已經夠可以了。
如果不是范鐘的名氣大、人脈廣,家裏面待着一位二十五歲的大齡剩女,早不知許配給誰了!
「我知道了師父。」
「嗯,你去後堂,找一清靜之地看書吧。」
話音落下,重新拿起擺在櫃枱下的書翻看。
他衝着便宜師父行了一禮,手持黃皮書走向後堂。
玉芝堂後方,乃是庫房所在。
不過,倒也有一汪池水,幾個涼亭。
某人看見後,贊同的點了點頭。
假如庫房着火,池水不就派上用場了?
老范要是聽見,非得擼起袖子揍一頓愛徒不可。
哪兒有人盼着自家庫房着火的?
坐在涼亭內的石凳上,微風吹皺一汪池水,清爽的風迎面拂過,整個人頓時涼爽了幾分。
「舒服。」
言罷,他翻開了名為《雜病論》的書。
一看便是一下午,期間有夥計端了些清粥和爽口小菜過來。
於是,玉芝堂的人,總算知道了啥叫做飯桶轉世。
很難想像,一個人的飯量,竟會是他們所有人的總和。
跑腿的、煎藥的、篩選分揀的、炮製藥材的、看管庫房的,林林總總加起來,足足有二十來號人。
他們加在一起,一頓飯居然沒幹過一個少年。
廚房負責做飯的廚子,整個人都傻了。
手忙腳亂的連熬了好幾鍋粥,方才被告知大胃王吃飽了。
大廚看着空蕩蕩的米袋,陷入了沉思。
總感覺虧了,拿一份錢,干兩份活?
三個時辰,晚六點。
天色徹底暗淡下來,賀曌則緩緩合上書籍,吐出一口濁氣。
此時,視線內左上角,彈出一連串的信息提示。
【恭喜玩家,習得《雜病論》!】
【請問是否儲存50點熟練度(粗通)?】
【是/否】
「否。」
【《雜病論》(粗通):50/100,乃一醫道世家,歷經十幾代人,總結出來的民間各種疑難雜症,醫治之法。珍貴異常,切莫辜負。
(注意:書中大部分記載的是疑難雜症,一些常見病需要跟隨師父學習,積累大量的經驗,否則不要輕易行醫,避免草菅人命。)】
「呵呵。」
有着《張氏醫術》傍身,常見病對於他來說,那玩意兒叫病?
拜師,走的這一步棋,實在太對了。
二者互補,他想不成為醫道聖手都難。
甚至,說不定會超過范鍾!
至於師父會不會難受,有哪個當師父的會生氣弟子超越自己的?
若是可以,每個師父巴不得,徒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模擬器,加點。」
【-50熟練度(粗通)】
【熟練度:856(粗通)、32(熟練)、15(小成)】
「轟!!」
大量醫道知識湧入腦海,幾種比較常見的疑難雜症,思路頓時清晰起來。心裏面應對各種症狀的深淺,有了深刻的醫治方法。
【《雜病論》(熟練):0/500】
「呼——」
模擬器,永遠滴神。
不,不對。
一切是天賦【自助者天必助之】的功勞,關吊毛模擬器屁事。
「先把《雜病論》加起來,使其到達小成境界。」
得讓老人家高興高興,如此一來他在玉芝堂的地位會更高。
驟時,坐堂行醫豈不水到渠成?
「小先生,范先生請您回宅。」
一位小夥計從前面跑了過來,還是個老熟人,正是那位被醫好了腰腿疼痛的。
「你叫什麼?」
「回小先生,小的叫劉狗。」
賤名麼,好養活。
誰也不知道,習俗到底是咋流傳下來的,反正代代如此。
一個人叫狗子,可能會羞恥。
但是,周圍的小夥伴們,不是叫豚,就是叫石頭,自然不會羞恥。
「我問的是大名。」
「小先生,我在家中排行老六,您稱呼我為劉六也成。」
懂了,爹媽沒給起大名。
實際上,在食月國很常見。
誰知道孩子能不能養活?
乾脆先起個賤名,長大了再說。
於是,等真的長大了,起名的事情早拋之腦後。
一般情況下,看你家中排行老幾。
例如面前的劉狗,排行老六的話,大名自然而然被人叫做劉六。
「走吧。」
小六頭前帶路,二人一前一後離開涼亭。
玉芝堂前,一華麗馬車停靠在門口。
車簾撩開,范鍾衝着剛剛出門的徒弟揮手,示意上車。
賀曌上車後,瞬間見識到了什麼叫有錢人!
馬車從外面看上去,跟街面上其它的車比起來差不多。
可是,內有乾坤。
松木的車廂,虎皮的地毯,設有書櫃,擺着暖爐。
當然,最後面的東西,是冬天用的。
「坐。」
他盤膝坐下,師父開始絮叨。
「為師家中除了僕人、護院外,僅有一女。你師娘走的早,我又時常行醫,大部分時間是由奶娘帶大,養成了眼高於頂的性子。若是席間她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一笑置之便可。」
「放心吧,師父。」
以為啥大事呢,不好聽的話?
他要是在意,早被人給罵死了。
況且,挨罵挺正常。
一個女人,不會醫術,偌大玉芝堂誰繼承?
徒弟!!
而且,根據食月國的律法,女兒是沒繼承權的。
縱使不給姓賀的,亦會從范鍾五服之內的男性親屬中,挑選一位。
同時,也是為何大戶人家嫁女兒的時候,會給夫家一大筆嫁妝的緣故。
一方面是為了面子,有個好兆頭。一方面則是震懾,告訴親家別欺負人家閨女,俺們一家人沒死呢。
相反,嫁妝給的少,不一定是家庭貧困,可以肯定的是此女在家中不受重視。夫家的婆婆公公性格若是惡劣的話,不往死里欺負你才是怪事。
別覺得丈夫會幫你說話,古代遵守的是孝道。
頂撞父母有罪,且是大罪!
不一會兒,馬車停下。
賀曌撩開車簾下車,范鍾亦是被從宅子裏迎出來的僕人,扶着手臂下來。
「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宅院,直奔用來待客的大堂。
片刻,一衣着華貴女子,映入眼帘。
樣貌麼,平均審美之上。
她端坐席邊,見到父親歸來,立即起身相迎。
「爹爹。」
「哈哈,來來來,嫣兒。這是為父我不久前收下的弟子,名叫賀曌。曌兒,這是為師的女兒,名叫范嫣。」
然後,范嫣沒搭理他,他自然也沒搭理范嫣。
范鍾:「......」
著名狠人可不會慣着她,何況十六歲的少年遭遇無視,怎麼可能會跟個老油條一樣,舔着臉打招呼?
「吃飯,吃飯。天香居的席面,四春城少有的美味。」
老范一瞧二人的模樣,就知道撮合失敗。
一個嬌生慣養,一個少年心性。
二者互不相讓,能在一起才怪。
話說回來,若是他少年時期遇見美人,縱然美人對他不假顏色,亦會笑臉相迎。
虧得愛徒沒聽見師父的心聲,要不然非得嘲諷一句舔狗。
三個人,一頓飯吃的那叫一個尷尬。
范嫣席間不斷給老父親夾菜,老父親則不斷給愛徒夾菜,愛徒倒是沒給范嫣夾菜,只是埋頭顧着吃。
總之,一頓飯下來,范鍾尷尬飽了,賀曌吃飽了,范嫣氣飽了。
撤下酒菜,廳堂內一老一少,各自端着茶杯閒聊。
女兒?
氣呼呼的走了。
「《雜病論》看的如何?」
「翻完了,都記住了。」
姓賀的聞言,知道是時候表現一波天賦了。
「好好女...子...等會兒,你說啥?」
「記住了呀。」
老范放下茶杯,認真的盯着愛徒。
「曌兒,話不可說得太滿。《雜病論》三十餘萬字,正常人從頭到尾讀完,起碼需要四五個時辰。
從我將書交給你,滿打滿算不過三個時辰左右。若說讀完,我姑且信了。你說全部記下來,未免有些誇大了吧?」
「師父,您隨便考,只要是《雜病論》裏面的內容,但凡我錯一個字,我抄一百遍醫書。」
眼見愛徒胸有成竹,范鍾忍不住開始考校。
「從第十八頁,第十三行。背到二十九頁,第十六行。」
行,你不是說全記住了嗎?
我再給你上點難度,能一字不差的背出來,我等會兒就去吃屍...米......
不等心中說完,耳邊聽到賀曌背誦。
「疾風,身長紅斑,怕冷、發熱......」
十幾分鐘後,范鍾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徒弟,仿佛坐在下面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怪物。
我tm中大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