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天色漸漸昏暗,今日份的挖礦結束。
韓石清點各人的挖礦數量,統計出來,開始發工錢。
「你……兩百九十二塊,本來是二十九錢,給你湊個整,三十錢!」
蘇木遞過一沓銅錢。
「哎,謝謝,謝謝真人!」這人連忙雙手接過,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
「李妞妞,三百八十八塊,湊個整,三十九錢!」
「謝謝真人!」李妞妞接過錢,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
「你,四百一十塊,四十一錢。」
……
「你,四百塊,四十錢。」
……
「白大牛,三百六十一塊,湊個整,三十七錢。」
「多謝真人。」
白大牛接過錢,臉上擠出笑容,心中卻是一陣不甘心。
因為:他看到了,今天有好幾個,挖礦數量都比他多的,前三是不用想了。
……
一個個工人,工錢相繼發放。
基本上,個個面帶笑容。
「我是二百五十五塊,有二十六錢呢!」
「嘁,那算什麼?我二十九錢!」
「我竟然有三十一錢,哈哈!這都抵得上,在城裏干一天的活兒了。」
「我只有二十三錢,不過,晚上也能加一個烙餅……」
……
顧盼也領到了自己的工錢,小財迷般連數了兩三遍,核實數量無誤,這才緊緊攥在手心,臉上露出了笑容。
她今天挖了兩百零三塊,得了二十一錢。
「有了這些錢,晚上就不用餓肚子了。」
顧盼激動地快要跳起來。
……
「最後一個,」
蘇木看了這人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秦輝。」這人賠着笑臉答道。
「秦輝啊,這名字,怪不得……」
蘇木搖搖頭,取出五枚銅錢,開口道:「五十一塊,五錢,拿去吧!」
「真人,這……」
秦輝沒有接,微微皺眉。
憑什麼別人都是湊個整,到我這兒,就給舍了?
不公平嘛!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真人,不對,應該是六錢。」
「十塊礦石1錢,五十一塊,五錢,如何不對?」
「可,別人都是湊了個整,我……這不公平!」
「公平啊!」
蘇木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一凝:「我看你不順眼,故以舍了。怎麼,你有意見?」
他是這麼想秦輝的,也是這麼說的,從心所欲,言行無忌。
真人形象?
一群土著面前,要什麼形象?
對這一點,蘇木從來沒在乎過,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爾等毀譽,於我何加焉?
「沒。」
秦輝賠着小心,暗暗咬牙,躬身接過銅錢,低頭的瞬間,眼中閃過一抹怨毒。
……
家園提示:
【目標秦輝,對你產生怨恨情緒,目標情緒波動過大,逸散出遊離精神力,吸收穫得1能量……】
「呵,有意思。」
蘇木眼睛一眯。
……
其它工人圍觀着這一幕,紛紛對秦輝發出鄙夷。
「他怎麼會這麼少?」
「肯定偷懶了唄!就這,還有臉要真人給他湊個整?無恥!」
「就是。看着吧,他這種偷懶的人,明天就不要他了。」
「活該!」
……
秦輝拿到工錢,聽着這些話,卻毫不在意,心中冷哼:「你們這群人,都知道些什麼?」
「等我合作的那兩人,拿到獎金、靈果,都要分我一份……你們卻屁都沒有!」
「可惜,以後大概率來不了了……不行,我這也是付出代價了,他們要補償我多那一份。」
「嗯,必須多要一份靈果。拿着靈果、分得的錢財,去置辦一身好衣服,憑藉這些本錢,我一定能和城中權貴搭上關係。」
「到時候,真人?哼哼,我讓你變成死人!」
秦輝暢想着未來。
……
且說:這些工人,分得了工錢,並沒有走,還在等着看前三名,發放獎勵。
然而。
蘇木卻並沒有這個意思,反而開口道:「今日,有人弄虛作假,將自己挖到的礦石,分給了其他人。」
「之前的工錢,你們三人,無論如何分配,所得總數不變,也就罷了。」
「而此時的獎勵,卻不能稀里糊塗,務必要保障公平。」
「現在,弄虛作假的人,自己站出來吧!」
話音落下。
其它工人,紛紛望向:挖礦數量最多、超過四百塊的兩人,以及挖礦數量最少,只有五十一塊的秦輝。
——蘇木說了,是三人,所以,自然只有眼前這三人最符合。
這時,一群人指指點點,伴隨着懷疑、指責聲,包圍了三人。
「他們兩人挖礦數量那麼高,我就知道不正常!」
「就是。現在看來,他們三人一共才挖了八百多塊,不算多嘛!」
「太無恥了!」
「要是大家都這麼弄,豈不是亂套了?」
……
特別是:自以為能競爭一下獎勵的兩三人,其中就有白大牛,看着秦輝三人的目光,幾乎要噴火,就差直接擼膀子上了。
……
蘇木聽過一句話:能『橫眉冷對千夫指』者,非是大德,就是大奸。
此時且看這三人:
表面上排名第一、第二的,這兩人面色發白,額頭冷汗涔涔,甚至雙腿都在微微顫抖。
一看就是小人物,心理素質不行,擱在小說中,就是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龍套。
而秦輝此人,面上卻不露聲色,眼珠滴溜溜轉動。
「此時,最壞的結果,也不過被趕走。所以,死不承認,一定不能承認……反正對方又沒有證據,說不定,我還可以……」
他心中暗自盤算着。
五個呼吸。
十個呼吸。
十五個呼吸。
……
「看來,某些人,是不準備承認了。」
蘇木擺擺手:「既然如此,退之,你來點名吧!」
「是!」
韓石答應了聲,轉過身,連指三人:「你、你,還有你,弄虛作假的,就是你們三人!」
毫無意外,這三人,自然是表面上的第一、第二,以及秦輝了。
『第一』、『第二』,這兩人聞言,面色大變,腳下一個踉蹌,沒站穩,差點給跪了。
而秦輝,看到這種情況,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然,兩個『豬隊友』就該招供了!
於是。
「污衊啊!」
他心中一狠,大聲喊冤,矛頭直指蘇木:「蘇真人,您看我不順眼,那就罷了。何必以我為靶子,借題發揮,來攻擊這兩位無辜的貧苦人呢?」
此言,猶如石破天驚,讓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無它,實在是想不到,有人膽大包天,竟敢指着蘇木這位真人鼻子罵?
全場足足安靜了四五個呼吸。
旋即。
這些人才反應過來,其中有一小部分,目光懷疑地看向蘇木。
原因很簡單:之前蘇木可是親口承認,說『看秦輝不順眼』的。
蘇木眼神奇異,看了秦輝一眼,還沒說話。
而韓石……
『看你不順眼』、『借題發揮』、『無辜貧苦人』。
他聽着這些字眼,直接被氣着了,說實話,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無恥』之人,簡直被刷新了三觀。
「住口!」
韓石怒喝出聲:「你弄虛作假,是我親眼所見,與公子何干?」
聽聞這話。
不少工人,紛紛認同點頭。
「管事的親眼所見,這人還在抵賴。」
「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真人肯定是不恥他這副嘴臉,才看他不順眼。」
「我也看他不順眼呢!」
……
面對眾人的嘲諷,秦輝卻是不怒反喜。
「就等着你反駁呢!來得好,看我絕地反擊。」
秦輝心中冷笑着,再度開口:「蘇真人,您和您的僕從,是為一體,故以,這位管事的證詞不足信。」
「也就是說:現在,尚且沒有證據,能證明我們三人弄虛作假。」
「好,您說:我三人弄虛作假;那我也敢在這裏打個包票,我等並無鬼祟之事,所行也都堂堂正正。」
「甚至,我還敢對天發誓:若是我所言有虛,欺哄大家,那就讓我:折壽早夭、不得好死!」
如此惡毒的誓言一出,全場再次安靜。
要知道:這個世道,都是相信鬼神、相信報應的,深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故以,一般人若心有鬼祟,決計不敢拿自己隨便發毒誓。
反之,若敢發這種毒誓,一般而言,所說都不會有假。
因此:
全場,此時至少有一半人,改變了立場,開始心向秦輝。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有人提出質疑。
「就是。」
另一人附和:「如此惡毒的誓言都發出來了,總不會是說謊吧?」
「唉,我看這三人,也怪可憐的!」
……
輿論開始反轉。
聽聞眾人的竊竊私語。
秦輝心中冷笑:「呵,tui!一群愚昧之人,果然好騙。一個誓言而已,於我算個屁,違背了又怎樣?我就不信,還真有誰能來懲罰我?!」
至此。
他仍未善罷甘休,再接再厲,又加了一把火:「蘇真人,官府衙門判案,尚且講究證據確鑿。你要想給我定罪,也要拿出證據來吧?」
「若你有證據,我秦輝絕無二話,任憑處置!」
秦輝也是有底氣,才敢說出這句話的。
畢竟,之前他和那二人商量,完全是口述,哪有什麼物證?
至於人證,那就更扯了。
——為了這次的謀劃,他可是特意選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展開挖礦等一系列合作的。
與此同時。
秦輝這句話,也是在提醒『第一』、『第二』兩人。
果然,此兩人還不算太蠢,立馬乘勝追擊,大聲喊冤。
「真人,我們冤枉啊!」
「沒錯,我們是清白的,從未弄虛作假哪!」
……
三人成虎。
這次,眾多工人看向蘇木的目光,都多了一抹懷疑。
只不過畏懼蘇木身份,不敢竊竊私語而已。
「逆風翻盤了!」
秦輝環顧全場,看到這些人的反應,心中大喜過望。
「接下來,只要這位蘇真人,還要臉,還想維持自己的形象,那就必然會被眾意脅迫,給我等發獎金、發靈果!」
「至此,此事成矣。」
他暢想道:「等有了資金、靈果,我就有了扶搖直上的資本,前途必不可限量!」
「哼!」
韓石看着秦輝得意的面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疑惑地看向蘇木,面露詢問之色:「公子?」
——之前,他三番兩次,想要與秦輝爭辯,卻都被蘇木用眼神制止了。
「無妨。」
蘇木面露玩味之色,旁若無人道:「我只是想看看,這跳樑小丑,能如何蹦躂……現在看來,果然是一場好戲。」
說着。
他掃了一眼這群看戲的工人,搖了搖頭。
愚昧且可笑!
明明那兩人的礦石,多到不正常;而秦輝的礦石,少到不正常。
如此不合理的現象,擺在眼前。
但這群人,偏偏視若不見,反而被秦輝的三言兩語,給忽悠得暈頭轉向,甚至,連自身做了刀,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在『同情弱小』呢!
秦輝之所以能做到這一步,除了他本身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之外,還在於,他利用了人性之惡。
何謂人性之惡?
在普羅大眾的思維中:
你位高權重,那你肯定會徇私枉法,為自己謀利;
你家財萬貫,那你一定手腳不乾淨,來錢不正經;
你過得比我們好,那有人將你拉下來,我們就高興,就幸災樂禍,還會上去踩你兩腳;
你一件事做錯了,那你所的的一切,都是錯的,都該被打倒。
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
哪怕在地球時,文明發展到那種程度,某些人利用這一點搞事,都能掀起輿論風暴,將一個人毀滅!
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愚昧落後的時代呢?
秦輝,就是抓住了這一點,絕地翻盤。
而要想再次翻案?
要麼,拿出切實證據;
蘇木自然是沒有的。
要麼,讓這秦輝的同夥二人改口,還必須是立刻改口,若是放在事情過後,那帶來的公信力,就要大大降低。
這……難度也不小。
當然。
蘇木若是鐵了心,要和秦輝『鬥智鬥勇』,以他的見識心計,也未必會輸。
但。
為什麼要那麼麻煩呢?
你只管落子,我掀了棋盤就是。
一句話:老子不和你玩了!
「秦輝,你很聰明,非常聰明,可,你預料錯了一件事。」
蘇木面露嘲諷:「你說『若有證據,任憑處置』;可,沒證據,我就處置不了你了嗎?」
「蘇真人,你……」
秦輝聽聞這話,面色瞬間大變,蹬蹬退後兩步。
他是極聰明的,自然明白,自己確實預料錯了一件事,自己在棋盤中拼命落子,佔盡優勢,這不假。
可,蘇木特麼的要掀翻棋盤?!
當然,蘇木真這麼做了,影響惡劣,他的名聲必然毀於一旦。
看此時場上眾人就知道:那些工人,望着蘇木的目光,都是驚疑、震驚、畏懼,多半都在心中暗罵『蘇木惱羞成怒,氣急敗壞,殺人滅口,草菅人命』。
但——
蘇木在乎嗎?
還是那句話:爾等毀譽,於我何加焉?!
「完蛋!完蛋!這姓蘇的真要突破底線,我就真的完蛋了!」
秦輝強自鎮定,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嘗試安撫蘇木:「蘇真人,你……不,您不能這樣……您要講證據……」
「與你這等爛人,講什麼道理、證據?」
「我自由心證。」
蘇木說着,一步踏出,手上金光綻放。
可就在這時——
「等等!」
顧盼開口了。
此時,她臉色微紅——當然,她臉上長滿痘痘,紅不紅,也看不出來。
為何呢?
卻說:
本來,顧盼是想看看,秦輝三人,是否是蘇木安排的『托兒』,來決定自己是否舉報的。
可後來,看着這場大戲,不是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嗎?
現在才反應過來。
「我舉報!」
顧盼開口道:「我可以作證,這三人確實是弄虛作假。」
「我挖礦的地方,比較偏僻,和他們三人相距不遠。」
「之前,在休息時,我看到這兩人和秦輝,他們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後來,秦輝就將他挖的礦石,搬給另外兩個人了。」
說到這裏。
顧盼語氣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和蘇真人,以及這位管事,還有這三人,全都不認識,不存在污衊的嫌疑。」
「而且,我也沒有利益關係——我今天挖礦的數量,只有兩百多塊,不是前三,甚至前十都排不進去,就算沒了這兩人,獎勵也輪不到我。」
「我之所以出來作證,純粹就是看不過去。」
「像是李妞妞,她挖礦快,我是看到了的,也是佩服的,她拿到獎勵,我認。」
「可這三個堂堂大男人,不敢憑真本事,淨想着耍小手段,弄虛作假,我就看不過去!」
顧盼的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頓時,讓那些被蠱惑的工人冷靜下來,智商重新佔據高低。
而就在這時——
早就被嚇尿了『第一』、『第二』,見到人證,連最後一絲頑抗的想法都消失了,紛紛招供認罪。
「我認罪,是我們串聯起來的,饒了我們吧!」
「沒錯!是他,就是這個秦輝!他和我們說:把礦石放在一起,等得了前兩名的獎勵,就把靈果、獎金平分……」
這兩人的話一出,整件事情,徹底水落石出。
而圍觀的工人們,自然是幡然醒悟,一個個怒視秦輝三人。
「王八羔子啊,競敢騙我們?」
「就是!」
「不當人子!」
……
卻說:
在兩個同夥認罪的同時,秦輝腳底抹油,就想溜掉。
可惜。
這群被他當作傻子哄騙的工人,怎會願意?
他們爭着搶着衝上去,按住秦輝,將他押到了蘇木面前。
……