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雨身處離世旋中心,肥胖的身軀宛如一個陀螺,身不由己的隨風打着轉。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覺離世旋外的景象,好似都活了一般,圍着她不停的繞圈圈,速度又奇快,一瞬而過,徒留余影。她心裏明白,並不是外頭的樹木靜夜在動,而是她的意識被離世旋帶累的眩暈不迭,這才辨不清虛與實。
「吱,呃。」
她閉着眼,正暗自思量着法子,驟然聽見着一聲慘鳴,心下一驚,錯愕的睜開雙眼去瞧,既見夜空中,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了一道白影,那白影她尚不及看真切,只是從飄進來的幾縷白色絨羽來猜測,必定是某種飛鳥。
這一定論,她又不由得心驚,心中更升起了一股惶然;看來想破風而出,是不大可能的,連這鳥不經意的經過,也被離世旋絞成粉末。雖然這鳥沒有她強健,也沒有甲衣護身,更沒有修為加持,可只論她這一身的肉,她就不可能輕易的邁過這一圈詭異的離世旋。
想着,她再次閉上眼,施出境高,繼而又對自身掐出了一個定身決。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得保持頭腦的清醒,以應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異變。因此她不假思索的便對自己使出了定身決,想讓自身佇立不動,不再亂轉,亂晃。若任由自己隨風轉動,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必會口吐白沫,暈厥在風中。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定身決生沒生效,她已經無從知曉。因為她這再次的一閉眼,意識竟當即潰散,頭一歪,整個人傾斜着軟綿綿的懸浮在離世旋正中,隨着旋風徑直駛向了天邊…….
夜半靜謐極了,偶有飛禽走獸的低鳴或嘶吼撩過。那星空中,一輪月的下半弦被雲層懵懵的遮住,徒留上半弦孤零零的給人間帶來一抹不明顯的亮度。
不甚耀眼的明亮,越發凸顯夜下樹林裏的蕭瑟。大批的樹葉,身不由己的從那賴以生存的枝兒上抽離,終是不舍遠離,徐徐的飄落在樹根地下,給予那深埋低地,交錯如蜘蛛網一般的根莖滋養。
當楊如雨的雙眼睜開一條小縫,緩緩醒過來時,已是十二個時辰之後。
甫入眼的,是一面硬邦邦的黑色牆壁,卻是極朦朧的,仿佛那牆被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雲霧。她一怔,方才恍然的發覺,她的上眼皮和眼眶粘連到一起,正是稀疏的眼睫毛阻擋住她的視線。
她蹙眉用手指揉了揉眼角,疲倦的嘆出一口氣,只覺意識渾噩,頭疼欲裂,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虛脫無力。
又按了按太陽穴,她才感覺好了一些,隨即慢慢地坐直身子,抬頭環顧四周。
本以為是她眼花,不想迎面正是一面黑中透着灰的牆壁,而且對立那一面也是,左右兩側的牆面均是徑直的一眼望不到頭,又高深的望不頂。
「咕嚕嚕。」
楊如雨一愣,下意識的模了模空空如也的腹部。
待吃飽喝足,略養了養精神,她既站起身,選定前方,一路疾行。
她一走就是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她感覺自己似乎是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大道,這大道寬約七八尺的樣子,地面卻是極滑溜的,猶如走在冰面上似的,一個不慎便會滑到,摔個狗吃屎。不過她倒是沒有摔倒,皆因她尚未恢復原本的頑氣,是以一步步走得極慢。
她一路走,一路來回上下觀察,發現除了那兩面鶴立的牆,什麼蛇蟲鼠螞之類的活物,一隻也沒有。就連地面上,也看不到一粒塵埃,當然除了她鞋底下的除外。如此一來,就更別提與她一樣的仙士了。
「砰」
楊如雨聽見這一聲響,連忙點足躍起,朝聲音來源處飛馳,不過待她喘着氣趕到時,那人早投身牆壁,不見蹤跡。
她當即落地,激起裙擺一陣飛舞。大步跨上前,兩手貼在牆面上,鼻尖抵着冰冷的牆面,兩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牢牢盯着牆面,想要從中窺出什麼貓膩。然而她最終失望的嘆了一口氣,牆面硬邦邦的,什麼都看不透。
她低頭凝神沉吟片刻,忽然咬起下唇,轉眼目光堅決的看向了牆壁。
「砰」
她也奮不顧身的縱身跳進了牆壁,她本是做好了撞得頭破血流的準備,不想,這一頭卻撞進了一個奇異玄妙的世界。
「嗷」
一頭身高一丈的大象突地嘶吼着朝她的位置狂奔,由於它身軀高大粗壯,所以每跨一步,那地面便震動一下,它發狂一般的奔跑起來,楊如雨便只覺這地面似乎要震裂開來一樣,變得岌岌可危了。
她一個翻身,躲到不遠處的一株灌木後面。
那大象始料不及,衝刺而來,卻撲了個空,只得敗興的放慢腳步,徒步走遠。
楊如雨扒開草叢,一雙烏溜溜的眼眸滿是驚異的看着漸行漸遠的大象。這種巨象,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心中自是驚奇。
不過這又是什麼地方呢?
楊如雨初進此地,既被一隻大象盯上,這才有空打量身處的這片天空。
不同於外界的湛藍,這裏的天空是晦暗的灰,一輪豆大點的斜陽,正堪堪西落。整片大地也很蕭條,入眼之處具是灌木、黑泥混和黃沙的地面,污水。即便有一簇兩簇的草叢,也是稀疏低矮的,並且根細葉短,零零落落,飄飄蕩蕩的分佈在大地之上。
眼見巨象走遠了,楊如雨這才步出身子,攤開手掌罩在眉上,眺望遠方四處,不想方圓百里,皆是如此景象,只有許多的巨像此起彼伏的嗚吼,以及停歇灌木枝杈上的那一隻又一隻的烏鴉嗷叫聲。
待看清這片不知地名的景象,她霎時傻眼了。這裏的靈氣比起儲液國的世俗還不如,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連活物也只有巨像,和烏鴉。且這裏的巨像雖然高大,身上卻沒有靈氣波動,以及那一群分飛在各處,黑不溜秋的烏鴉也是如此,具是很普通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